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止得到林祥和林永恒打架的消息时，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将手中的献花塞进郭元家的怀中就逆着人群往办公楼的教务处跑。

“欸，阿止，你的花不要啦?”还没弄清楚情况的郭元家朝着她的背景大喊。

“我有急事，等等再说。”

林止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礼堂距离办公楼有着很长一段距离，乌云密布，漆黑的夜空看不见一颗星子，砖石路边的路灯都已通电亮起，一路上都是嬉笑打闹的学生，校园内是一片欢腾的氛围。

林止刚表演完回到座位上时就在寻找着林祥的身影，身旁的雍璇对她的所思所想一目了然，将刚才八班人群里骚动的情况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她。

“你刚才说的是......林祥跟她们班上的一个男生打架?还是林祥先动的手?”

“对啊，他们被老宋抓去教务处了，你去看看吧。”

......

十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林止来到了办公楼六楼的入口处。康城一中的教务处管辖范围很广，其中也囊括了教导处的职责，教职工人数众多，所以办公室也占了一整层楼。

此时已经算是下班时间，整层楼都没剩几个人，只有不远处的落地窗旁还亮着微光。

林止大步走向前，在层叠的文件后发现了一名年轻的女教师。

“不好意思，老师，我想请问，教导部门在哪?”

女教师此时正忙着加班录入信息，头也没抬地指了指楼道尽头某个紧闭着的房间。

“就那，不过高二年段的段长正在里面训人，你最好等一会再进去。”

林止快速地道了一声谢谢便跑了过去，房门的正中央挂着一个写着教导处的长方形门牌，想来就是这儿了。

教导处的房门缝隙里隐隐透着光亮，宋伟的声音时不时从里面传出。

“林祥，我需要你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先动手打林永恒?”

林永恒?

靠在门边的林止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具体在哪听过她有些忘记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

林祥的声音冰冷至极。

“老师，是林祥不由分说地打了我一拳，后面还言语挑衅我，我这才还手的。”

除了宋伟外的另一个男声应该就是林永恒，他的语气很委屈，似乎一切真是林祥挑起的。

“林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为什么要打林永恒?”

宋伟深吸了一口气，企图给自己年段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一个台阶下，但林祥并没有领情，在许久的沉默后，她的嘴中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去年寒假前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寒假前?

刹那间，林止想起了事情的缘由，林祥之前跟她说过，他就是期末考试作弊的那个男生。

“我做什么了啊?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跟我在这里叫什么呀?”

林永恒吃准了当初那几名小混混没有在警察面前供出他，更加肆无忌惮。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宋伟此时打断了两人逐渐争锋相对的对话。

林止再听不下去，扭开了教导处的房门，在三人有些意外的目光下站到了林祥和林永恒中间。

“段长，我有些事情想说。”

由于来的过于匆忙，林止脸上的妆都没有擦干净，被雪水混杂着汗水打湿，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你又是谁?”宋伟对于林止这种中游学生并没有什么印象。

“我是林祥的朋友，也是她高一时的同桌。”林止安抚地看了一眼林祥，随即语气更加坚定。

“段长您应该记得去年设立的诚信考场吧，林永恒在数学考试上传纸条，遭到林祥举报后被取消考试资格全校通报批评的事情全年段皆知。”

那是宋伟改造计划的第一次滑铁卢，他记起来了，林永恒就是当初的两个男生之一。

想到这，他心中对于林永恒的印象变差了许多。

林止抓住了宋伟的眼神变化，心下了然，随即便更加自信地接着往下说:

“而就在一天后，也就是期末考试结束、开始放寒假的那天晚上，林祥被三个混混围在巷子里面威胁报复，并警告她不要打小报告，要不是我路过报了警，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小混混被警察抓走时并没有供出其他人，最后不了了之，但您不觉得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过于凑巧了吗?

