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晶卡系统是我们的了。”

回到宿舍后，程澄躺在床上，与梨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时候，她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火火那时的话。

她从来没接触过高级的人工智能，火火的样子，一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程澄半是出于礼貌，半是发自内心地夸赞了她一番，结果就收到了火火的嘲讽，她说她太过虚伪，明明跟她一样高兴，却不敢表露出来。

火火生气了，火火不理人。

程澄把手腕上的终端贴到额头上，感受上面冰冷又充满棱角的温度，轻轻叹了口气。

“梨茶，你说古籍的字迹会变淡消失，是怎么回事？”

从梨茶回来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程澄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她还是把白天想问梨茶的问题大致说了一遍。

她相信，哪怕别人听不太懂，梨茶也一定能听得明白她在说什么。

可她问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梨茶吭声，她之前还跟她交流来着，怎么这时候就睡着了？

程澄只当她是困倦了，毕竟，她们今天的课都不算轻松，她想着，既然梨茶睡着了，她也换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好了。

然而，她一动，就感到脚腕上一凉，像是碰到了什么又软又冰凉的东西，程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抱着被子蹦到地上。

她没有感到害怕就尖叫的习惯，所以她这系列动作下来，除了呼吸急促了些之外，看起来竟像是毫无恐惧。

地面上实在是有些凉，程澄踮着脚，定睛看向床上那个软凉的东西。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翠绿的颜色，细长细长的身躯，嘶嘶地吐着芯子，尾巴尖不停地在床单上滑动，竟是一条小蛇。

小蛇看程澄盯着它看，它也盯着程澄看，看起来很通人性。

看清了是条蛇之后，程澄虽然心里还有些毛毛的，但她已经不那么恐惧了，她找到她的拖鞋，一勾一踩，穿了上去。

“宿舍里怎么会有蛇？”程澄嘟囔着，将手里团着的被子挡在身前，试图夺门而出，她看这蛇的颜色鲜艳，说不定有剧毒，她可不敢冒险，还是找宿管阿姨来处理比较好。

不想，她刚一挪步，那条小蛇竟然开口说话了。她说的是人话，程澄完全能听懂。

“你确实很不错，没有立刻尖叫逃跑，梨茶没有看错你。”小蛇时不时地吐芯子，发出嘶嘶地声音，“那么现在，请你救救我的主人梨茶，她快不行了。”

程澄还处在动物能口吐人言的震惊中，她缓了缓才想明白小蛇在说什么，她将视线往梨茶的床铺挪了挪，果然在梨茶的身下看到了不少的血迹。

她的衣服看起来都被血色染透了，如果没有小蛇提醒，就任由她这么“睡”下去，恐怕明天一早起来，她就要凉凉了。

程澄咽了口唾液，她还没搞明白小蛇哪来的，梨茶竟然又莫名其妙的受伤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给梨茶包扎伤口，止血。

她面对着小蛇，几步走到梨茶床边，将她的衣服解开，发现她的伤在右臂弯处，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了一下，伤口已经简单地处理过，但因为伤得深，之前的处理又不到位，程澄一给她解开衣服，伤口处的血肉就又翻卷出来。

“她怎么伤成这样？”程澄抓着她的手腕挪动，发现她的终端不见了，“她的终端哪去了？”

小蛇心里焦急，可她又怕说太多，程澄一时无法接受，她还需要花时间给她解释，梨茶的身体状况可等不了那么久。

“嘶——我就是她的终端，你先别管那么多了，快点救人。”

程澄想起宿舍里是配有急救包的，她正要去拿，小蛇却挡住了她的路，示意她去另一个方向：“低维生物的止血剂对她没用，你的手抄本还有没有？那个有用！”

克服了一开始对毒蛇的恐惧，程澄忽然觉得这条蛇能说人话挺好的，至少省去了很多交流上的麻烦。

去拿背包的时候，程澄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小蛇的用词，“低维生物”，虽然梨茶一直掩饰得很好，但对于她能随意打开并进入高维空间的事实，程澄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想等她主动说她的“秘密”，没想到却是先由这条小蛇揭露了。

“就只有正在褪色的归藏易了，能行吗？”程澄打开背包，拿出她的手抄本，还没等她翻开，小蛇就啪地一声，跳到了本子的扉页上，张开它的尖牙大口，“哗啦”扯下一页写满字迹的书页来，三两下就给吞了。

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小蛇吞下带字迹的书页后，昏迷不醒的梨茶也发出了□□声，她又“活”了过来，但她的意识还不够清醒。

