“你先说,若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短暂尴尬几秒后,田清一先开口道。
田清一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的性别秘密就这么乌龙的被云景初发现了,还是自己主动送上去的,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心里更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
倒不是她嫌弃自己的女儿身,而是她现在的身份决定了她女儿身这个秘密不能曝光,一旦曝光被人知道,再告发到皇帝那里,她小命凉凉也就算了,恐怕还会连累范珠珠她们。
至于九方信这样的人渣和九方齐愈这样被偏爱尤嫌不够还敌视原身的人,被牵连正好,九十多名仆人也不用太担心,因为他们最多也就是被转卖或者另谋出路而已。
知道原身性别秘密的只有已去世的原细作首领、马珠色格、范珠珠和青雨,现在又加了一个云景初和尚严,若是云景初的心够狠、够利益熏心,想威胁她利用她获得最大利益,那这个秘密就是最好的把柄,如果对方所求不不过分,能满足的她尽量满足,如果太过分,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云景初私下有点冷漠,还有两幅面孔,但看上去不像是那种极端的人,应该不会选择最极端的办法——去告发她吧。
毕竟这样做对她自己,对田清一都是最不利的,最有利的是云景初提出条件,田清一尽量满足,两人达成协议后合离。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觉得云景初虽然有两幅面孔,但本性并不坏,毕竟对吴妈都能如此忍让,想来应该不是小气的人,商量商量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所以她主动把话语权让给了云景初。
内心仍不平静的云景初也不客气,转头看着她,直接用肯定的语气道:“你是女子!”
“嗯”田清一看着微弱灯光下的床顶坦然承认,就是不敢转头看云景初。
“既是小娘子,又为何成了小郎君?”云景初不知道对方是不好意思,还是秘密被发现后仍在尴尬中,才不敢转头和她说话,但她并不介意,毕竟就算是她,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平静下来。
确定九方希颜是女子之后,云景初反倒安心了,因为这代表她之前担心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她甚至还可以用这个把柄拿捏对方,进而达成自己的目的,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简直不要太友好!
田清一以为云景初知道她的性别后,会歇斯底里的骂她,或者咄咄逼人的质问她为什么要骗婚?毕竟错在她,对方怎么骂她都能接受,但不应该像现在这么平静的问她为什么会变成“郎君”啊,恩,就挺意外。
“小娘被父亲花言巧语哄骗,发现有我时,父亲已经调任离开,一去了无音讯,小娘优思过滤,导致我早产体弱,她也落下了病根,正好有擅医的高僧路过,小娘就带着我去求医,高僧却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说到这有点替范珠珠难过的田清一停了下来。
听得很认真的云景初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后来呢?”。
田清一忧伤道:“不能接受的小娘悲痛欲绝,当场就昏了过去,一醒来小娘又去求高僧,求他指条活路,高僧才说‘当女养早夭,当儿养方安。’,小娘子也就成了小郎君。”
听完的云景初陷入了沉默,她想过是范小娘为了谋身份谋家产,甚至还想过会不会是九方信授意的,就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从古至今,母亲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比如她的母亲,到死都在为她谋划,生怕她被人欺负,可惜再多的谋划都抵不过人心善变。
范珠珠也是一位母亲,有了高僧对女儿的批命,别说是二选一的选项,就是四选一,她也会毫不犹豫选对孩子最好的,最后把女儿当儿子养也就毋庸置疑了,所以她选择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至于九方希颜和她成婚,然后变相骗婚的事,可能就像她身不由己一样,九方希颜恐怕也是身不由己,毕竟在“父母之命”下她们都没得选,而九方信显然比云昌亮更有城府,也更霸道。
她也彻底明白九方希颜之前为什么不肯来相妇了,定是不想骗婚,也不想害了同是女子的她,甚至为了抗婚还做了其他的事,比如“不喜商人之女”的流言。
以九方希颜今天在云家的表现和对她的维护,一点也不像看不起商人和不喜商人之女的人,流言可以传,但行为是不会骗人的,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样一来,九方希颜会维护她和她从未在对方身上闻到父兄那股汗臭味的原因也就说得通了,因为女子终究是要比那些臭男人更心思细腻、更爱干净的。
也难怪九方希颜不是醉酒就是早睡、睡偏房了,原来担心忧虑晚上怎么过的人,不止她一个。想通这些,就显得她之前怀疑很可笑,幸好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想法,万幸万幸。
九方希颜能考上二甲进士肯定是有才华的,而有才华的读书人一般都有自己的傲气,甚至有些还很有原则,若是她以此秘密为要挟,或者狮子大开口,对方肯定会反感,一反感对她的印象就会变差。
她不想告发九方希颜,因为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被人当成饭后谈资,只有帮着九方希颜保守秘密,对她才是最有利的。
“你没什么想问的了吗?”田清一知道最好的谎话就是半真半假,所以在云景初问之前,她就已经猜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所以答的很顺,情绪也是真的,她很同情范珠珠母子的遭遇,并为他们感到不值,九方信这个人渣!
