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呜呜咽咽的嘶吼仿若从地底发出,在冉宿梦无法移动的视角中,她余光窥得无数似人非人的黑影从地底飘出。她分明也没看见这些黑影长了双眼,可在这一瞬间,她有种被万千厉鬼盯上的阴森感。
她才刚来这里啊!冉宿梦几乎已经可以猜到自己今日会是什么死法了。
对了,她还有护身符!
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冉宿梦感受着那些黑影的逼近,在那令人胆寒的阴森感中逐渐从手心内感受到一丝微薄的热度。
这微弱的热度逐渐从掌心传遍全身,冉宿梦僵硬的身体终于有所松动。她努力集中精力,猛地闭上眼睛,终于从血月的控制中脱离出来。
她夸张地倒退一大步,身形不稳在摇晃后还是失控跌坐在地上,冉宿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从额间浸透碎发,顺着下巴滴落。她几乎没有时间休息,手掌撑地就狼狈地、近乎连滚带爬地站了起身。
掌心的护身符微微发烫,亮起了浅淡的金色光芒,只是这光芒微弱极了,面对逐渐包围而来的无数黑影就像黑夜里的一点萤火,随时都会熄灭。
但这还是给了冉宿梦不少安全感,她环视四周,捏紧护身符,咬咬牙打算硬着头皮冲出这里。既然有那种宫殿建筑,说不定离开这片区域就可以获得暂时的安全呢?反正来到梦境总要以死亡结束,干脆利落地死掉总比被这数不清的不知道什么鬼东西们弄死要强得多吧?可恶,下次或许真要带点刀之类的进来了,即使这些常规武器对黑影没用也没关系,起码能让她自己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死掉。
冉宿梦深吸口气,捏紧护身符猛地朝一个方向的黑影挥去,借着那微弱的驱散能力奋力朝前冲去。
她的身体穿过那些黑影,一股更深层次的寒意从骨子里发散开,直接令冉宿梦打了个哆嗦。她的动作被强制慢了下来,她努力挥动手中护身符,然而那些黑影只是略过浅淡金光的地方,发了疯似的朝她包围。甚至有些黑影拥挤在一块儿,不慎触碰到护身符时,也只是“滋滋”出浅淡的黑雾,令那一块黑影缩小了一点点,根本没能将它杀死。
冉宿梦瞬间就明白,这护身符虽然有用,但这作用——聊胜于无。
她拼了命地往外冲去,但身体却越来越使不上力气。冉宿梦的脸色越发惨白,体温不断下降,甚至嘴唇都变成青紫之色。而那些黑影见她逃跑挣扎却表现得更加兴奋,仿佛被激发起追逐本能一般朝她簇拥而来,甚至不再畏惧那几乎被无数黑影淹没、发不出多少光芒的护身符。
“……”冉宿梦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她忍住几乎脱口的脏话,看着手中护身符逐渐黯淡至彻底发不出光亮,仍是咬牙爬起。
也就是护身符光芒消散的瞬间,那股被包围的阴冷感、那挥之不去的刺骨寒意逐渐升级为密密麻麻的痛感。
她的皮肤上出现细密的小伤口,然而血液还没渗出就被包围来的黑影们分食。冉宿梦努力想要挥散它们,却始终无法触碰到这些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部分吸食她血液的黑影浓度变高,似乎变得更加强大。
冉宿梦仍努力迈步,想要逃离这片区域。但这些黑影却怎么都甩不掉,好似黏在了她的身上,不断吸食着她的血液。逐渐的,冉宿梦再一次摔倒在地,而这一次,她却没了挣扎的力气。
虚弱、失血、无力、寒冷……
冉宿梦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可却连那两个月亮也看不见了。她的视线被无穷无尽的黑影覆盖,身体冰凉得失去最后一丝热度……
漫长而绝望的死亡。再一次的,冉宿梦体会到濒死的感觉,而死亡的铡刀即将彻底落下。
在冉宿梦即将从梦中惊醒返回现实之前,一缕银白的月光突然就映入她眼帘。那无穷无尽占据她所有视线的黑影霎时如潮水般退去,与清幽月光一并照入她眼眸的,还有那一袭白衣。
女人踏空而来,在冉宿梦眼中就好似踩着月光走下。
冉宿梦不知道的是,之前放肆吸食她血液的黑影们此刻在仓皇逃命,恨不得瞬间钻入地底百米,它们一股脑挤着,逃跑时甚至还想将身边的其他黑影扔在后面当肉盾——即使令它们畏惧的存在此刻没有丝毫攻击它们的意图。
冉宿梦只能意识模糊地抬头望着这“女人”,看着那朦朦胧胧间也美得不似活人的脸,关于上一次梦境的记忆从心底翻腾,她无力地一动也不能动,就这么看着这“女人”居高临下般低头与她对视,而冉宿梦无法从那黑色眼眸里辨别出任何情绪。
“你呀。”一声轻叹,是近乎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就在冉宿梦即将因失血过度而闭上眼睛时,“女人”在她面前蹲下,冰凉的指尖按上冉宿梦眼睛,强迫般令她闭上了眼。
一股暖流将冉宿梦包裹,五脏六腑的阴寒被驱散,四肢也逐渐恢复知觉。差不多十几秒后,冉宿梦的脸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正常。
