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一切等到了帝都星就会知道了，程澄想了想，决定先不管这些，她打开随身的行李包，拿出纸笔，开始默写“新的”《老子五千言·上下》。

给陈教授的那本不过是试试行情价格，物以稀为贵，陈教授买她的手写本是为了做研究，大概不会印出更多。

而程澄的打算，就是利用这其中的时间差，争取多卖出几本，充实一下她的账户余额。

一旦进入专注的状态，程澄对周围一切的感知就会变得敏锐，智能机器人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注视着她，可刚才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别扭极了。

于是，为了不影响她的默写速度，她让智能机器人进入了休眠状态。

没有了智能机器人的注视打扰，程澄书写的专注度更高了，一时忘我，仿佛在这个飞船小小舱室中的她，一刹那与寰宇融为了一体。

她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她只知道，等她停笔，觉得手有些发酸的时候，终端上显示已经到了她往常的睡眠时间。

星际飞船上没有太阳，从窗户往外看去，哪里都是一片孤寂，所以只能通过舱内灯光的变化来判断大致的生物钟周期。

其实舱内的灯光已经暗了几度，程澄一直在专注写字，所以没有注意，现在她才发觉眼睛有些发酸，这是用眼过度了。

小炎不是没给她保护视力的提醒，但程澄设置了静音免打扰模式，所以她根本没看到。

写了这么久，程澄有些累了，她拆了一块能量条咽了，倒在安全椅上就睡了过去。

在飞船上接下来的时间，就都被她这样度过，醒了写，写了吃，吃了睡，就连梨茶来找她，都被她找借口挡了回去。

终于，在广播宣布飞船即将进港的时候，程澄默写完毕，又一本“新的笔记”诞生了。她依旧将笔记分成了上下册，跟她之前写好的笔记都放在了背包的同一个夹层里。

*

飞船入港，停靠完毕。

程澄带着她的智能机器人，和梨茶一同踏上了港口的升降梯。

这升降梯与她们之前在咖啡厅里坐的那个类似，但赫星的升降梯明显不只是“观光”的用处，也是连接港口与地面的桥梁，这里的数量也更多，每个升降梯内的空间也更大。

在升降梯内往外望，赫星就不再是那种红彤彤的颜色了，反而能看到许多的灰色雾气，雾气不是很浓，所以透过升降梯的窗户，她们还是能看到外面。

程澄看到，她们登上升降梯没多久，飞船那边竟然就拉响了警报，甲板上所有的灯都亮了，各色激光束乱舞，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在昭示船长此刻的心情。

与914号一同入港的还有三艘来自其它行星的飞船，原本她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卸”人卸货，如今这警报一响，顿时都乱了。

进入升降梯的开始四处找人，没进入升降梯的开始奋力往里面挤，914号的广播声再大也没用，因为大家来自不同行星，谁听谁的啊？

赫星这边的工作人员速度就更慢了，港口基本都是智能化管理，一些小事智能机器人就能摆平了。所以，当914号给总控制室的连线请求打过去的时候，那位总负责人还在睡觉。

程澄和梨茶上的升降梯还上够人，门迟迟不关，警报声响的时候，靠在座椅上假寐的梨茶突然睁开眼睛，走到门边，将正在往上上的红帽女拽了上来，然后就大力拍下了紧急关门按钮。

门关上后，升降梯开始启动。

程澄听到那个最后上来的红帽女一边感谢梨茶，一边大口喘气说：“多谢你了，这位小妹。刚刚那警报可真吓人，我听她们的意思，说是船里的荒芜星系偷渡人一夜之间都死了，她们怀疑是船上的旅客干的，现在就要找人呢。”

似是为了验证红帽女所说的准确性，程澄看到，窗外的港口上，914号已经打开了底层的货仓门，一个接一个的白布裹着的人形尸/体在往外转运。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听说偷渡的人不少呢。不过杀了它们也好，省得跟我们抢生活资源，就是那个船长捞不到好处，大概一会儿要挨个检查被扣下的人的行李，还好我跑得快，不然时间又要耽搁了……”

