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有去过其他星球？”

初曦又吃了一口鱼子酱，奇异的口感让她不由得对这青洲所未有的宇宙感到了好奇，书上见得再多也是糟粕，亲眼所见为最上，若是不得，倾耳相听次之。

“当然，虽然并没有出过这个星系，但孤的确去过不少星球。”

元薇母亲那边是范家，范家掌握着龙洲八成的交通市场，无论是龙洲境内的小型飞舟，还是宇宙航线，亦或者是洲与洲之间的跨界裂隙，背后的东家基本都是范家人。元薇作为公主，并不受龙皇的喜爱，因此她便积极参与母亲那边的事业，星际远航的话，她也参加过好几次。

“在宇宙中旅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初曦继续问道，元薇也是乐意回答，虽然她一般喜欢直接一点，但跟初曦在一起却让她有了更多的表现欲。

“基本上很枯燥，一直在太空中飞行，灵力消耗也很严重，但也会有好玩的事情。比如说，近距离观看超新星爆炸啊，那场景真的很震撼，还有就是被星系内核的巨大黑洞给吸进去，结果发现里面有一个地仙在锻体，然后就被送回去了之类的。还有就是发现异星生命的时候，那些生命的构造真的很惊奇，虽然流淌着大妖羲的血脉的我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就是了。”

超新星还有黑洞，初曦也在书上读到过，一般也是地仙级别的修士才能在里面平安无恙，不过元薇总会有些天阶甚至以上的护体法宝，也是正常。

“不过那些东西看起来厉害，但一点灵力都没有，所以修士是没办法利用的。那个地仙也只是在超重力环境下进行自身的磨炼而已，真正拥有灵力的，也只有脚下的这颗龙星罢了。连离龙星最近的卫星也只有出自龙星地脉的内核有一点灵力，否则也不会被这么轻易地就被余波给粉碎吧。”

元薇说着，摊了摊手，语气中有些可惜和寂寞。

初曦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过这种体会，但在亿万可能中不断发现自己是唯一的话，在感到自豪的同时，也会不可遏制地感到孤独和落寞吧。

“总而言之，这无比辽阔的宇宙，对于龙洲的人而言，也只能满足一下猎奇心理和提供最低端的资源罢了。供凡人使用的一些便利设备，用不含灵力的物质制作也是可以的，但也仅此而已罢了。灵力是不可替代却又仅在龙星才有的资源，所以龙洲的未来看似无限，却也被紧紧地束缚在这可小小星球上了。”

初曦听着元薇的话，能感受到她对龙洲深深的担忧，初曦对龙洲的了解仅仅停留在书本上，并不能真正地理解元薇的担忧。

“龙洲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状态，星之内核所产出的灵力已经供应不上在龙洲的消耗。即便是所谓的无穷无尽，但效率却不是无限，如果再不加以限制，龙洲表层的灵力便会枯竭，届时便是龙洲的危难之时。”

灵力枯竭，这个之存在于理论上的现象现在却成为了龙洲的当务之急，这让初曦颇为震撼。倘若灵力枯竭，先不说在龙洲大部分依赖于灵力生存的生物将会灭绝。对修士来说，也是极其恐怖的事情，低阶修士会因为灵力的丧失而迅速老化，而高阶修士则会因为无法稳定自己的形体导致灵体溃散。待到那时，龙洲乃至整个人族都会被彻底毁灭。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龙洲选择了限制资源，减少修士和从别的洲榨取灵力这三种办法，对不对？”

再联想现在的龙洲，初曦有些开悟，这看似混沌的社会，实际上却是为了阻止灾难的降临。

“嗯……只能说对也不对吧。龙洲确实会用这些手段，但这并没有太多的效果，尤其在父皇登基之后……算了，跟美人一起用餐，还是不要聊那些扫兴的话题了。汤上来了，这可是用蜃为主料，隐幻草作辅熬制的浓汤，体验可是非同一般。”

元薇自觉话有些说过了，正好汤品也上来了，便将话题给岔开了。初曦没有追问，心里却在思索着元薇所说的话。

灵力供不应需，这应该是龙洲过于庞大的修士数量引起的，龙洲的修士数量是青洲的十余倍，且平均质量也是青洲的两倍多。这样规模的修士毫无节制地榨取着灵力，但再怎样提高灵力的利用率，总量也是一定的。

为了避免灵力的枯竭，减少消耗是最重要的，但龙洲不像是青洲，可以直接通过修士之间的斗争来消减修士的数量，如果强制执行，则会引起整个龙洲秩序的瓦解。龙洲万年的太平造就了它的盛世，却也在无形中产生了它无法背负的累赘。

