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黎顺嘴一提,明昭神思游离。
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
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咱们绣行。
邹娘子怎么停下来了?明昭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轮到自己这个东家发话。
她方才说绣行可以改变思路,不单卖成品,也卖些配好颜色的针线。
她还说要回家多赶些针织物件和什么“宣传板”出来,到时候热热闹闹往绣行一放,又吸引人又能哄得夫郎身边的小孩子高兴。
是了,郎君们就喜欢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明昭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
尽管往日里他听见有人讲类似的话必然恼怒,但一想到花里胡哨的郎君们很可能让邹娘子多赚些银钱,他便觉得这话也不算是全然的蔑视了。
郎君愿意买东西又怎么了?非但要爱买,还要有眼光地专买。
明昭看到邹娘子带来的几样新鲜小物件了,先不提别的,那个能斜挎在身上的、做成饺子样式的小荷包连他自己都想留下一个。
这样招人喜爱的东西也只有邹娘子能想出来、做出来。
“邹娘子说的极是,”明昭吩咐绣行掌柜,“青州城里几时缺过卖针线绣品的?不算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单是开起店面的,林林总总也有十数家。”
以前没想过做些新变动,左右大家都是一样的经营。可如今邹娘子提了这样好的办法,恰好她们绣行有地方也有财力,便是率先弄些花样出来,在收支上也无甚影响。
掌柜娘子也点头:“邹娘子这办法好,铺面格局一概不用变动,只单独围出一块地方,再放上几张供绣郎们坐着的凳子就行了。”
摆放这些针织小物件的柜子更不用发愁,明昭发话,掌柜身后的柜子、进门便能看到的布料架,再不济去库房里找个多宝格擦净了搬出来,偌大个绣行,总不至于没地方放些针织。
况且……起身送邹黎出门,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背影,明昭耳边犹自荡漾着“咱们绣行”的回音。
有了这个由头,他也能借着东风,光明正大地多见邹娘子几面了。
“东家……东家?”
回到绣行,正要踏上楼梯,明昭听见掌柜在身后叫他。
“还有什么事?”明昭看见掌柜娘子随他上楼。
虽说眼下绣行没几个客人,明昭皱眉,掌柜不在也还是不好。
然而掌柜娘子并未因为明昭的脸色而退却。
再次来到方才与邹黎谈事的地方,确认周围并无旁人,掌柜忽然对他换了称谓:“桓公子。”
——奕王终究不放心桓昭一人在外,给他暗地里拨了不少护卫,这绣行的掌柜娘子便是奕王给次子精挑细选出来的随行手下。
明昭一震。
自打他改换身份来到青州城,明昭还是第一次听到“桓公子”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仿佛他仍在王府,仿佛他刚才只是去园子里转了一转。母王和长姐把控着王府内外,他一个郎君只管穿着鲜亮衣服呼朋引伴,什么杂七杂八的恼人事情都与他无关。
……也不能与他相关。
桓昭一身的自在都散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青州城的日子太过顺心遂意,桓昭想,明明他出门在外,都要顶着王府臣僚的姓。他挪开眼神不去看掌柜娘子,较真论起来,她才是真正的明氏后人。
跟随桓昭出行之前,掌柜娘子曾被奕王叫去嘱咐一番。
“平常爱好都由他。”
“买些物件也不必束手束脚,尽管开销。”
“他若有心盘账,想自己上手做些事情,你从旁提点就是。”
“但有一件事,你务必记住。”
“不准他与外女交从过密,更不准他生出天高皇帝远、野了心不肯许配妻主的想法。”
可这邹娘子,掌柜默默叹气,不就是奕王三令五申不许小公子交从过密的典型对象吗?
更不用说邹娘子家还住着个无名无份的郎君。
掌柜娘子的猜测其实符合桓燕王朝主流群体的看法:“她二人非亲非故,那个郎君又是当街卖身葬母,被邹娘子碰巧买下的。”
别说邹黎现在孤身一人,就是她娶了正经人家的郎君,想要再纳一门小又算不得难事。
“除非邹娘子立时三刻把他嫁出去,”掌柜思索,“这样倒是能全了郎君的名声,可——”
打住。打住打住打住。
掌柜一下子意识到话题偏了:她可不是来操心别人家事的,她是来规劝奕王府的小公子不要行差踏错,免得日后回京,她没法和主上交代的。
桓昭一早听出掌柜弦外之音。
“不必多想,”桓昭按捺心中烦躁,“我只是与邹娘子性情投机才多聊了几句。我自有分寸,此事你无需再管。”
这……
再劝恐怕适得其反,眼瞧主家公子面露不耐,掌柜只得作罢。
·
“悬钩,你说这哑郎君是邹黎出钱买回来的?”
