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卿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
这段时间,她在梳理所有的人和事时,唯独忘了自己,可她想不明白自己能出什么问题。
今晚上,路过凤仪宫时,她又想起这件事,余光瞥见一直跟在身后的如月,仿佛无论她做什么,对方都会在。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原著中如月的结局,为保护原主万箭穿心而死。
——他们喜欢女帝从希望又走向绝望的过程。
所以在走道尽头早已布满精兵。
窄小的走道,如月心疼背着女帝,她感受到,往日陛下已然瘦弱的身体如今瘦骨嶙峋,身体轻飘飘,仿佛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肉。
她动作极快,只想带着陛下走出暗无天日的地牢。
“陛下,快了!等出去就好了,坚持住。”如月咽下心中酸涩。
那群人怎敢这样对待陛下,往日陛下待他们不薄,为何会这样?她不甘心,她想哪怕陛下不复仇,她也要那几个贱男人偿命。
白光乍开,她终于背着陛下从里面走出来。
希望就在眼前,陛下以后肯定会好好的。
可利箭袭来,扎破她的左肩,她吃痛跌倒,第一件事便是查看陛下是否受伤,可眼前人早已千疮百孔。
如月没哭,她轻声唤:“陛下,陛下。”她可能要死了,想最后再和陛下说说话。
睫毛微动,女帝醒来,她似乎知道如月既定的命运,已经毫无情绪的浅色眸子直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想让她死。
远处的人走过来,来人正是凤君季羌华和贵君年司珏。
年司珏上前踹了如月一脚,狠狠踩在她的脸上:“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带她走了,贱婢就是贱婢,不知感恩的东西。”
他感受到女帝的视线,眉眼含笑皆是风情:“陛下这么看着我作甚?是想求我?做我身下的狗?来人,把陛下扶起来。”
女帝挣扎,淡漠的双眼似乎起了波动,她厌恶看着年司珏。
年司珏怔怔,突然大笑:“陛下原来也有在意的人。”
她声音沙哑:“放了她。”
“陛下,可我偏不呢。”年司珏停止大笑,狠厉转身走到高台上,看着底下的如月,又看向身边虚弱不堪的女帝,眼神狠厉:“放箭!”
——节选《女尊之男妃难逃》
想到原著的结局,她眼睫微拢。
如月是个忠心护主的存在,且听对方的意思对方从小就跟着原主,既然如此,就算她伪装的再好,对方会没有察觉?
明卿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想不通。
刚才听见两个小宫女议论,她知道这件事,曾经在如月手底下的小宫女提起过,没想到短短几天,这季羌华的日子便这么不好过。
说起来,这算是如月手底下给她开的方便之门,可见如月对她并不设防。
明卿纳闷,总觉得脑海中有一层迷雾,在阻止自己接近那个最正确的答案。
月色溶溶,她鬼迷心窍,问了这么一句。
两人静静对峙,谁也不说话,明卿紧紧盯着对方,不错过一丝神色,可对方仿佛永远带着那层假面,没有破绽。
寂静的御花园内,她听见如月清楚地回答她:“陛下永远是陛下。”
明卿心底紧绷着的弦松下来,扬起嘴角,莫名惬意。
不知为何,她的潜意识不想与如月为敌,打个比方,她可以把所有事情想的最坏,包括一部分人,从而做最坏的打算。
可她却从未这么想过如月,尽管对方笑起来很像大反派。
月洒在官道,明卿和如月一前一后,慢慢走回去,和以前一样。
*
乾清殿地处较高,明卿站在窗户前,便能看到后宫的景象,她看见几乎每晚都透着微光的凤仪殿终于在今晚全黑。
明卿嘴角微勾,一切和她所想一样。
原著里,季羌华最初抱着不愿争宠的心思进了宫,而原主对他本身就有点不一样,看他每日情绪淡淡,以为他初到皇宫不适应,特意每日抽出时间去陪他,送他礼物宽慰他的心。
宫中人自然对他礼遇有加,长久下去,更是变成一个重精神不重物质的纯爱少年,越发渴望自由和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明卿眼眸微闪,可如今她呢,宁愿受着每日心脏上的微微钝痛,也不愿意去看他。
造成的结果和前世完全相反,明卿眉峰微挑,连宫中的炭火都没有,这也不过几天,竟是连晚上点灯的烛火都没了。
她想,不是追求精神上自由而又叛逆的爱情吗?看看这朝不保夕的日子,对方还会想着他那风花雪月吗?
