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随着少年到了他在清风寨中的住处。
明明两人的住所只有一墙之隔,从外面看,两处院子的差别也几乎为零。
可等这人一走进去,才晓得屋内'别有洞天'。少女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家徒四壁’,什么叫‘家财万贯’。
“三当家的…对你还真是不错!”
屋子四周的陈设虽比不上金陵,在这隋城外郊的清风寨内却是独一份。
元懿落后一步将门关上,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桌边给落座的傅徵上茶。
少年人端着茶壶的样子赏心悦目,嘴里吐出来的话也是莞尔动听。
“三当家...对我…确实是好的很,好到江某日日思起三当家的恩德,没齿难忘。”
傅徵:“…”
她怎么觉得…少年这句话说的怪怪的…
少女的想法总是不能很好地隐藏。
元懿注意到她手腕上残留的红痕,不由出声打断少女继续揣摩的想法。
“傅四小姐这手...可要好好保养。女儿家的手最是金贵,务必得好生留意,莫要留疤了才好。”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少女的手腕,颇为关心的样子。傅徵反倒被少年专注的视线看的整个人有些不自在。
少女躲闪的目光落入元懿眼里,他在心中轻笑,转身从自己惯用的药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
傅徵眼角瞥见那小瓷瓶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待到元懿走进后,她的记忆立刻破土而出。
“!!!夭寿了!”傅徵尖叫,惊恐的表情包在她和219的专属频道里肆无忌惮地刷屏。
219:“又怎么了?”
“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还留着我之前叫暗卫赏他的那个瓷瓶?”
这个瓷瓶她到现在还有印象,完全是因为瓶身上的花纹连起来看特别像一个“囧”字。
“留着便留着呗...说不定人家喜欢这花纹,见着稀奇想要收藏;又说不定人家节俭,觉得你给的瓷瓶继续装药膏也挺好?”
219越说,自己反而也越觉得不对劲。
气运之子的难控制程度在管理局是上了黑名单的,但是它不能将这些信息透露给宿主,不然宿主肯定撂担子直接不干...
对于宿主的问题,219只能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下线闭麦。
傅徵从219处找不到答案,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这是?”她像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一般发出疑问。
元懿:“这是络玉膏,想必傅四小姐也知道。”他将瓷瓶上的盖子旋开,露出表面玉白的膏体给少女看。
“我知道...我知道...”少女连声答道。
面前的人低垂着脑袋,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自己手中的瓷瓶上,就是不敢看他。
少年眼皮轻颤,接着说道:“岑安见傅四小姐手上的伤痕,想必是那日被虏上山时,寨中的人粗鲁所致...络玉膏名贵,是治疗外伤的良药,其中的红花、苏木可以更快的祛除疤痕。”
像是怕她不信一般,少年拿自己做了例子。
“昔日岑安曾在宣城落难,幸得有一小姑娘帮我。这瓷瓶里原本所有的络玉膏...岑安猜测便是她送来的...”
“岑安自己用过后觉得药效不错,所以才拿给傅四小姐...傅四小姐也不用担心药的效力。这瓶子不过是岑安舍不得扔,里面的药膏却是全新的。”
傅徵:!原来元懿竟然知道是自己派人送去的络玉膏。
“我...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对面之人的视线像是把傅徵看穿一般,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只是有一个地方很好奇,江公子你为何会觉得,这药膏,是你之前遇到的那小女孩给你的?”
傅徵等着元懿的回答。
或许又是她一时想多了,面前的少年像是在憋笑一般僵持着嘴角,漂亮的茶色眼睛里却有笑纹荡开,一层一层的美不胜收。
少年清了清喉咙,将当年的来龙去脉大概讲了一遍。
最后...他方向少女解释,自己之所以认为药膏来源于马车上的小姑娘,是因为他发现这瓷瓶底部刻有一个独特的花纹,和他无意间注意到马车车帘上的花纹一致。
心海中的迷你傅徵仰天,不让自己的泪水留下来。
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她,在这游戏世界里,大雍世家之间竟然家家都有自己的花纹?而且每家的花纹都大不相同。
219:失策!宿主!这是真的失策!
系统企图通过附和宿主来逃脱自己工作上的失职,可少女此刻尚且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完全没工夫理会219。
傅徵急切地问面前说完这些话后神态自如,甚至有些慵懒的少年。
“江公子...恕我有些冒昧地问一句,你找到昔日那个小女孩了吗?”
傅徵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现在手头上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帮助裴慎查案子。
裴慎的好感度温水煮青蛙一样已经到了四十多,傅徵准备一鼓作气将裴慎顶到五十。
崔望远在清水镇,而谢寅完全不知所踪,她想先把裴慎的好感度刷满,再去一个个地刷其他人。
元懿的出现让傅徵多年前的马甲岌岌可危,她甚至在想,自己的马甲真的还存在吗?
“没有...我虽然知道可能是同一人所为...可我如今被困在清风寨上,自是不方便再去做此事。”
元懿瞧着似乎又有些失落,怕是和傅徵这一番交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傅徵无意去揭开少年的伤疤,为了自己的任务,少女只能继续试探:“你留着那小瓷瓶,是想要感激当日那小姑娘的善意吗”
想到元懿的‘古怪’行为,傅徵只能如此给他的行为解释。
结果...接下来她便听见了令她瞠目结舌的一番回答。
“不。我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莫忘当年之辱。被人用钱肆意践踏的日子,我江岑安...再也不想过了。”
干净明亮的屋子,盛情款待的茶水。原以为会是一场宾主尽欢的交谈,少年却是穿着最素雅淡泊的衣服,说着最狠厉果决的话。
傅徵送到嘴边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你不是说,那马车里的小姑娘算是救了你吗?”这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傅四小姐说的没错,只是我这个人向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那小厮如此对我,认定我是贪财狡诈之辈...
“岑安原是遭人陷害才落到如此地步,自然愤懑不已。况且...傅四小姐你又怎么会知道...那小姑娘或许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玩物,随着自己的心意,从指间里施舍些善意给我...”
元懿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说话毫不留情。
傅徵双手放在桌底,握成拳状,指尖抓弄着濡湿的掌心。
“不会的!她不会如此!”
“哦?傅四小姐为何这般激动?”元懿像是一只抓住了老鼠尾巴的猫,它不吃这可怜的老鼠,也不放老鼠离开。他任凭自己的心意,捉弄着惊慌失措的猎物。
傅徵:“你说那小姑娘当年坐在马车内,被兄长保护的很好,那她恐怕全然不知晓前面发生的事情...最后的行为倒像是小女孩的恻隐之心。听你的描述,小姑娘年龄不大,她那样的年纪,知道些什么?”
“岑安听傅四小姐的分析,竟然觉得...事情可能确实如此”元懿又恢复了初始的模样。
“现在想来,那小姑娘若是平安长大,估计和傅四小姐的年龄差不多...”
傅徵:呵呵。
...
和元懿打完‘太极’后,傅徵是一刻也不想多呆,麻溜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