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盛明珠伸了伸懒腰,从醉仙楼里走出,坐上马车赶往镜前司当差。
刚到镜前司门前,周老二就一脸讨好的迎上来,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帮擦鞋面。其他几个小卒也是异常殷勤。
怎么几天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事情还要从前天说起,撒了几天钱之后,盛明珠忽然告诉她们一个噩耗,从今往后,她们的工钱按照所有人的工钱比例来出,每个人写一写应该怎么出这工钱,最后写好上交给盛明珠,由盛明珠裁断哪一个方案最好,谁的方案最好,以后就由谁来走账,负责发工钱。
这里面最聪明的莫过于周老二,就在一帮人忙着算计她一两我五两的时候,周老二直接大笔一挥,给了城吏大人九成,留下一成再掰开来,她六其余人四,果真是半天云里打灯笼——高明又高明。
其实,周老二之所以对盛明珠如此殷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她的哥哥那桩案子,已经有眉目了。周老二在镜前司当差十三年,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就盛明珠,让她打心眼里佩服!
“周老二,本官以后让你做她们的头头,你能行吗?”盛明珠拿扇子敲着手掌心,徐徐问道。
周老二忙不迭点头,笑的满脸褶子:“能、能!大人信任小的,小的一定不辱使命!”
盛明珠就这样,把这考察绩效、发放工钱、管理手下的差事交给了周老二和胡杨,胡杨心细如尘,要是周老二做事不地道,她也好及时汇报给盛明珠,事情做错了倒也能及时转弯。而周老二为人胆大有匪气,能够镇得住场子,那些滑头的小卒们就需要这样的头头。
盛明珠就这样解决了内部矛盾,又培养了两个精明强干的手下,可见其手腕之强,使人不得不服气。她从前也带过兵,甚至与裴娴裴将军共事过一段时日,那时候便有儒将美名,裴娴在外带兵,她则稳坐营帐之内,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接下来,盛明珠开堂审问王芳芳。经过这几天反反复复地收集证据,盛明珠觉得是时候审问她了。
王芳芳一连被关了数日,一到堂前,还是惦记着那包裹里的银票。嚷嚷着要么拿出证据来证明她害了她夫郎,要么就放了她,并且把钱还给她。
盛明珠由着她闹去,从容不迫地喝着茶。直到王芳芳终于闹不动了,坐在那里直喘气,她才一拍惊堂木,沉沉的声音说道:“王芳芳,我不问你周氏的死因,我现在问你,上官氏是怎么死的?”
王芳芳:“上、上官?上官郎的死那也是意外啊!”说着,她声泪俱下:“当时,他去河边捣衣,说是衣服顺着水流飘走了,他便下水去抓,怎料河水湍急,把他卷进了大湖里,至今还找不着尸首呢!”
盛明珠:“这么说,上官氏是在河里意外溺死的?你怎么敢断定,他就不是其他的死因呢?”
王芳芳:“我亲眼所见!我就在半山腰上,正打算找他回家吃饭!”说罢,她还惋叹一句:“我当时,亲眼看见他走入水中,又亲眼看见他被河水带走,是我没用!我跑过去的时候,上官郎已经被水流卷到河水中央,是我懦弱!没敢去救他,只能在岸上着急地唤救命,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等我意识到要跑去找人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盛明珠:“经过这几天的查找,你的上官郎呢,已经找到了。”
王芳芳闻言,是猛的抬起头来,眼神中写满不信。
盛明珠继续说:“可惜!人已经死去多日了。”这下子,她看见了王芳芳的眉头终于如释重负地松懈下来。
“王芳芳,尸体虽然找到了,但是急需辨认此人就是上官怀谷,你应该不介意提供一下上官怀谷的胎记或者一些可便辨识身份的部位吧?”盛明珠说道。
王芳芳恨不得赶紧确认上官怀谷已死,于是抢着说:“不介意、不介意!”想了一想,她一拍掌:“他的手背上和腋窝附近有一颗痣。”
盛明珠听她这么一说,却不以为意地说:“痣?这算什么?太多人有了,可还有什么确凿的印记吗?”
王芳芳刚想说,这些本就很罕见,可是脑子忽然一阵灵光闪过,她激动地说:“对了!他的后脖子有一道很大的疤痕,足有手掌这么长!”虽然位置隐蔽,但是这对男子来说,也算是破相了。因为这道疤,上官怀谷直到二十几岁都嫁不出去,最后下嫁给王芳芳。
盛明珠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王芳芳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因为盛明珠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威仪,让人忍不住望之生畏。实在是经不住她的眼神,王芳芳语无伦次地说:“您、您让我看一下就知道了!我的夫郎,我准认得!”
盛明珠知道,王芳芳上钩了。因为她急于确认上官怀谷已死的消息,并且让沈氏钱庄把上官怀谷的白事赔偿给她。于是,盛明珠终于对左右说道:“把尸体抬上来吧,命仵作上来!”
上官怀谷的尸首在湖底深处,还是打捞了两天两夜,才找到的。尸体让湖底的泥巴裹得严严实实,洗了几个时辰,方洗刷干净。这个人分明已经死去至少半年多了。但是尸体却保存完好,除了皮肤松弛没有弹性之外,尸体的形状和肌肤还清晰可见。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上官郎?”盛明珠站起来,冲王芳芳抬抬下巴示意。
尽管王芳芳十分抗拒那尸体发出来的臭味,但是她顾不得许多,快步上前仔细看那尸体的脸部,可光看那皱巴巴的一张蔫黄瓜脸,哪里看得出是谁?她草草看了一眼,不一会儿就放声大哭!“大人啊,这就是我死去多时的上官郎啊……我对不住他啊!”
为了那比不菲的赔款,她哪里还在意此人是不是上官怀谷。
盛明珠:“他当真是上官怀谷?”
王芳芳点头如捣蒜!
盛明珠冲仵作摆摆手,说:“把他的死因说来。”
仵作应是,不紧不慢地说:“男尸年纪在二十四左右,后颈有条疤痕,一寸长,手背、腋窝下和大腿上有痣,尸首长期浸泡在十五尺深的湖底,故而尸首不败,从他胃部和嘴里的杂物来看,此人并非被水溺死,而是被人事先掐死,之后丢进水中。”
盛明珠撑着脑袋,面色平静:“你说他是被掐死的?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