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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内心的挣扎

等大家都稍稍缓过神来,心头开始为那个红裙女子感伤时,我却一眼瞥见她身后不远处,另一位年轻的白衣女子,双眼含泪地飞扑上前,不管不顾的去捡拾地上那把带血的钢刀。

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吩咐手下,只好亲自一个就地翻滚。在她眼看就要抓到那把钢刀之前,飞快的伸出一脚将其踢到了一旁。

来不及起身,坐在那里双手撑地的我同时大喊道:“够了!别再犯傻了。你等这些姑娘们能活到今天,每个人都经历了千般磨难,熬过了九死一生。

既然苍天让你们保住了性命,自然有它的道理。

其实每个人想死都很简单,但要顽强地活下去,对谁都不容易。生命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一定要倍加珍惜。

据我所知,丢了就没了。想重来一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们在残酷的战场上,有很多弟兄倒是挺想活下来的。却也是身不由己地丢了性命。

你们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在此刻一心只想着自我了断。

首先是对不起你们自己,其次也是对不起我的那些为了帮你们复仇而拼死杀敌的弟兄们!

从现在开始,谁还再要寻死觅活的,我就让人把她重新绑起来,不给她饭吃!

我说过了,有任何要求你们都可以提。我们想办法尽量满足,但是绝不允许再自寻短见了!

活下去,哪怕是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也比自我了断更勇敢,更令人刮目相看!”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些纷纷开始痛哭流涕的姑娘们,我理解她们内心都备受煎熬。

对她们来说,可能死了比活下去更痛快、更轻松一些。

我更加没法去责怪她们。因为她们都是被迫的,身心都遭受过巨大的创伤。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能激起我与这些部下弟兄们胸中更猛烈的仇恨怒火。

那些豺狼强盗,你们等着吧!你们所犯下的滔天罪恶,很快就有机会连本带利一起偿还了!

连本带利还远远不够,至少还得翻倍!

我挥了挥手,令人将那些哭哭啼啼的姑娘们统统带了下去。

特意交代手下对她们好生安慰,千万别再刺激她们了。

又命人将那位倒在血泊之中,身体逐渐变得僵硬的红裙女子抬下去,找块儿安静的地方将其好生安葬。

在这片不毛之地,想找副现成的棺木是不可能的。

我只好令手下去那些强盗的战利品中找些木箱,拆零散完之后重新拼接、组装。好歹想方设法做成一副棺材。

因为实在不忍心那位可怜的姑娘,孤苦伶仃地只身长眠于这荒凉的戈壁滩下,却连副薄薄的棺材板都没有。

完事之后,我又叫来了豆芽儿。

又说秃噜嘴了,以后要叫他傅将军了。省得他再没完没了,愤愤不平地提出抗议。命他安排手下的三五个弟兄,明日一早护送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返回大顺。

因为不放心,我又再三叮咛他找几个老实可靠的,别在半路上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万一那几个家伙偷懒半路上扔下她们,着急赶回来随着我们去杀敌。等于又将那些不辨东西南北的姑娘们送上了绝路!

都说好人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绝不能半途而废。

安排好一切之后,我才返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吃了点东西,祭完五脏庙之后,便伸手拿过了那张羊皮卷地图,低头认真地研究起来。

折腾了一上午,再加上昨晚喝了大半夜,此刻难免有些犯困。

正打算找个地方猫起来,再睡上一会儿。忽然门前侍卫入内禀报,说有人前来求见。

我心中多多少少涌起几分不快。这又是谁呀?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吗?!

此刻我忽然理解了义父那个小老头的劳累,主要是心累。我这手底下才管了多少人?就这么多事儿。

他管理着整个南宫大营,整日里不得不瞎操心,难怪鬓角都斑白了,一副小老头的样子!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变成他那副模样。

于是,我没好气儿的抬头问道:“何人要见我?你没问他是什么事吗?”

那名侍卫表情复杂,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我不免有些着急,也懒得再问他了,挥手说道:“去去去,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让来人进来,我直接当面问询。

你这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来,跟我说句完整的话有那么费劲吗?怕我吃了你还是怎么的?”。

那名侍卫脸色微红,朝我躬身微微施了一礼,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帐帘一挑,一位身材婀娜,明眸皓齿的姑娘微微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走至近前,她先是款款地俯身行礼,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我连忙上前几步,伸开双手将她扶起。

我打着哈哈开口说道:“罢了罢了,我年纪轻,资历浅,官

职低,承受不起别人给我下跪。这玩意儿是要折寿的!