红帽女还在那边不停地说着，她见没人接她的话，这才讪讪闭了嘴。她刚刚可是紧张得不行，不多说两句可缓解不了。

程澄倒是很想多问问她还知道些什么，可升降梯里人多耳杂，况且，她们该知道的，也都从红帽女这几句吐槽里听了个大概。

升降梯突然晃了一下，这是启动完毕，即将加速的前兆。

有一个身影正在从港口上飞速得接近她们的升降梯，梨茶还站在门口，那道身影就是对着她来的。

可是升降梯已经启动，那道身影一个急停，除了与梨茶对视上一眼之外，再做不了其它。

失重感袭来，升降梯落了下去。

虽然很快，但程澄还是看清了那道身影的相貌，是柳星辰。而且，她还看到，柳星辰身上穿的，是船长服。

升降梯一直落到地上的候车室里，程澄和梨茶顺利地踏到赫星的土地。

程澄让智能机器人拖着两人的行李跟在后面，先去了帝国之星学校安排的考生临时住处办理了手续，然后把智能人留在房间里充电，她们两人就重新跑到了外面。

“梨茶，你带我去船底看的那些偷渡的男的，都死了吗？是你干的？”程澄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五分答案。

她以为梨茶面对她，多少还是要掩饰一下，不想梨茶却说：“她们没有证据。”

程澄：“？”

这是变相承认了吗？

梨茶看着程澄的反应，觉得她很是可爱，不由笑着贴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有证据，所以这件事不会是我干的。倒是你，至于这么惊讶？我看你那天看到他们的时候，眼里的厌恶可做不得假，你心里也希望他们消失的，不是吗？”

程澄被梨茶头上的毛茸茸短发俘获，一时竟忘了否认。

“而且，橙子，你觉不觉得，他们这些家伙消失之后，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

程澄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这里的空气清新度确实要比瑞星的好上一些，可是这跟她杀的那些人有什么关系？那些人最多也只会影响船上的空气吧？

“可是梨茶，我看柳星辰最后发现你了，真的不要紧吗？”虽然梨茶很肯定她们找不到证据，但是据程澄在瑞星上的观察到的，霍婵的那些事，这里也不是一个完全讲究证据的世界，若是柳星辰用船长的身份压人，她们大概也逃不过去。

梨茶却说：“放心好了，她身为船长，运送偷渡人可是不符合飞船运营条例的。暴利的行业往往也意味着高风险，她就算没遇到我们，肯定也做好了全部损失的准备，像她们那样家大业大的人，估计肉疼一下也就忘了。”

这也太乐观了。

程澄忽然想到一件额外的事情：“说起来，你觉不觉得柳拂晓和柳星辰有些像？”

“哪里像？她们的气质可是一点都不符合——”梨茶说着，不知想起什么，犹豫着改口，“确实，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虽然柳拂晓表现得很刻意，但她们的身形很像，也就是说，如果戴上易容屏，又调整了音色的话，我们可能很难分得清谁是谁。”

程澄点头表示同意：“所以，我们一开始在船底下遇到的人，很可能是柳拂晓假扮的。”

因为只有那个“柳星辰”才给程澄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跟她在地下黑市见到过的那个女人很像。

甲板上的柳星辰，和最后穿着船长服的柳星辰，都只是相貌相似，却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这一对媎妹可真会玩，连我都骗过去了。”梨茶自嘲地笑，“你说她们这样互换身份，以假乱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程澄也表示不理解：“不知道，只能等以后多接触接触看看了。”

两人本来在街上闲逛，聊完了想聊的事情就要回去了，程澄忽然看到街边有个甜品店，她有些怀念草莓蛋糕的味道了，就拽着梨茶往那边走。

不想，她们刚一偏离前行的路线，一个有着翅膀的小型智能机器人就突然从半空中俯冲下来，冲到她们原先站立的位置，炸裂。

“开！”梨茶立刻发动了她的场能力，将全部的碎片静止。

程澄也没闲着，她一边大喊着让路人快躲开，一边跑到了一个广告牌后，蹲下身。

凉意，又是那种熟悉的凉意，她在刚刚炸裂开的气浪中感受到了。小型智能机器人的碎片还被梨茶“静止”着，但这熟悉的凉意提醒她，这绝对是被以太晶体侵蚀过的智能机器人。

是有人要攻击她们吗？

这样的想法刚在脑海里成型，程澄就又感到一阵凉意袭来，这一次，这个小型智能机器人是单独针对她的。

不行，不能让它在她的身旁炸开，否则她小命难保，在没搞清楚谁要对她动手之前，她可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受了重伤。

这个小型智能机器人的运行路线很隐蔽，几乎是顺着两人的视线盲区飞过来的，程澄依靠直觉才提前发现了它，等梨茶看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

于是，梨茶就看到，运转起玄元道医心法的程澄，像个大力士一样，徒手掰下路边足有一人高的广告牌，直直地扔了出去，与半空中的智能机器人撞到一起，“砰”地一声，像是放了个礼花。

作者有话要说：橙子：今天是大力士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