程澄很是好奇，她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地盯着吞吃纸张的小蛇看：“这是什么原理？”

小蛇头都不抬，张口又撕下一页：“我现在没功夫跟你废话，等梨茶醒了，让她自己跟你说。”

这可真是条倔脾气的小蛇。程澄暗暗想着，她以前看到过梨茶的终端，她的终端形状，确实像一条吞着自己尾巴的小蛇。

只不过，谁都不会想到，这条小绿蛇竟然会是活的。

一会儿的功夫，小蛇就将大半的手抄本吃了个干净，它的身体圆了起来，撕纸吞咽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是有些饱了。

梨茶也悠悠醒转过来，她一睁开眼，翠绿色的小蛇就蹭到她身边，用脑瓜顶了顶梨茶苍白的脸。

虽然梨茶的脸色依旧很苍白，但气色看上去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更令人惊讶的是，她手臂上血肉翻卷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程澄非常有理由怀疑，她们现在是在模拟舱的虚拟世界，而不是真实的宿舍。

看看活灵活现的小蛇，再看着“泰然自若”的程澄，梨茶清楚，有些事情她是再也瞒不住了。

“抱歉，程澄，关于我的真实来历，我没有跟你说过。”梨茶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她将手臂上的伤口用衣服盖上，“小蛇应该跟你说了一些，我不是来自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维度。”

“你是传说中的高维生物？”程澄觉得自己现在也有夺门而逃的冲动，但她克制住了。

梨茶点点头，没有否认：“我来自六维空间，但是那里正在坍塌，我们分成了很多派别，大家都有不同的想法，也去了不同的维度和世界。”

程澄听出了她话外之意：“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们的人？高维空间正在坍塌，那你们来这里，是来抢占地盘的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程澄突然领悟了这句话的真切含义，就像现在这个时候，当她得知梨茶是高维生物后，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不是好奇，而是恐惧和敌意。

梨茶却毫无威胁地笑了笑：“你不用这么紧张，程澄，我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我不是。空间坍塌，我们无法生存，必须找到新的赖以生存的维度，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你的伤呢？这世上还有什么能伤到你？”程澄眯起眼睛。

“自然是我的同类。”梨茶叹了口气，“有些人想要占领这处三维空间，我试图阻止他们，但被暗算了。”

程澄看了一眼还在吃纸的小蛇：“占领空间？他们要怎么做？”

虽然从小蛇的形态和口吐人言来反推，高维生物的能力一定很强，但她们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想要控制并占领一个空间，恐怕也不是很容易的。

“很简单，渗透进高层，然后做一些危害人类的事。”梨茶轻咳了一声，失血过多的她还是有些疲倦，她靠在床头上，“我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以我目前的力量，想要对付他们还是有些困难。”

程澄手腕上的烈焰熔岩突然叮地一声亮了，火火支起悬浮屏，给程澄发出提示：“不明生物已扫描，未在数据库中匹配到相同生物。”

屏幕上的形态是那条小绿蛇的，它还在那里团着本子啃。

火火虽然跟她闹了别扭，但该处理的事一样处理得很好。

不过，看这蛇吃纸的劲头，数据库中匹配不到才是正常的。

悬浮屏上又冒出了一行字：“试行数据解构分析，发现这种生物类似超高级人工智能，是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生物。”

程澄伸手将火火的屏幕按回去，她现在没空理它。

倒是梨茶和小蛇，都对火火投来了异样的关注。

梨茶问她：“程澄，你这终端，似乎升级了？它现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你们世界里的顶级人工智能。”

“你怎么知道？”程澄想着，梨茶也没去上晶卡课啊。

梨茶伸出手指摸了摸小蛇的头：“小蛇告诉我的。你看小蛇，就是最高级的人工智能形态，它和我之间能建立特殊的感应。”

原来是这样，难怪小蛇吃了那些书页，梨茶的身体状况也会变好，等等，她的古籍手抄本竟然有治愈的力量吗？

小蛇已经吃完了最后一页，它满意地甩甩尾巴，打了个饱嗝。

梨茶脱下沾满血的外套，只见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就剩了一个红印。

她看了看衣服和床单上的血迹，皱了下眉头，随即抬手比划了一圈，扯开高维空间的口子，将染血的这些都放进去涮了涮，再拿出来，上面的血迹就消失了。

程澄看得直瞪眼睛，这是什么神奇的能力？高维洗衣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