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在赫星上，这种规模的考试，大多都有实时转播，不仅有考官视角，还有考生视角。

有一些高中时期就能拿到绝好成绩的考生，参加考试时都可以申请开通直播，等考试结束后，如果成绩优异，还能收到一笔不小的观众赞助星币的费用。

可惜程澄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她也要想办法去申请了。

边城的考场少，相应的直播间也不多，因此，一开始设在虚拟世界中的转播点位也不是很多，雪山的环境基本无人生还，所以竟然连一个转播点位都没有，考官们找了半天，才在回放里找到一个程澄和柳拂晓从雪原走出来的画面。

现在，没人知道程澄模拟舱发光的时段，她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如果想知道，就只能等考试结束，额外申请查看程澄个人的考试回放了。

虚拟世界里的程澄，还不知道自己被不少考官惦记上了，她只是在这样的世界里走着，脚步轻快。

“等等我，程澄。”柳拂晓跟在后面，拖着她那两条沉重的腿，气喘吁吁，“不是，你保持这个速度都二十分钟了，你不累吗？”

“不累啊。”程澄站在原地等柳拂晓赶上来，然后拉住她的手，将她感受到的能量通过手掌传递给她一些，柳拂晓的气色瞬间就好了许多。

柳拂晓不知道程澄做了什么，她只觉得程澄的手心好温暖，让她不愿松开，而且，像是有魔力一般，她也觉得不那么累了。

其实，程澄的行走速度不算特别快，如果是平时的自己，她也能够跟得上的，毕竟，她不仅能在虚拟世界里徒手攀爬，在现实世界里，她攀岩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刚刚的化形，实在消耗得有些多，程澄能把她救回来都是“奇迹”。

“走了这么远，竟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程澄打开终端的地图看了看，“这里的环境，也就东面能好点，梨茶应该也能往那个方向走。走，我们去那边，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吃的，补充一下你的身体能量。”

“吃的？”柳拂晓从来没“吃”过虚拟世界的东西，她一般需要能量的时候，都是直接通过终端，让智能人给她传输。

程澄点头：“我想过了，那头鹰能维持那么长时间的化形，跟它吞食这里的熊胆或许有关系。”

“不能吧？程澄，我觉得你有些异想天开了，其实虚拟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假的，那两个熊胆，说是熊胆，不也就是两段闭环的程序代码吗？一个人再厉害，它还能通过‘吃’程序变强吗？”柳拂晓有自己的看法，她始终认为，她们在这里，与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事物是不同的。

“可是，各种程序之间可以互相吞食。”程澄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我们在这里的身体，不也是一段段程序吗？”

柳拂晓还是不太相信：“程序之间可以互相吞食？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们搞人工智能的人这么玄的吗？程序难道也有智慧？奉行弱肉强食的法则？”

程澄笑了笑：“这可说不准。”

比如她的管家智能人，很多时候，她就分不清它与真实男子的区别。

两人又往东南的方向走了一段，逐渐地便能听到潺潺地水声，她们走近一看，发现这竟是一条由雪山上的冰雪所化，而形成的小溪流。

溪水顺着地势往下，越流越宽，等到最后已经成了一条小河。

《新大陆》的地图看着大，但实际按她们在虚拟世界的脚程，三百分钟走完全部地界是完全可以的，就在于个人想不想走。

一路过来，没再遇到什么危险，也没看到什么人。但程澄一直没有掉以轻心，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正因为她们这些“考生”是一段段外来的“入侵”程序，所以虚拟世界的环境才要想尽各种办法，要“杀死”她们，就像模拟考中的那些危险。

这个世界暂时看上去没有什么来自环境的危险，但考试未结束之前，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了。

跟程澄组队后，柳拂晓也获得了一份程澄终端里的地图，她看着地图上的剩余距离，叹气道：“这么远的路，要是有什么便捷的工具就好了。要是我的智能人没坏，我可以让它给我传送一把砍刀过来，那边有个竹林，我们有了砍刀，就可以做个竹筏，顺着这河漂到目的地，还能省些力气。”

程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漂流？你真敢想，要是中途有断层、有瀑布怎么办？又或者这河不通到东边呢？”

“嗨呀，我就是那么一说，我们现在，不是也没有砍刀吗？”柳拂晓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她从来没在虚拟世界里存活过这么长的时间，确实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不过，就这样走下去，一直能走到考试结束的话，她们也太幸运了吧。