咱们有事说事,您就当行行好,让我多活两天吧!懂不懂?”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趁着搀扶她的空隙,我忍不住抬头端详了她两眼:该女子面皮儿白里透红,两道又细又弯的娥眉,薄薄的红唇,瓜子脸,一头浓密的乌发油黑发亮。年纪应该与我不相上下。

从一个正常男性的视角看,虽然比不上我那很久以前已然故去的芙蓉姐姐,却也算是难得一见,百里挑一的小美人儿。

她应该是上午那十来个姑娘里的其中之一。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梳洗打扮完了,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裙才来见我。

面前的姑娘微微扬起小脸儿,有些着急地开口说道:“少将军切莫推辞。我是受了诸多姐妹们的共同委托,首先是来感谢您的救命大恩的。”

说完做势又要跪下。我只好再次出手,果断将她拦住。

同时扭头向帐外呼喊卫兵,让他搬把椅子进来,顺便沏壶茶水。

转回头来客气地说道:“姑娘您莫要折煞我了!救下你们性命的,是我手下的那帮生死与共、刀头舔血的弟兄们。

此事完全与我本人无关。

我从来没把你们当外人,你也最好只当我是自家兄弟。

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我打小出生在一个偏僻小山村里,就是个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小子。

来到军营之后,因为打仗不怕死,敢于玩命,才稀里糊涂混了个一官半职。

你千万别拿我当回事。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一颗臭大蒜,你千万别拿我当根葱!”

那位姑娘奇怪地抬头凝视了我两眼,忍不住莞尔一笑,露出了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

那位模样俊俏的姑娘终于不再奋力挣扎要给我下跪了。而是端着手中的茶碗,在对面的椅子上安静地坐了下来。

我这才觉得稍稍心安。

自己也顺手扯过一把木凳,在她对面不远处坐了下来。

我刚才的那股瞌睡劲儿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喝了几口茶之后,忍不住略感诧异地抬头盯着那位姑娘。

这是怎么个意思?代表那些受苦受难的姐妹们来感谢我,完了就低头不说话。静静喝着茶水。没别的事了?如果只想喝茶,我可以命令手下,用造饭的大铁锅泡上整整一大锅。端过去供你们慢慢享用。

应该不至于吧?!会不会是那些属下们办事不周,金银珠宝分配不公?

还是对安排去护送她们的人员不满?一时半会儿不好意思开口?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两圈,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安排,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发觉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位姑娘显得有些局促、紧张起来。粉白细嫩的面庞也微微泛起红来。

她又缓缓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放下茶碗。向我微微行了一礼。

我连忙抬手道:“不必见外。礼数太多你我都会感到不自在。有什么要求、困难,尽管直言相告。

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虽然官职不高,但当下的这群人中,我算是说一不二的老大。还是能够做到,说话算数的。”

那位姑娘粉白的面颊上泛起了一抹胭脂红。轻轻用贝齿咬着下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面颊上的那一抹胭脂红色彩越来越浓重,面积似乎也似乎越来越大了。

我也不好意思再催促了,只能缓缓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耐着性子等待她重新开口说话。

“小女姓安,名字里有个红字。少将军叫我红儿就好。

原本我也只是一心求死,想一了百了。但上午被将军的一席话感动了,现在反而不想死了。

上午在众人面前持刀自刎的那位红裙姐姐姓龚。我俩身世相近,平日里算是患难姐妹。

我也是在这世上再无一个亲人了,虽然将军给我们每个人分发了不少财物,足够让我们每个人安然度过后半生了。

但我却不想同她们一起回大顺了。因为回去之后也是举目无亲,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不说了。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我不由得在心中微微一叹:值此离乱之世,灾荒之年,多少良善百姓之家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天人永隔的悲剧我亲眼就见过不少。

可是对这些我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因为我自己都只不过是在乱世当中的一粒尘埃,力量微乎其微。说不定哪一天,我自己就血溅沙场,马革裹尸了。能不能被人发现,埋葬在泥土之下都不好说。

迟疑了片刻,我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对着那位红儿姑娘说道:“可你不回去又不能总待在这里,我们的队伍马上也是很快就要开拔的。

总不能把你自己扔在这荒蛮之地吧?回归故里,好歹能有条活路。“

那位红儿姑娘忽然抬手擦掉了脸上的两道泪痕,猛然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