平躺好的云景初想了一会才道:“没了,如果你想让我守口如瓶的话,需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其实她可以不提条件的帮九方希颜保守秘密,但有时候无条件的帮助远没有有条件的帮助让人放心,就像她之前胡乱怀疑一样,何况她确实有事需要对方帮忙。
“你先说说看。”田清一心里喜滋滋,肯谈条件就好,别说三个,只要不杀人放火,十个八个条件都可以,云景初果然是个好人啊。
云景初道:“第一,对外我们仍是夫妻,但私下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互不干涉;第二,只要我不提合离,你就不准提;第三,我暂时还没想好,想好再跟你说。”
田清一疑惑道:“仍是夫妻的话要尽夫妻义务吗?恩,我是说除床笫之外的夫妻义务。”说完她就恨不得把后半句话再塞回去,因为云景初肯定不懂女女之事,后半句明显多余又多疑。
云景初有些震惊的转头看着她,半响才找回声音道:“难道你我之间还能行床笫义务?”,连语气都透着震惊,再没有之前的淡然。
“不...能吧。”田清一尴尬的迟疑道,说完还不自然的转了身,心里想道:在这里找对象估计是没戏了,那应该就是不能了,我也不算说谎。
云景初听出她有些迟疑,还想再问,但见她已经转身,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只能将疑惑暂时压下。
虽然她们是假夫妻,但这个秘密不能被外人发现,要不然她还要继续当云家的联姻工具,再嫁的话,再遇到对方是女子的几率几乎为零,便坚定道:“要尽夫妻义务,未合离之前,不能被人发现我们是假夫妻。”
“好,那睡觉能分开睡吗?”想一个人睡的田清一抱着期望忐忑的问道。
“不能,夫妻不睡在一起,岂不是更让人生疑?”这次云景初接得很快,半点不犹豫,因为她觉得两个女子睡在一起就只能是睡觉而已。
房间顿时陷入沉默中,慢慢的两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云景初妥协道:“若是有正当理由,偶尔分开睡也不是不可以。”
田清一本来已不抱希望,没想到最后竟然峰回路转,顿时心情都好了,接道:“好,最后一个问题,各过各的,互不干扰,是指即使我们私下另找他人,对方也不能干涉吗?”
虽然这个问题看起来有点多余,但田清一还是问了,因为她完全可以确定自己不会找男的或纳妾之类的,但她无法确定云景初会不会给自己戴“绿帽子”,她不想社死,所以这个问题很有必要。
云景初目光沉沉,半响才冷声道:“我的意思是双方不得干涉对方私事,至于另找他人之事,只要还没合离,我就不会找,你也不准找!”
“行,那我没问题了,你说的这两个条件我都答应,剩下的一个你想好以后再告诉我。”田清一说完人也躺平了,准备再睡一觉。
云景初:“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田清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如此有想法有主见的云景初,显然很独立自强,好像并不需要她刻意去培养,幸好她还没来得及实施培养计划,不然就糗大了。
事一谈妥,云景初的手又开始痛起来,就叫了守夜婢女进来掌灯,今晚不是抱琴守夜,其他人她用不惯就准备自己换药,结果田清一自告奋勇的说要帮她换。
看着云景初的手都感觉到痛的田清一上药很认真、很轻柔,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包扎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生手,成品更是丑到惨不忍睹。
第一次干这种事的田清一还特别得意,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完全没考虑过云景初的感受。两人再次睡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田清一是被鸡鸣声吵醒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吵得不行,好不容易鸡鸣声减弱了,青雨熟悉的催起声又在门外响起,气得她直接坐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进来!”
同样被吵醒的云景初见她如此孩子气的模样,就有些想笑,幸好仅剩的理智让她忍住了,才没笑出声。
没一会,屋里就亮堂起来,青雨等婢女鱼贯而入,其他人放好衣物和洗漱用品后就像往常一样退到门边去了,仍是青雨服侍她穿的衣服,今天穿的还是绿袍。
侧躺着的云景初将田清一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越看越觉得对方像女子,眉宇之间的英气,倒是神来之笔,再配上傲人的身高,也难怪她之前完全没怀疑对方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