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圣城,一行人的脚程明显加快。
因着姜婳一行人日夜兼程,所以轻装上阵,带的辎重食物并不多。
姜婳连着吃了五六天的粟米饭配酱肉酱菜,肚子首先发出了抗议。
无它,在行进过程中食物易腐败变质,不易保存。
是以部队在进行活动时,标配就是粟米饭配酱菜腌菜。酱肉配给则不是时时都有的。
陆雪鹤见姜婳面露菜色,端着饭碗坐到姜婳左手边。
“赶明儿咱们停一天,我去给你打两只山鸡烤来吃。”
姜婳笑笑:“谢谢你为我想。不过打山鸡就不用了,还是要赶紧抵达冀州。”
拍上陆雪鹤的肩膀。
“不用太担心我,我可以的。”
曲青黛这时端着碗过到姜婳身边来,坐到姜婳在右手边。
姜婳看着曲青黛比她还菜的脸,取笑道:
“曲青黛,我本来还担心,我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让你们看笑话,没想到你比我还弱。”
曲青黛嘤出声:“我十几年吃的酱菜都没这几天多。”
姜婳把水壶递给曲青黛。“喝点水,压一压。”
“我想让你留守东宫,老师非得让你跟着我去吃苦。何苦来哉?”
曲青黛咽下一口淡水,幽怨道:“就算祖母不嘱咐我,我也是要跟着殿下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姜婳一句话就把曲青黛的猫捋顺。
这天,一行人正在路上行进着,下起了小雨,见着雨势似有变大的迹象,就地在溪边扎营。
姜婳学着不远处陆雪鹤的手法,与身边的武琼和几位兵士一起搭建她人生中的第一顶帐篷。
曲青黛要帮忙,被姜婳按回地上。
“你一副随时要死掉的样子,还是好好休息吧,坐那就行。”
一阵忙活下来,竟也搭的不错,看着有模有样的。
姜婳感觉到武琼和几个兵士不停偷偷打量她。
“你们老看我干什么?”
兵士默默退后一小段距离,武琼站在原地显眼了几分。
摸摸脑袋,武琼道:“没想到殿下这般金尊玉贵的人,竟会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一起干这种粗活。”
姜婳闻言先是一愣,后郑重道:“在本宫眼里,从没觉得你们是大老粗,相反,你们都是国之栋梁,是圣朝的根基。”
武琼几人听着姜婳说她们是栋梁之材,一时心中产生激荡之情。
“况且,搭个帐篷而已,算什么粗活。”
似是想起什么,姜婳笑着说:
“说起来,太祖皇帝发迹之前还当过木匠,本宫今日搭帐篷上手这么快,说不定就是太祖皇帝传下来的天赋,也未尝可知啊?哈哈。”
见几人似有拘谨,姜婳知道是她待在一起颇有不自在。
“行了,你先先去忙吧,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说话打开帐篷帘子,进入了帐篷。
坐在帐篷里,看着外面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溪面上,姜婳的心情也宁静下来。
“殿下,你在里面吗?我进来啦?”
帘子外传来曲青黛的声音。话音刚落,青黛人就已经进来了。
“怎么了,青黛?”曲青黛一向静若处子,姜婳很少见曲青黛这样行色匆匆。
“陆将军在叉鱼呢,殿下也去看看嘛。”
曲青黛披着蓑衣,站在帘子边,没有再进一步。
“叉鱼?”姜婳看了看外面的雨,表示不理解。
“是啊,陆将军说叉几条鱼来给殿下熬鱼汤喝。”
姜婳一时哭笑不得。
“走吧,去看看。”
姜婳拿起墙角的油纸伞,“你要不要把蓑衣脱了?”
曲青黛猛地摇头,“我还是头一次穿蓑衣呢,不想脱。”
姜婳听了后,也罢,随她去吧。
撑着伞出了帐篷,与曲青黛到了陆雪鹤叉鱼的地方。
见陆雪鹤不仅没穿蓑衣,甚至甲衣也没穿。
姜婳小心翼翼踩着露在水面的石头,走到陆雪鹤身边,撑着油纸伞给陆雪鹤勉强挡一些雨。
“陆雪鹤,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姜婳有些气陆雪鹤的行为,万一陆雪鹤受凉得了风寒怎么办?缺了这口肉她姜婳又饿不死。
陆雪鹤转过身用空闲着的手挡住姜婳的嘴。
“嘘,你别出声,马上就好。”
害,姜婳感觉心好累。
因为下雨,水里的鱼纷纷浮到水面换气,陆雪鹤脚边已经叉下了四五条条鱼。
趁着时候好,陆雪鹤又一连叉下三四条鱼,随后用麻绳将几条鱼全都串起来提在手上。
在身上还干着的地方抹了一把手,陆雪鹤拍拍姜婳的后背。
“走吧,小婳,我们回去。”
姜婳走在左边撑着伞,陆雪鹤则赤着脚走在右边,右手提着鱼。
“你为什么不穿蓑衣?不穿蓑衣就算了,怎么连甲衣也不穿?”
姜婳狠狠拧了一把陆雪鹤腰间的肉。
陆雪鹤知道姜婳生气,没躲,而是受了下来,连连讨饶:
“殿下息怒,这不是因为穿着那些不好动作,叉鱼讲究的是稳准狠,穿着不方便我就没穿。”
姜婳冷哼一声。
“这种事用你亲自做,养着这些兵干什么吃的,你不会让她们去?”
