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之间,歌舞礼乐都不停歇。围着的百官高兴地小酌两杯,又低声攀谈,皇宫庭院热闹非凡。
席间有个男子从座上起身,朝上座的女皇拜了拜,“陛下,臣有一言要说。”
突然默声,他们心里门清,这次酒宴意味什么再清楚不过。
先皇驾崩后将江山托付给顾逢宜,而今三年过去,收回元老手中的兵符,她已然掌握了实权。此次宴会说是宣告女皇正式接任也不为过。
依陛下三番五次的重视模样,谁敢上赶着触女皇霉头,看向突然站着中央的人,目光打量。
宴会设在御花园中,前来各世家子弟的贵族,环绕在两侧,默然无声。女皇端着酒杯,上靠在富丽的椅座上。
听到这话面色不变,威严的神情放松,朝他望了过来。
“何事?”
女皇生了一副薄情相,贵气又不失威慑,眼尾扫人时总会让人不自觉躲闪,但他没有。
他抬起手再次行礼,袖子在手中拎着:“臣有话,想要告知陛下。”
“许爱卿,此乃家宴,有事宴后再禀。”顾逢宜已然放下了酒杯,看向站的笔直的臣子。
男子为官实属不易,手上拿的也就是个虚职。许丞闲为官是不错,不拉结党羽、对百姓行正义事,却不够识大体。
“小王爷当街纵马……”
底下窃窃私语,女皇有些不悦,责怪似的撇了他一眼。但男子低垂眉,继续道:“臣所言非虚,请陛下明鉴。小王爷为国之尊严,当街纵马有失体统,有三个百姓因避让不及受了伤。”
猛然被点到名的顾如脑子还有些晕乎,酒喝得不少,眼睛略微眯着缝望声源而去,被两声嘲笑清醒了脑袋。
“皇妹又干什么缺德事被许丞闲抓到了?”
顾如恨得牙痒痒,被幸灾乐祸的语调激得脑子都清醒了,也来不及好好理论,只把眼睛放在显眼的人身上。
她定睛一看,颇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又是这个许丞闲,都多少次了烦不烦。”
专门揭她的短,今天也还能,真是闲。
“若不是有人当街纵马,又怎么会被人揪住把柄?”旁边的人可没打算放过她,俯首身过来,顾如见到了她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看你学的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还不知道皇姐会怎么罚你。”
眼瞅着眼前人越说越过分,顾如气急吼道,“顾寻客,别太过分了。”
“你不为自己花天酒地的事操心,还来看我笑话,可真够心大的。”
喝了酒声音没压低,原模原样地进了女皇的耳朵里。远处两个皇妹闹着,近处臣子禀报着,没一个省心的。
还真会挑日子给她添堵。
她默认片刻松口。
“你想如何?”
“王爷屡次犯错,陛下莫要包庇。臣希望让小王爷对那几人道歉,往后以身作则,维持皇室尊严,再不犯诸此之事。”许丞闲道。
小王爷排行老五,与当今陛下是血脉至亲,最喜的就是这位皇妹。因着年纪最小,也养刁了性子,平日任性惯了。连顾逢宜都有些头痛,不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确实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顾如罚一月俸,七日内与受害者亲自道歉。”女皇直接拍板定案。
“皇姐!”顾如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为别人罚她,脑袋晕得很,就记着今日重要没敢喊出声,只低头喃喃自语。
“怎么今日什么都不对……我这头实在有些晕。”
她的酒量不至于差到如此,只能归责于被许丞闲给搅和的,找到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我们的女皇陛下总算公正了一回。”顾寻客难得笑笑,接过侍人手里新添的梅子茶给她倒上。
“你啊,真该涨涨记性。喝点,醒醒酒。”
顾如嘴上不饶人,身体踉跄了一下茶洒了不少,赌气似的喂进嘴里:“不用你好心。”
身后的侍从扶了一把没稳住的小王爷,戒备地看了眼三王爷,方才收回手。
“你这侍卫还好生奇怪,你家主子醉酒你不管,我给醒酒你还这幅模样,真是随主。”不知是夸还是贬,听到的人不会觉得是好话。
他自知理亏,半点不敢再说。哪怕主子和三王爷关系再不好,也是有联系的,他确实冒犯了。
“王爷恕罪。”
顾寻客也懒得很一个侍从计较,起身阔步离开。
宴会也临了尾声,人散开了。顾如醉酒厉害自然被安排在宫里歇下,有侍人前来引路到偏殿。
宫里的陈设,哪怕是没有特意去记,也走过百八十回了。侍从心里生疑,这南湖旁边挨着的是冷宫,而非偏殿。
以陛下对他们王爷偏爱的程度,决计不会安置在偏殿,方才没有多想,如今才想起陛下以往都是让王爷直接在太和殿歇下。
前方侍人忽明忽暗,脚步飞快,带得越来越偏。
“等等。”
谁知听到声后,察觉不对,那人头也没回地跳到南湖里。