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贺兰姝处理起事情来也有了更多精神。
加上她暂时不能下地行走,满腔活力无处寄托,除了和副帅里应外合诱使奸细咬钩,昔日里最讨厌别人嚼舌根的贺兰大将军也不得不听些八卦排遣无聊。
虽然以贺兰姝的神情来看,听到最后,她约莫算得上是品出趣味了。
悬钩将金针一枚枚收回针囊:“正是如此。”
为保贺兰姝安全无虞,副帅私下命令悬钩查清邹黎一家背景。倘若发现哪里不对,边关战乱刚刚平歇,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邹黎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被人查了个底儿朝天。
“户籍、身份都很清白,”悬钩回禀副帅,“邹氏女母父早亡,主帅现下养伤暂居的宅子便是邹母留下的。”
副帅颔首:“她家里可有夫郎孩子?”
悬钩摇头:“邹黎数年来一直独居,前些日子倒是从街上买回一个不能说话的男子。”
那男子经历更加简单,无非家贫落魄,连给亡母的敛葬之资都凑不出来,不得不舍弃良籍给人为奴做俾。
只是邹黎仍然保留着他原来的籍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
副帅挑不出毛病:“这样说来,她二人便算成家了?”
悬钩回忆自己观察到的情景:“不像。邹娘子似乎只拿哑郎当投奔她的亲戚。”
倒是主帅最近几日热衷逗人……
悬钩不敢说了。
副帅不以为意:“知道了,你退下吧。”
贺兰为人一向可靠,左不过养伤闷着无趣,逗逗也罢。
何况邹家哑郎要是真被贺兰看上了,副帅替邹黎设身处地考虑一番,就算只能做个夫侍,少了张吃饭的嘴又搭上个身份显赫的上官,换她她也乐意。
副帅这边已然开始盘算,盘算清除奸细后、主帅纳夫侍当天她要上门蹭哪坛酒喝,贺兰姝本人却在得知全部情报后对邹黎彻底改观。
原先她只当邹黎防备自己居心不良,贺兰姝心生歉意,没想到邹黎这是掏钱又费神,不图回报地给人当娘。
从没见过行事如此高风亮节的娘子,贺兰姝被邹黎超前于封建思想的品格德行深深震撼。
怪不得哑郎一有空就坐在小圆凳上埋头打毛线织东西,贺兰姝越联系越觉得全都对上了。
邹家虽有间两进宅院,打眼一看也算不错,但仔细瞧瞧屋里的用度摆设,贺兰大将军觉得邹黎天天东奔西跑赚银子不可谓不辛苦。
外门忽地传来响声。
应该是邹黎回来了,一道人影立刻从对面的厢房里赶出来。
副帅养的狸奴也只有吃饭时才这么积极,贺兰姝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不过她这点调侃可不能让邹娘子知道。
狸奴纵使可爱,拿来与好人家相比总归是有点唐突。
邹黎的声音和肉类的香气由远及近:“今天吃羊肉烩面,归情,劳烦你去拿几个大碗来。”
前几日还火急火燎出门,像是平常生计出了大问题,贺兰姝和悬钩对视一眼,今天便舍得去食肆买做好的羊肉?
邹黎正巧走到厢房门前。
“白大夫也在?”束着高马尾的娘子从门外看过来,“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我从西市买了吃食,排了挺久的队伍,吃过的都说味道不错。”
邹黎看向贺兰姝:“舒娘子也来吃点?”
为掩身份,贺兰姝假称自己姓舒。
能吃吗?把目光投到悬钩身上,白菜萝卜地素了这么些天,贺兰大将军养伤时一向听话。
悬钩只觉得要被上上上上上上官的渴望盯穿。
重压之下,医德昭然的白大夫肃然应声:“适当吃肉的确有利于身体恢复,羊肉又属温补,正合补益精血的效果。”
能吃就行,邹黎去厨房倒烩面,这斗大的盘子还是在食肆旁边现买的。第一次去没经验,邹黎还以为是后世塑料打包盒随便拿的时候。
眼瞧别人拿碗的拿碗,端盘的端盘,老长的队伍里偶尔混进几个提精致食盒的富家仆俾,邹黎这才反应过来要自带饭盒。
再回家拿肯定来不及,邹黎二话不说买了个新碟。
花钱又能怎样。
她邹娘子这顿就要吃点好的。
针织材料包一在绣行出现就卖得不错,更别说为了哄孩子,就是图个新奇有趣,许多客人也连成品带材料地买回去做着玩。
钱包眼看着重新鼓起来,邹黎在脑子里和2023炫耀,买个大碟子回头也能用,算什么开销。
作者有话要说:邹黎(赚到钱版):
没错,2023,我就是在点你。看看人家系统送钱送机缘,再瞅瞅你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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