“你要是因为今天这事病了,我可不管你死活。”
陆雪鹤赔笑:“殿下,就这一次,以后我绝对不这样了,殿下行行好,就宽恕我这一回吧。我知道殿下最好了。”
到了扎营之地,恰好武琼刚挖完野菜回来,此时正在外围洗野菜。
“武琼,你去把鱼处理了。还有,煮一锅姜汤,待会给大家都分一碗。”
武琼看了湿透的陆雪鹤一眼,依姜婳之言,从陆雪鹤手里接过鱼。
姜婳则是拽着陆雪鹤往帐篷里走。到了之后,推着陆雪鹤进去。
“你该庆幸,现在天还没凉下来。去那边,把你身上的湿衣服脱了,咱们身形差不多,我给你找一套厚点的穿上。”
姜婳从包裹里抽出一条毛巾,砸到陆雪鹤后背上,又找出要找的那套厚衣服。
“身上擦干没?擦干了就胳膊抬起来,穿衣服。”
陆雪鹤顺从地跟着姜婳的指挥动作,让干嘛干嘛。
殿下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
陆雪鹤身上衣服穿好,凑到姜婳脸前,“你真好。”
“哼~”
姜婳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看陆雪鹤。陆雪鹤转到另一面,趁着头发还是湿的扮可怜:
“哎呦,殿下别生气啦。好不好?”
陆雪鹤想把姜婳的身子转正,姜婳岂能如她所愿,使劲挣开两条胳膊上的钳制。
武琼端着姜汤掀开帘子,入眼就是两人影影绰绰,似在打情骂俏的背影。
武琼:“……”
我好像进来的不是时候。
早就听说姜皇室好这一口,本来武琼还不相信这等谬言,没想到那等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殿下,您吩咐下臣煮的姜汤已经煮上了,我用小锅先给陆将军煮了一碗,您看,我放在箱子上可以吗?”
陆雪鹤赶紧松了手,循声看去。
“你放那就行。”
武琼不为陆雪鹤的话所动,立在原地等姜婳的吩咐。
姜婳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端过来吧,让咱们的陆将军喝点烫水。”
武琼走近递到陆雪鹤面前,“陆将军,请。”
陆雪鹤双手端着姜汤举到胸前,吹了吹表面,试图让姜汤的温度降低。
武琼见姜汤已然送到,“锅里还炖着鱼,下臣先走一步。”
得了姜婳的同意后武琼退了出去。
“你怎么不喝,是不喜欢吗?”
“那倒没有,殿下也喝点吧,我看殿下袖子湿了。”
姜婳经过陆雪鹤的提醒,这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袖子湿了,想来是二人适才共撑一把伞的时候淋湿的。
“我不喜欢姜的味道。”
陆雪鹤见怎么劝姜婳都不肯喝,值得放弃。
“好吧,那我可就喝完了。”
-
这边,武琼出来后招呼六七个兵士过来。
“有什么吩咐吗?武参将。”
“你们里面会叉鱼的,甲衣脱了跟我走一趟。”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身形相对瘦小的兵士说:“我会,我家捕鱼为业,叉鱼对我来说很简单。”
武琼笑道:“好,你叫什么名字,报上来,本将记住你了。”
“我叫田玉。”
武琼搂上田玉进臂弯,对着其余几人道:“你们还有谁会吗?”
几人则摇摇头,纷纷表示不会。
田玉见状道:“叉鱼其实也不难,很好上手的。”
武琼摆摆手,“没事,咱俩去就行,她们去了叉不上鱼倒是其次,要是风寒就不好了。”
复对着几人道:“你们做自己的事去吧。”
武琼、田玉两人披着蓑衣去往溪边。
“田玉,待会咱们俩多扎几条,今天的粟米饭,要让每个兵士们都吃上三大勺鱼肉。”
田玉则笑着称是。
到了溪边,脱下蓑衣放到树下,两人挽起裤腿和衣袖,拿着叉子走到溪边的石头上。
一柱香时间过去,岸上放了不少两人扎中的鱼。
估摸着鱼的数量够众人饱餐一顿,武琼和田玉回到树下,拧出衣服上的雨水,穿回蓑衣,两人一人背上七八条鱼回营地。
伙头兵接过两人背回来的鱼,不禁喜笑颜开,这顿饭不用愁了,连忙接过鱼。
“参将和这位壮士,你们先去换一身干衣服,然后来这烤烤火,别的不说,锅跟前可热乎了,我再给你们把姜汤晾着。”
“行,那我跟田玉先去换身衣裳。”
-
姜婳看陆雪鹤冷的发抖,嗤笑一声,拉着陆雪鹤来锅灶处烤火取暖。
伙营的人见太女和陆将军过来,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众人行完礼,姜婳摆摆手道:
“无事,陆将军刚刚淋湿了,来这里取暖,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本宫。”
姜婳带着陆雪鹤去在锅灶添柴的地方,坐在木桩临时做的椅子上。
在火源附近,不管是陆雪鹤还是姜婳都感觉到温暖。
因为顶了伙头兵烧火的位置,姜婳和陆雪鹤时不时地向锅下添柴。
火焰腾腾向上,柴在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姜婳看着正在给鱼开膛破肚的几个伙头兵,看着看着发现,鱼的数量比雪鹤叉上来的要多。
“这些鱼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