“噗通——”
溅起水花,人也不知所踪。
前面贴着红墙生了棵大树,微弱的月光透过黑云,从叶隙间撒到了地上。一片黑色的阴影在墙根蔓延。
他此时方才察觉到不对,当时呼了声“主子”。
顾如应了句,意识昏沉,手已经按在太阳穴上,身上也在发热,浑身都不对劲儿起来。
“遭了,有人算计我。”
哪怕她再不清醒,身上的症状也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当即下命令:“快走。”
侍从都没来得及反应,数十道凌厉的剑光就从屋檐和树梢上向他们飞来。
黑衣人来者不善。
他握紧了腰上别着的剑,面部紧绷,低声对顾如说道:“来不及了,主子先走。”
只消眨眼侍从就冲了出去,与黑衣人缠斗。
离了人的支撑,顾如半身都跪倒在地。不知何人下的药在此时发作,用尽全力压制,更是难以动弹。
黑衣人的目标和明确,拖住侍从后就冲顾如而来,正合他们的意,她如今动弹不了,正是斩杀的好机会。
情况万分危机。
“主子……”
侍从分身乏术,右臂更是被挨了一刀。
顾如艰难地睁眼:“你们是谁派来的,敢明目张胆地行刺本王,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她额上冒着细密的汗,撑地的手轻微颤抖着,面上呼吸沉重。
一向什么都不怕的小王爷如今束手无策,毫无反抗之力,命都被别人捏在手里。第一次她生出恐慌,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是谁派你来的?”
步步紧逼,黑衣人越靠越拢,半点没有透露的意思。
亮光打在他们的眼睛上,露出了凶狠的瞳仁。那边护着她的侍从被一剑贯穿了腹部,丧失了生机。
黑衣人全都围了过来。
顾如脑袋发懵,身上全然没有了力气,连手中的刀也失去了作用。
一把把剑指在她脖子上,贴近得只需要轻轻一动就能取走她的性命,她难受地闭眼认命。
只希望皇姐能给她报仇。
意识已然游离,隐约感觉有人揽住了她。
不论是谁,总归是得救了。
影卫赶来时,从数人手中救下了她,因为不敌抱着顾如跳了南湖才得以逃脱。
“主子,主子……”
顾十二喊了两声,拍的水从口中吐出来了才放下心来。
他和顾如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贴着身体。尤其是王爷,身上冷的很额头却又十分烫手。
“咳咳……”顾如呛了水,神智不清,只是下意识哼着,从脸色看来极其难受。
还在皇宫里,这里似乎也是一座宫殿,天色暗了看不清。顾十二搭着顾如的手臂扶起她欲往里面去。
主子衣物全湿,若是不换,明日怕是会生病。影卫刻在骨子里的就是为主而生,自然事事以顾如为先。
将人放在床榻上后,顾十二在屋里找了半截蜡烛,用旧折子点燃。
这个殿里没人住,在别处找到了些干衣服。王爷身份尊贵,只是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够将就一二了。
“主子。”
顾如的衣服已经将床榻上的褥被洇湿了大片,绿黄色的襦裙几乎透明,身体姿势十分奇怪,手撕着身上的衣物。
露出了沾水的锁骨,在烛光下别样地好看。
顾十二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头,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不知是湖里沾的水还是冒出的汗,他只知道主子有些不对。
他虽只是个影卫,也知王爷虽骄纵,武功却不差,决然不会在被围堵之时没有自保之力。
这很不对劲。他看着,发现她脸上有些潮红,呼吸伴着轻喘,伸手一探温度竟不将反升,皮肤红的吓人。
……难道主子中药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几秒,飞速想出了解决办法。
“主子先忍忍,属下这就去找陛下。”
事情紧急,他转身就要去。没想到顾如的动作忽然变大,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主子!”
顾十二惊呼一声,被拽倒在床上,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没注意时被黑衣人伤了,方才的一拉似乎伤口撕裂了。
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王爷的唇碰到了他的脸。
下一瞬,顾如翻身骑到了他身上。
时间太过长,顾如体内的药效完全压制不住了。
在王爷亲到他时,顾十二整个人都僵住了,本能想反抗却又受制于怕伤到她,不敢再有动作。
脑子都是发懵的。
顾如却是不管不顾地撕碎了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