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筝回虞府的路上捡了个小孩儿,说的也不太准确,不是捡,是买了个卖身葬父的孩子,十二岁。
人看起来瘦弱了点,但生命力很顽强,小胳膊小腿儿的一小只都能打败无赖。刘筝看着有趣,就答应了帮他葬了他爹爹。
只是完事后,就被赖上了。
偌大个梁京,还能有人卖身葬父,不得不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被小孩儿赖上,刘筝其实也有办法甩开,只是想起虞放歌时不时就会提起的小扇,她琢磨着把这小孩儿带回去,无论是服侍他,还是给他作伴,都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刘筝回来时,身边就跟了个穿灰色短打衣服的小少年。前院的奴仆看了纷纷议论开了,说是新夫人刚新婚一天,就带男人回来了。刘筝全不在意,她其实也看明白了,明面上虞放歌是个主子,私下里,可能都不如早上来的那个徐桂待遇好。
“等会儿,你见了我夫郎,叫公子就好。”刘筝对于称呼并不是那么在意,只要虞放歌喜欢就好。
小少年杨吉跟在她身侧,点头应了下来。
这孩子是个机灵人,知道刘筝之所以带自己回来,是要照顾她夫婿的,表现的更积极了。这样也挺好的,比他漂泊在外,摇尾乞食要好多了。
走过一段回廊,就到了虞放歌的院子。
这院子幽静的很,也当然幽静,连个洒扫院子的仆人都没有。只是前院的仆人隔几日才来洒扫一次,这里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
虞放歌坐在屋子里,手里的杯盖还在手上转着,就听到叩门声。
“进来!”他有点无精打采的,声音也懒懒的。
门打开时,就看到刘筝站在门口,身边还带着个少年。
虞放歌愣了下,虽然他是想和她做盟友,各自为政,不干涉彼此生活,但就新婚第二天就带着个小孩回来,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是有点生气呢,还不等他发作,刘筝就说话了:“这孩子是我买回来给你作伴的,他在街上卖身葬父,也怪可怜的。”后边那个“怪可怜”的,听着像是玩笑话。
呃,嗯?
这下子虞放歌半点情绪都没了,就是站起来看着他们。
杨吉看清楚了如今的形势,赶紧跨进门来,躬身作揖道:“小子杨吉给公子见礼,以后小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公子尽管责罚。”
虞放歌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他本来是无聊的很,没想到她就给他送了这么个人儿,还怪有意思的。
“罢了,别行礼了,累的慌。”虞放歌摆了摆手,刘筝也走了进来,把门也关上了。
然后她又回身对站直了的杨吉说:“你去……”她又转回身看虞放歌。
“去找万管事要块腰牌,以后领月钱,取饭菜,办点什么事的也方便。”虞放歌知道她的意思,又说:“就在你们进来那个门口的小房子里,找万管事。”
杨吉领了命令,打开门又出去了。
刘筝这才放下身上的包袱,又坐下倒了杯水喝了。
“女帝找你做什么?”虞放歌却忍不住了,急忙问道。
“她给我派了个差事,在府衙里当捕头,我如今竟然也成了官门中人。”她摇了摇头,叹息,她以往是只管赚钱活着,哪里想要沾着官边,如今竟然轻易的就踏了进来,为了谁,不言而喻。
她拿眼睛瞅他,他眨巴了下眼睛,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那你不想干,你就不干呗,她能拿你怎么地。”他可不想被她说成是个祸水似的人,他也想和离,不是没成功么。
“嘿,你说的轻巧啊,我说不想干,就能不干吗?那你不想招亲,怎么还把绣球扔我脸上。”一想起那绣球下落的地方,刘筝还觉得真是奇了怪了。
一想起那个绣球的降落地点,虞放歌也好笑。
“我要说我其实没想着砸你,你信吗?”他那时候其实没什么目标,就是随手一扔。他想的是先把人敲定,等看到人,是想要钱,还是要官,他想办法满足那人,之后,想办法和离便是。
哪成想一下子砸了她一个满脸,他本是抱着歉意的,哪成想,还没机会说呢,她就被叫进了宫。
如今,她成了捕头,他还拿什么收买她?
“信啊。我也觉得你扔的那个方向离我挺远的,没成想一阵风就是那么巧的吹过来了。”她哈哈一笑,倒也不矫情。
“那以后咱们就以朋友相处吧,等机会到了,我们就和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能做的,都会帮你达成。”虞放歌信誓旦旦的说道,他其实还有一些积蓄和人脉没用,这些都是爹爹留给他的,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他之所以和她说了实话,也是看她人不错。
刘筝眼中乍然闪过一抹亮光,但很快就掩去。
她咳了声,得到他的注意后,才说:“我要是说我想要的是你,你也答应?”
虞放歌愣了愣,很快回过神,笑了笑说:“我有什么好的?就像我三姐说的,我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我爹娘娇养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学,我本来也觉得那样挺好的,可是爹娘忽然辞世,我……我知道自己长的是好看一点,却也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女帝会让我入后宫,也是另有目的。看透了这些,我只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走遍江山大川,看看那些书里写的无限美景,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说着以后想过的生活时,生机勃勃,仿佛在他的想象中那些美景就都是真的,而刘筝却知道,真的去闯荡,却未必那么美好。
她看着发光的他,没有打断他对未来的设想,她想,也许以后,她可以帮助他完成那些梦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敲了敲,没等他们说进来,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杨吉,他还拎进来一个大食盒。刘筝看到,不仅笑了,看来她还真没看错人,这孩子很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