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龙洲必须在整改自身的同时，压榨其他的世界，青洲倒不严重，但蓬莱却已经成为龙洲的附庸。还有讨妖军，一方面消耗着没有天赋的低阶修士，另一方面也在掠夺着妖族的资源。可就是这般的勉强，龙洲还是在缓慢地走向灭亡。

初曦思索着，但还是看不清龙洲的未来。命线死死地拖拽着龙洲，想要将其彻底毁灭，但龙洲却并没有发现自身的衰弱，还在灯火璀璨，粉饰太平。

曾经的无数牺牲换来的这般太平盛世，却要在这太平中消磨殆尽，想起元和前辈的那一场幻梦，初曦却是觉得可惜了。

但初曦也知道这份可惜却是多余的，人族虽然是贪婪堕落，目光短浅，傲慢好斗，但他们却是充满希望的一族，无论是面对怎样绝境，都会有人族的“英雄”出现，不是指某个人，或者某些人，而是人族整体的英雄，群体的觉醒会诞生出英雄，而这样的英雄便会跨越绝境，抵达希望的未来。

“这汤名叫醉生，它会让人沦陷在对美好的回忆中，但跟那些幻毒不同，它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反倒会锻炼修士抵抗幻觉的能力，因此那些有钱的世家便会将这醉生汤作为家族优秀子弟的修炼资源进行定量配给。孤算是喝得太多了，效果也不明显了，只能感觉到一点愉悦的快感，但你应该是第一次喝着醉生汤吧，效力估计会很强呢。”

初曦不再想那些问题，舀了一勺汤，喝了下去，汤味鲜美至极，如云似海，只是入口，那鲜味便绽放在舌尖，如穿梭天地之间，一享鱼龙之美，又如阔别大地的清风，飘洒自在。这让初曦稍微有些后悔在内门考核中没有在那蜃身上刨下一块肉来，不过还没等初曦说出什么赞美的话，却是听见了元薇奸计得逞的调笑声。

身上有些寒冷，迎面是料峭的山风。身体是羸弱的，即便能忍耐着寒意，却也会感到痛苦。但这并不算什么，眼前的色彩失去了，回归了一片黑暗，看不见周围，无法躲避潜在的危险，脚下也没有着落，唯恐在这风中跌落，迎来微不足道的结局。

可是这般的恐惧中，手却被人捉住了，柔软的，温暖的，富有力量的，饱含深情的，比自己的手掌稍大一点的手，蛮不讲理地钻到了指缝间，掌心相合着，好像在这一刻便脉搏同频。

“初曦，你看，是帝流浆。”

色彩在眼前绽开，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漫天的星海肆意地闪耀着，彼此争辉，却遮掩不住那最为皎洁的明月，月光如银丝垂落，播散在大地上，降下它的恩泽，无论是再卑微再渺小的生命，也可以也值得享受的最无私的奇迹。

即便已经知道了这奇迹不过是月核周期性的灵力爆发，但那第一次所见的景象，却是初曦永远无法忘记的。不是寒冷，不是疼痛，不是腐臭，不是肮脏，没有蛆虫在蠕动，没有硕鼠在奸笑，更不是一片黑暗的深渊。世界是温暖的，世界是美丽的，世界是富有光辉的，世界是爱着自己的。因此忘记了一切伤悲，因此毫无保留地奔向这个世界，因此全力为自己而战斗。还有让自己见识到这一切的人，让自己感受到爱与喜悦的人，她便是自己与这世界美好之间的桥梁。

“冥姐姐……”

幻觉消散，两行清泪从初曦闭紧的眼睛中流出，让元薇有些愣了神。

“看来你是看见你的道侣了呢，你们的感情是真好啊。这醉生汤还有一个别名叫做童话中的火柴，只要喝下去，就能感觉到短暂的幸福，不过大部分人是喝不起这汤的，也是够讽刺的了。”

梨花带雨与嫣然一笑同样令人心醉，醉生汤对元薇没了效力，但结果却是差不多了。

“如果没有幸福记忆的人喝下这汤，会感受到什么呢，殿下？”

初曦用法术抹去了泪痕，然后把神识集中在了元薇身上，像是报复一样，对元薇发问道。

“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单纯而虚假的愉悦。”

元薇听了初曦的话，脸色暗了暗，但还是回答了初曦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汤完了是副菜，副菜之后是主菜，主菜吃完有沙拉，沙拉结束是饭后甜点

不过能不能吃完却是要看运气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