说实话,明卿很期待。
她给了他机会,若是对方以身作则,好好成为象征性的,懂得怜惜百姓的凤君,她自然不会再如此,相反会礼遇对方。
若是还惦记着他那华而不实的白月光,她不介意撕开现实,让对方好好看看,清醒清醒。
明卿提着一盏暖灯,推开殿门,转身出去。
如月问:“陛下何故这么晚过去?”
明卿有点心虚,熟知剧情的她知道,年幼的季羌华因礼仪没学好,被母亲重重责罚关在祠堂,漆黑封闭的空间在少年心中埋下恐惧焦虑的种子,自此以后少年养成夜间点灯的习惯。
现在的季羌华怕是害怕极了。
她默默抬头,利用人家的弱点,刷对方好感度,很让人羞耻。
很快,她调整好心态。
因为,她早已知晓,这个世间只要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所付出的努力在面子、羞耻心的对比下,后者才是最廉价的。
而她只想在这场早已定好的结局下,活着。
*
凤仪宫,漆黑的夜里,宫殿安静的可怕,季羌华披着被子躲在窗户下,对着一片月光,不再发抖。
寒风朔朔,他似乎听见雪花飘落在树叶的声音。
他好像又回到那个冬天。
“不许哭,连普通的皇家礼仪都学不会,你有什么资格哭。”
“娘,世家礼仪够用了啊!”怯生生的少年音小声辩解。
一鞭子忽然下来,火辣辣的痛和娘亲惊人的怒火,让年幼的季羌华眼睛睁大,眼泪一下流出来。
“你是我季鸢鸣的儿子,将来注定要做凤君,不学这些,学那些泥腿子作甚,丢人得份儿。”高大的女人站在祠堂,手持鞭子。
“出去跪着,我没有你这般愚笨的儿子。”季鸢鸣毫不留情离开,将儿子关在祠堂。
从始至终季羌华都没反应过来,他怔怔摸着手臂上的伤,想起一天练习礼仪身体上的疲惫,母亲好像从来不会关心他。
现在的他望着外边的月光,渴望那一抹光亮。
母亲说,他成为凤君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能掌握无与伦比的快乐,可不是这样,现在的他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依旧沉闷无趣,宫里的生活他打心眼厌烦。
突然外面传来声响,巡夜的宫女提着灯笼,惊奇道:“这大冬天凤仪宫的窗户怎么开着。”
季羌华身体一僵,他眼睛瞪大,不要关上。
他可以让这些宫人退下。
可他低头,瞧见自己鞋袜未穿,臃肿的被子裹在身上,看不出丝毫凤君气质,他没了让人退下的勇气,无能为力地看着路过的宫女将窗户关上。
慢慢地,窗户合上没有一丝光亮透过来,严严实实。
季羌华怔怔,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不敢面对这一切。
这一刻鲜血逆流,他呼吸不畅,身上冷热交替,无数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羌华你怎么如此蠢笨,我花在你身上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这就是你回报我的!对得起我吗!”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厚重的被子无济于事。
他好累,好想睡一觉。
宫殿门突然被踹开,他吓了一跳,只见大片月光倾斜如下,来人手持灯笼,肩上盛满雪花,身上仿佛发光。
他躲在角落,宛如卑劣的老鼠,不敢被发现。
脚步声逐渐朝自己逼近,他脑海显现母亲的斥责以及期望,立马清醒过来惶恐往后退。
然而长时间的跌坐让他腿部局麻,他站不起来。
季羌华焦急往黑暗里藏,那曾是他最厌恶的地方,如今他也只有那里可去。
背后冷风袭来,突然身子悬空,他跌落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抬头往上看,来人面容淡雅,浓密的黑发全部垂在身后,来不及打扮束发,薄唇紧绷,看起来很不好惹。
季羌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双腿被女人环抱,蜷缩在她怀里。
这是陛下?
落水那日,他因溺水并无看见陛下究竟是何模样,如今方才瞧见,原是如此。
漆黑的宫殿,殿门大开,风霜挟裹月光进入,明卿黑发垂腰,怀抱手中男人,面色微沉,下方依旧提着暖灯。
身下灯笼的暖光驱散季羌华身体的寒意,可他僵硬不敢动,这是他第一次面见陛下。
寒风微动,吹动宫殿床幔,它们飘渺摇摆,落在明卿抬脚的鞋上,轻轻抚摸。
她步伐沉稳将人放在床上,墨发垂斜,轻轻扫过季羌华的脸颊。
他闭眼,不敢动。
直到陛下没了下一步动作,他睫毛微颤,才悄悄睁开眼。
可人不见了,只留下一盏漂亮的暖灯。
寒风停歇,宫幔悄悄落下。
他坐起身,静静瞧着灯,灯影将他的身子投射在墙面,却华而不实,不如一盏灯火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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