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马儿狂奔,蹄落溅飞雪沙四起。
商良用力握住缰绳,循着马车留下的痕迹在雪地中策马扬鞭。
天知道他在听到青颜被曲家人带走时内心是有多么恐慌,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曲家人会如此的丧心病狂,若是青颜因此出了一点事,他绝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商良此时痛恨不已,焦虑与愤怒在一瞬间猛然滋生蔓延。
鞭下马儿极速行进,一路上追循着的马车痕迹终是到了尽头。
不远处标志着渡风县匾额的城门下,车轮迹象纵横交错,杂乱无章。
商良见势猛地收紧缰绳,马儿缓步停了下来。
他迅速落马,牵着马缰将雪地上的痕迹快速浏览一遍,可无奈痕迹过多过于凌乱,并未找出刚才一路追过的车痕。
一时间商良心乱如麻。
他将这件事情会发生的前因后果细细想过一遍后,对于曲家人会带走时青颜的动机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随意抓过身边路边的一位行人,商良沉声问道,“请问这里有没有青楼?在何位置?”
青年眸子漆黑一片,眼底似酝酿着层层风暴,他面庞紧绷着,叫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浑身战栗。
行人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个方向,“你…你往那头去就是县内最大的青楼了…”
商良收回抓住他胳膊的手,道了句,“多谢。”
而后立即翻身上马,朝着行人指路的方向策马而去…
—
被强硬地塞入马车,时青颜被浑身酒气的男人困在双臂臂弯中,他咬紧唇瓣使劲挣扎,马车因二人的动作而剧烈晃动。
车窗拍动,眼角余光中,时青颜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卢非站在马车不远处,发觉时青颜已经看到了自己,他勾起唇角回以冷冷一笑,对于此刻对方受制于人的处境没有半分同情,冷眼旁观着眼皮子底下即将发生的悲烈惨剧。
“非哥儿…”
时青颜满面痛苦地朝卢非伸出手臂,泪水滚滚落下打湿衣襟,将本就轻薄的纱袍洇湿一片,轻纱透明,锁骨处显露出被人狠狠掐过的红痕。
醉意熏熏的男人大手还在不断朝着身上的纱袍扯去,时青颜双手死死抓住被扯坏了的布料,被男人愈发粗暴的动作吓到面色惨白如纸。
时青颜此刻绝望得想要撞杆而亡,他再次看向路边无动于衷的卢非,长长的睫羽上沾满了泪珠,眼角红得令人心惊,苍白的唇角缓缓阖动,嗓音嘶哑道,“非哥儿…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看着神情一向淡漠的时青颜如此卑微地向自己求救,卢非心底有些撼动,短短一瞬眼底闪过几次剧烈挣扎,他咬了咬唇,将身上男人还在作乱的双手拍开,然后立刻朝着被好几个家丁围绕着的华丽马车跑了过去。
注视着卢非的时青颜微微睁大眸子,陡然间生出了一丝希望。
拼尽全身力气,时青颜将已经醉得快要神志不清的中年男人狠狠一把推开,匐伏着身躯就朝马车外挪去,熟料途中脚踝被男人扯住,他只能将身周可以够到的一切物什都朝着身后扔去…
马车外,卢非刚走近马车,就被侍立着的两名家丁给拦了下来,“你是何人!赶紧快快离去,不许靠近这里!”
卢非见强闯无门,便扯开嗓门大声叫唤道,“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车内王横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的高亢喊声,眨了眨迷蒙的眼睛,而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把扯开车帘,带着怒火不满嘟嚷道,“是谁?是谁敢在本官面前大声喧哗!”
卢非并未听清王横说了些什么,他悄然瞥过一眼车内已经在强撑着地面试图起身的时青颜,朝着王横露齿一笑,顿时叫唤得更大声了,“你老可真是不知羞啊!穿成这副破烂样就敢出来见人了?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是个臭要饭的乞丐呢!”
冷风呼过,王横稍稍清醒了些,他将松散的衣袍拉上,只觉得卢非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看上去着实可恨,遂皱着眉头朝四周的家丁怒喝出声,“把那人给本官抓起来!本官要把他那张可恨的脸给撕烂!”
家丁们得了令,立刻就朝着卢非一齐扑身过去。
卢非身形灵活,期间避开了好几次抓捕,但终究是一人难敌四手,不过几个回合下来便被两个家丁给钳制住身躯,半分不得动弹。
王横走下马车,朝着卢非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他双目满是令人见之恐惧的红血丝,看着卢非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语气森冷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官面前扬武耀威!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哥儿,还想要学人家逞英雄呢!贱人!”
