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我听手下的人说那位老剑客终于醒了过来,病情有所好转。
我连忙抽空赶了过去。
这里是一个宽敞别致的小院,里面收拾的一尘不染。院内各种绿植花草,都散发出一种泥土特有的芬芳。
这里空气清新,又十分安静,很适合养病休憩。
我对手下这帮人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
入门之后,一直在床边守着的高怀德立马站起身来,向我躬身施礼。
我懒得搭理他,只微微点了点头,便快速走到了床边。
躺在床上的那位老侠客用陌生的眼光愣愣的看了我两眼,微微点头示意。
他虽然面容消瘦枯黄,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但精神头还不错。
尤其是那双眼中隐藏的锋芒还是让我不由得浑身一震:看得出他年轻时也曾有过意气风发,挥剑长啸的高光时刻。
无论过往如何辉煌灿烂,如今垂垂老矣,却只能躺在那里,听凭命运的摆布。
我俯下身子凑近他轻声说道:“老英雄,你只管安心养病。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好了,什么事儿都不用您担心。”
他看着我好大一会儿,才吃力的说道:“将军应该就是儿徒怀德口中所说的那位救命恩人了吧?老朽在此多谢了。
我自知油尽灯枯,将不久于人世。怀德既是我的嫡传弟子,也算是我的儿子。我走了之后,如果您能好好替我照顾他,老朽将感激不尽。”
我连忙低头说道:“您就别和我客气了。我个人的能力有限,路还要靠他自己走。毕竟他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我看您老身子骨还很算硬实,好好歇息吧,别想太多,会好起来的。”
那位老者忽然咧嘴朝我无声地笑了笑,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只见他微微闭上双眼,好像很快就安然进入了梦乡。
我觉得不便再行打扰,便返身退了出来。
刚刚走到院子里,一扭头。那个叫高怀德的混球小子,竟然紧跟在我的身后。
我连忙说道:“你不用送了。这里的环境,你的恩师还算满意吧?无论是吃的穿的用的,缺什么你尽管开口,我吩咐人尽心去办就是了。”
高怀德冲我抱拳说道:“都说大恩不言谢。刘将军,别的我就不说什么了。这两天我的恩师病情稳定多了,也能吃点稀粥之类的东西了。
等再过两天他老人家更加稳定一些,我一定会去军营中找你。”
我不由得咧嘴苦笑道:“你的所谓大恩不言谢,无非就是等自己吃饱喝足攒够了力气,去营中找我单挑,揍我一顿呗?
没事,我等着。
真能把我揍趴下了,我还要对你说声谢谢呢。”
高怀德那个混球小子眼神复杂地望了我一眼,紧闭双唇也不再说什么,又扭头走了回去。
三日之后,我刚刚给那些新兵蛋子们指点过骑射要领,口干舌燥地回到自己的营帐,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傅青山将军就匆匆走了进来。
我升官之后他们自然也都升官了。为了加速新兵的训练进度,我把豆芽儿、石头、山药蛋等几个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也调到了自己的身边,想给自己减轻些压力。
当初我们刚来军营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笨。
但不知为何,眼下新招募的这一批新丁,我总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傻瓜笨蛋,外加呆子缺心眼儿。很多简单的动作要领交代了多少遍都记不住。
这还不算,一个个动作僵硬迟缓,好像胳膊腿压根都不是自己个的,是临时打白条租借来的,随时打算用完了就还回去。
要按我原先的性子,每个人一天连踢带打三十次都算轻的。如果没有原先那些手下的老弟兄们帮忙,我得被这群笨蛋给活活累死。
私下里我满脸疑惑地问过方大哥,我们当年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笨吗?
他笑着说道:“你们早前那一批人,就数你小子还好点,因为原先练过。其他人的表现比现在这帮人还笨!
你们是因为后来参加了实战,被生生给逼出来的。
因为在血与火的战场之上,你动作反应慢点真就没命了!
你还是多点耐心吧,看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不同而已。
我当年不是也一直忍着,没有天天揍你们吧?”
听完他这番话,我低头认真思考了好大一会儿,觉得也许他说的是对的。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想想小爷我自己真是命苦啊,整天跟在这些新兵们的屁股后面操练,口干舌燥,内火旺盛。
我得给自己准备多少凉茶败火呀?!
要是亲爱的绿珠妹妹现在能在我身边就好了。她也能败火,而且比喝凉茶管用多了!命-苦-啊!
豆芽儿走到我的面前,带着一脸古怪的坏笑说道:“老大,那个叫高怀德的小子,身背一把宝剑,应约前来找你了。现在人就在门外。”
我微微愣了一下,抬头望着他说道:“我看你这
一脸的虚伪笑容,完全是不怀好意啊。
你个兔崽子一直盼着我被他打趴下,好看个热闹是吧?
说起来咱们哥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要不你先替我上去试试?”。
我还从来没见过豆芽儿这么谦虚过。
他一边连连后退,一边连连摆手道:“您才是这儿的老大,营中就属你武功最高,千万别和我客气。
我也听说了,那小子是个用剑高手。他那位快入土的师傅还上过什么名剑排行榜。
如果是两军阵前,我可以替你冲锋陷阵,抵挡一会儿。
单打独斗这事儿就算了,我自己都不配做你的对手。我是不是变的聪明多了?这么有自知之明。”
我沉下脸,佯装生气地说道:“你这盘豆芽小菜退那么远干嘛?这叫临阵脱逃,懂不懂?
过来,去帮我倒杯凉茶去。
让我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喘口气之后再出去和他单挑。”
豆芽儿如释重负。屁颠屁颠地跑去帮我端了碗凉茶过来,放在我的面前。
他一边看着我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一边关心的问道:“我看那傻小子有点愣。你不会真打算和他动手吧?
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比当年的方侍卫长可要高多了。如果那个傻小子彻底不开窍儿,就是个愣头青。真当着众人的面将你击倒了,你的脸可就丢大了!
要不要我先出去提前点拨他一下?”
我放下了手中喝光的茶碗,瞪大了双眼,气愤地望着面前的豆芽儿。
“你个龟儿子敢小瞧我?
这还没开始比划呢,你就觉得我斗不过他?你小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吧?!故意来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我看你最近是皮痒痒,越来越欠揍了。不知道老大我近来总上火吗?你还故意气我。”。
豆芽儿仍然嬉皮笑脸,毫不在意。
他挤眉弄眼,假装关心地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万一你真被当众打趴下了,我等弟兄们也会觉得脸上无光啊。”
我忍不住笑骂道:“少来吧,我就知道你小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猫哭耗子假慈悲。
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巴不得老子丢人现眼呢。”
我伸直了双臂,将两手按在桌案上。低头思索了片刻,对豆芽儿说道:“不过你倒是从侧面提醒我了,先去把那小子叫进来。
动手之前先和他说清楚了:小爷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他也必须全力以赴,拿出所有本领。
我们真刀真枪的干,谁也别玩虚的。最终我们俩必须有一个人躺下。”
豆芽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瞪圆了双眼吃惊地望着我。
片刻之后,他紧闭双唇,伸长右臂,竖起右手的大拇指冲我点了两下,便一声不吭的扭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