像林祥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得罪到校外的那些人呢，这肯定是校内某些跟她起了矛盾的人花钱雇的呀。”

林止此时的语言天赋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并未直接提出林永恒雇小混混教训林祥的观点，但一字一句都将矛头指向了他。

“她说的，是真的吗?”宋伟的脸上比之前难看了很多，学生打架跟勾结校外人员蓄意报复相比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我......我没有......”林永恒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比林祥更能说会道的目击者，声音顿时就弱了下来。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有没有?”宋伟的眼神很犀利，这是他的惯用手段，在气势上压倒学生，以达到问询真相的目的。

只有十六岁的林永恒虽然心眼坏了些，但哪里是宋伟这种老油条的对手，不过才几秒钟的对视后，他就心虚地撇开了眼睛，随后继续弱弱地说着“我没有”三个字。

“好了，我知道了，林祥你先回去，下周交一千字检讨上来。”宋伟已经摸清了这两位学生的路数，这种惩罚对于林祥的所作所为来说，已经算是微不足道。

林止领着林祥走出了房间，两人下楼后坐到了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这时她才注意到林祥的手指关节处有着大片的淤青。

“他犯贱归他犯贱，你下次动手时找扫帚往他脸上抽，别弄伤自己。”

由于受了伤，林祥的手指除了淤青处之外特别冷，林止便捧起她的手凑到嘴边呵气。

“你不问我为什么动手打人吗?”林祥的语气很平淡，好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想说你会告诉我的，这可是你告诉我的呀。”林止调皮地眨了眨眼，“更何况他那种人，就是该打，我还嫌你下手太轻了呢。”

“林永恒说他想要你当他女朋友，所以我才打了他。”

林祥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令林止感到震惊的话。

“啊?”林止没忍住内心的惊愕，握着林祥的手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那种人，不配提起你。”林止觉得林祥此时特别像是某部言情小说里邪魅狂狷、不屑一顾的霸道总裁。

“就这?你就因为这个打了她?”

“嗯。”

林止的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即有些后怕地望了一眼漆黑的楼道，如果她事先得知是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宋伟面前大放厥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在那阴阳怪气林永恒。

不过还算幸运，事情的结果是好的。

“你下次别这样，他嘴贱你让他说呗，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林止看着林祥手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心里难受的慌。

“不行，说我可以，但不能牵扯到你，如果下次他还这样，我会接着打他。”

林祥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林止有些意外 。

“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犹豫片刻后问出了心里话，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期待。

她到底想让林祥回答什么呢?林止自己也不太清楚。

这是埋在林止心里很久的问题，自从她对林祥产生了些许暧昧的情愫后，她便不再向从前那般随心所欲，心中有很多话想要问，但到了嘴边却始终张不开口。

林祥半垂着眼眸，撇头望向林止那张写满疑惑的脸，最终却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我们是朋友”这句不痛不痒的话。

这并不是林祥的心里话，可她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她害怕林止会在听到那些话后害怕地远离自己，使她重新变回孤身一人的状态。

“嗯，谢谢。”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的林止有些失落地收回自己的手，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打起了精神，离开了办公楼。

两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了堆满白雪的图书馆广场内。

“明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林止在伸手接过空中飘下的雪花时转头问林祥。

林止早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是一箱过冬的衣服，林祥自从搬来她家后，冬天只有一件薄款的羽绒服，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每次只能靠着烘干机快速烘干，看起来怪可怜的。

林止出门购物时看见合适的衣服都会给她买一些，但一直都没送出去，久而久之便塞满了一整个收纳箱。

平时她不愿意收，但借着生日的由头，林止相信林祥会收下的。

“没有想要的。”林祥乌黑的眼眸里映着路灯的点点微光，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

“那生日愿望呢?也没有吗?”学校附近没有蛋糕房，半夜还会熄灯，所以林止不能像林祥之前那样踩着点给她过生日。

“有，我有一个愿望。”

“什么?”

“你说过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止没想到自己能被半年前的回旋镖镖到。

林祥没接着往下说。

在她的父母还在世时，年关是拉货一族最忙碌的时间，没空给林祥过生日，而后与奶奶生活的那几年，祖孙两人的生存都快成了问题，林祥自然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久而久之，她都快忘记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

自然，林祥也并不相信生日愿望这种东西，从不过生日的她认为这只是一直哄骗小孩的手段罢了。

但去年林止那份机缘巧合的礼物提醒了林祥，12月31日，是她的生日。

随着与林止感情的逐步深厚，作为无神论者的林祥不知何时起，心里出现了一个极其渴求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