说完,又抬起脚朝着卢非的腹部踹去。
“呃…”
卢非闷哼一声,咬牙将突然袭来的剧痛生生忍了下来。
他这时才听清楚王横说了些什么,本官?这般毫无人性的恶心男人竟然还是个官?这个世道还真是有够好笑的。
原先和卢非站在一起的男人早就被气势迫人的家丁们给吓到软了腿,看都没看一眼还在被家丁群殴的卢非,手脚并用地向远处爬着逃了出去。
—
商良策马行至群芳院楼前。
路边行人皆面色惶恐地疾步走过,半点都不敢挨近那路中央停靠着的马车。
马车前,几人聚在一起,全部都在向着地上蜷缩抱头的人拳打脚踢着,他们旁边还有一个身躯摇摆不定的醉酒男人,时不时也狠狠朝着地上的人踹过去几脚。
马车旁,时青颜发丝散乱,衣不蔽体,脖颈处遍布红痕,他抱住一条板凳,朝着那醉酒男人就准备直接砸过去…
此情此景让商良目眦欲裂,他迅速翻身下马,将外袍直接脱下,而后跨步冲至时青颜身边将其抱住,把他迅速包裹严实。
时青颜却好似感受不到商良的靠近,他挣扎着身子,身躯还在向前延去,手上的板凳也几欲甩出。
商良手指哆嗦着,面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惊慌与自责,他嗓音颤抖道,“青颜,是我,我是商良,别怕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手中动作突地顿住,时青颜缓缓抬头朝身旁看过去,在见到是商良的那一刻,他早已哭到干涸的双眼再次迅速积满泪水。
时青颜丢下板凳,猝然扯住商良的衣襟,泫然泣声道,“商良,你快去救救非哥儿,快些去救非哥儿!”
非哥儿?卢非?
不做多想,余光瞥到正在打量着自己并靠近过来的家丁,商良立刻将时青颜抱起身,在把他安放到马车上后才沉声道,“我马上就去,你在这里等着我。”
说完,商良便朝着聚集过来的几人一记腿鞭甩了过去。
胸膛积攒着的怒火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商良只一脚就将最靠近身边并朝着自己扑过来的人踹飞在地,而后又狠狠抓过从侧面扑袭来的家丁,直接一拳朝他下颌砸了过去。
对于曲家人的怨气仇恨全部积压在心口,商良处处下手狠厉,一招一式皆裹挟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暴戾与冷酷,直直让手无寸铁的家丁们无法招架。
待看到所有家丁都被打得倒趴在地,王横瞪大了双眼,即便脑袋还晕乎着也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危机。
见势不对,王横转身就欲逃离此处,颈后衣襟却被阎罗恶鬼一样的青年径直揪住,他张开嘴正想威慑一番,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被青年给一脚踹飞出去。
商良看了一眼地面上蜷缩着身体,只偶尔动弹一两下的卢非,内心的怒意瞬间到达了顶峰。
他走到王横身边,见其身上衣物布料昂贵,便迅速得知眼下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这人造成的。
想到时青颜刚才凄厉哀伤的神情,商良的心脏像是被人给牢牢地攥紧了,胸口窒闷得无法呼吸。
他眉目骤然一沉,将王横猛地扯到自己眼前,握起拳头朝着他的腹部击去,而后紧盯着他恨声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若是不说清楚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王横痛到牙关都在打着颤,但他还是面色逞强地威声厉喝道,“本…本官可是太守,你这刁民胆敢谋害朝廷命官!难…难道是想要谋反不成!”
竟然会是渡风县的太守…
商良冷哼一声,“你是太守又如何?只要我想,现在便能把你给就地解决,想必你这太守也就当到头了。”
“你…你敢!”王横显然没想到商良的胆子会这么大。
商良紧盯着他,眼底燃着幽幽暗光,“我当然敢!”
明明话不多,但就是让人心底实打实地发怵,让人知道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王横抖了抖瘫软的身体,求饶道,“本官…本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那个贱人给坏了好事…”
说着,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卢非,又道,“你别…别杀我…我保证后面不会让人追捕于你…”
“哦?”商良挑挑眉,“你还想派人追捕我?”
王横急忙捂上嘴,猛烈地摇了摇头。
商良气不过,又将王横翻来覆去地给揍了好几遍。
看着王横鼻青脸肿的模样,商良深知现在的自己并不能把一个朝廷命官给怎么样,至少还得留下他一条狗命。
于是他双手一松,任由王横往地上砸去。
商良转身将奄奄一息的卢非抱进马车,简单处理了一下他的伤口后,在路人们惊惧不已的目光中,驱使着马车朝永安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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