但“女人”的手指还未移开,冉宿梦便不敢睁眼。她感觉到似乎被黏稠的未知物体包裹,手指微动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湿濡的流体。但很快,这些感觉就消失了,冉宿梦触碰到粗糙的地面,那冰凉的手指也从眼皮上挪开。
睁眼的瞬间,“女人”那还未收回的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为她理了理脸颊上散落的碎发,亲昵地为她拢至耳后。
“你——”冉宿梦想要说些什么,但才脱口一个字,就不知该从何问起了。或者说,她对眼前这“人”、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未知与恐惧。
“怎么了?你好像认识我?”女人笑起来眼眸微眯,看起来无害且温柔。所有的锋芒与危险似乎都不曾存在过,她适当地露出几分好奇情绪,轻声问着,“怎么一个人来到这乱葬岗了呢?这里对你这样的活人,可是很危险的呀~”
“……我不知道。”冉宿梦不太明白这“人”的意思。又或者说,她不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再诱骗她一次?可这一次她似乎并没有那种被诱惑到的感觉,意识也十分清醒——她此刻应该是清醒的吧?
冉宿梦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出手赶走了那些黑影,但无论从哪方面看,这家伙显然都比那群黑影要危险得多。冉宿梦微垂下眼眸,并不想触怒她,无论这存在想做什么,顺从她演下去似乎是最合适的选择,“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很、我很害怕,谢谢你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这里、这里是乱葬岗吗?真可怕……”也许怎么说是经过冉宿梦思考的,但表露出的恐惧与害怕绝不是表演,她是真心如此认为。不过比起乱葬岗,也许眼前这种存在才是更可怕的也说不定。
“哎呀,你是想报答我吗?”女人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冉宿梦感觉到几分危险。
她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抿了下唇。
“怎么不回答我呢?”女人凑得更近了,她似乎想要看清冉宿梦的表情。又或者,她想看清的不止是表情而已。
冉宿梦忽然挣扎站起,猛地抓住“女人”手腕,而后好似虚弱到站不稳地栽倒在她身上,将脑袋埋入她怀中。“我好害怕……我好冷……能不能、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身体。触碰到女人手腕的瞬间,比那群黑影更加恐怖的阴寒气息渗入冉宿梦身体,她几乎以为自己会瞬间暴毙。
但没有,那股恐怖的气息只存在了一瞬间,好似某种凶狠的野兽在玩弄猎物时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一样,“它”很快调整了过来。
“离开这里?好呀,反正我本来也只是路过。”冉宿梦不知道这存在此刻是什么表情,但语调听起来是温柔的,语速是平缓的。
“不过,我救了你,还要带你离开这里……你会为此付出什么呢?”
“……”冉宿梦身体僵硬,心脏的跳动愈发剧烈,呼吸急促却有某种窒息感。
她能感觉到女人的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在这瞬间,她有种一把将“人”推开转身就逃的冲动,但她什么都没能做。她甚至没有从女人怀中抬起头,僵硬着、如同一樽不会动的雕塑,感受着那股冰凉从肩头下移,手掌似乎贴在了她的后背。
……对应着她心脏的位置。
寂静。
“好啦,只是玩笑而已~不过顺手的事,哪里需要你付出什么呢?”
女人的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轻快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也就是这时候,那遍布全身的麻痹感才稍微散去,冉宿梦陡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因恐惧而不受控地泪流满面。
她努力想调整情绪不被看出什么异样,然而还没能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女人温和的声音慢悠悠继续响起:
“跟我走了,可就不能再跟别人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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