这样的想法尚未完全成型，一阵“轰隆隆”地声音就从河对岸的竹林里传了过来，并且，声音还在逐渐放大，证明有某个东西正在接近她们。

程澄往她们来时的路看了一眼，发现只有几颗高大的针叶树，地上的草也不厚，根本无处藏身，正想着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转眼，柳拂晓已经手脚并用，扒着树干的纹理窜到了两人高的树杈上。

“快上来！”柳拂晓挂在那儿，试图伸手拉她。

程澄目测了一下树杈的高度，以及树叶的茂密程度，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也太高看我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身手。”

她就算能上树，也不可能这么快，听那个声音的速度，还没等她爬上去，她们就都会被发现。

倒不如，她就站在岸边，看看对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她们就看到，一辆金属摇杆的简陋“乘降车”，从竹林里冲了出来，带出许多竹叶，急刹在岸边，横了过来。

再一看驾驶乘降车的人，程澄和树上的柳拂晓不约而同地惊讶出声：“汤慕慕？”

这人的相貌不就是汤慕慕在模拟考中的模样？程澄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来边城区参加考试，梨茶不是说补考费用很贵，一般人家负担不起吗？

由于模拟考中，汤慕慕给两人留下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此刻看到来人是他，两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反观汤慕慕那边，却没有了模拟考时，初见的傲慢，他看到程澄后，竟然咧嘴笑了起来：“啊呀，是程澄阿长。”

程澄脸一黑：“说什么呢？谁是你阿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听我解释——”不等他多说什么，他的舌头就突然僵住了，紧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到片刻功夫，就变成了一座人形的石刻雕像。

一个人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她的双眼一直在盯着汤慕慕，直到他汤慕慕完全石化，她才拉下脑袋上的墨镜，笑着对程澄挥手：“终于找到你了，程澄。”

“梨茶？真的是你？”

梨茶现在完全是一副沙漠旅游风的装扮，不怪程澄第一时间没敢认。

目测了一下河流的宽度，梨茶将“石像”和金属摇杆车都填到河里，然后踩着它们，几步跳了过来。

一过来，她就发现了躲在树上的柳拂晓，然后看了看程澄的表情，心下了然：“你们组队了？”

“嗯，我们一路从冰原那边过来的，你从哪来的？”程澄仔细看了看她的墨镜和眼睛，“还有你这能力，怎么回事？”

看谁谁石化，这不是蓝星传说中的“美杜莎之眼”吗？

“哦，你说石化能力。说来也巧，我一开始被传送到沙漠中了，走得实在又渴又累，正好碰到条蛇，就杀了来吃，喝完它的血，我的眼睛就这样了。为了避免误伤，只能抢了一个被我误伤之人的墨镜戴戴，就是虚拟的能力，等考试结束回到现实估计就没了。”

梨茶说得轻巧，但程澄觉得，事情一定不会像她说的这么简单。如果“超能力”的获取真这样简单，那么谁都能在考试中得第一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那边，柳拂晓已经跳到河里，去摸石头雕像去了。

她伸手敲了敲，听着确实像美工课上的石膏声：“他死了吗？他怎么跟你走到的一起？”

梨茶礼貌地微笑：“被石化后，我有六十分钟时间来给他解除石化，这期间他还算是活着的，只不过是处于昏迷状态，你现在这样摸他，他说不定会有感觉。”

闻言，柳拂晓急忙跳回岸上，一边甩手，一边去上游的河水里洗了洗手，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梨茶趁机与程澄咬耳朵：“跟她阿长相比，她还挺可爱的。”

程澄哭笑不得，指着河里的石像问梨茶：“我看汤慕慕身上的装扮跟你的差不多，你们不会是一起从沙漠过来的？这家伙转性了？不那么讨人厌了？”

“确实说话比之前好听了一些。”梨茶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他遇到我后，非要认我当大姐头，说要做我小弟，还要为我开路，我拒绝了多次也非要跟着，后来听说我要找你，自告奋勇做了个小车和信号探测仪，说是能找到你，我将信将疑地跟他来了。”反正有小车，坐车不累。

程澄看着石像，心底为它保留了半秒的同情：“所以你这是属于卸磨——”

“——杀驴。”梨茶将最后两个字截过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