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悬挂夜空。
静谧无人的山林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树影婆娑处,宁甯满脸愁容,凝视着掌心不稳定的神力。不出几秒,神力像被撑爆的水球,散落漫天金光,仿佛在嘲弄她一样。
寒风吹来,置于一侧的发髻松散开,瀑布般的柔亮头发随风飘扬。
风渐停。
宁甯顶着凌乱不堪的头发,伫立在原地,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
那阵风中裹挟着锋利的风刃,斩断她发间木簪之时,幽冥珠溢出神力包裹着她,否则,就不是只断木簪。
她蹑手蹑脚朝前方走去。
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宁甯被眼前一幕震惊在原地。
握草。
那是什么?
只见虞稚妤盘坐在寒玉上,诡谲的符文仿佛镌刻在寒玉之心,她周身红芒大盛,痛苦地皱紧眉头。
她额前金光闪烁几下,渐渐染上血色,贪婪的吞噬红芒,无形中加速虞稚妤功法的运转。
噗。
虞稚妤喷出一道血箭,虚弱无力的倒在寒玉上。不一会儿,睫毛上挂着一层寒霜。
“师…师祖,稚妤愚笨,修炼’摘星诀’缓慢,能不能…能……啊!”虞稚妤痛苦的翻下寒玉,扬起的裙摆缓缓坠落,仿佛天际的青鸟坠入无尽深渊。
沧溟老祖背手走来,见虞稚妤抖成筛子,眼中寒芒大盛,温声说道:“稚妤,修炼’摘星诀’虽过程痛苦,但于你有益无害,忍过最难熬的阶段,世间再无人能伤你。”
虞稚妤艰难拽住沧溟的衣摆,断断续续说道:“师祖,稚妤…明白…您的…苦心,但…稚妤…坚持…不……啊!”
见虞稚妤痛到神志模糊,沧溟老祖蹙眉给她输注灵力,她身上红芒大涨,将灵力吞噬得一干二净。
沧溟老祖顿时苍老了几分,振袖一挥,虞稚妤被掀飞,狠狠摔在寒玉上,只剩出气的份儿。
宁甯惊得小嘴微张,直愣愣看着仿佛被夺舍的沧溟老祖,他不是倾慕…不,是赏识虞稚妤吗?
如此粗暴,和宗门传闻截然相反,好伐啦!
异象骤起!
夜空中投下一道光柱,虞稚妤被笼罩其中,身上红芒越盛,渐渐地,光柱被血色侵染,仿佛一道血色瀑布,横亘在天空与大地之间。
宁甯被气浪吹得衣袂翻飞,捂紧自己的小脑袋,藏到参天大树后面。
风声渐消。
她再次轻手轻脚扒开草丛。
只见虞稚妤垂在寒玉上,如瀑布般的长发遮掩她的脸,不知她的情况。
“稚妤,稚妤。”沧溟老祖揣着手靠近虞稚妤,连唤几声,见她没有动静,目露疑色的呢喃道:“当真是她的转世?缘何无用至此?”
哦豁!
露馅了。
但……虞稚妤不是《仙缘难求》的大女主吗?她现在走悲情路线了?有点儿扯欸!
那“摘星诀”不像什么正经功法,沧溟老祖口口声声说有益无害,就她所见,虞稚妤仿佛是花泥一样的存在,以自身哺育着什么。
细思极恐啊!
宁甯蹑手蹑脚往后撤,咔嚓一声,枯枝的残骸在脚下哀鸣,她暗呼一声“握草”,甩出玉溪剑,咻的一下冲上云霄,闪电般施展“遮天诀”。
“贼子休走。”
宁甯催动玉溪剑,冲进绵软的云层,暗中窥探沧溟老祖的动线,结果,一转身便遇见沧溟。
她瑟缩着脖子,死死闭上双眼,等待阎王的宣判。
半晌过后,宁甯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见玉溪剑离沧溟不足一寸,她捂着声如雷鼓的胸口,一动不敢动。
沧溟老祖:“………”怪哉,那贼子明明逃往此处,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光柱渐渐消失,正欲放出神识的沧溟果断放弃,俯冲而下,须臾间,消失在宁甯视线里。
“呼。”宁甯抹掉额头的冷汗,身心俱疲得栽下云层,玉溪剑一激灵,挑着宁甯的衣领,跌跌撞撞飞往玉瑕峰。
噗通。
宁甯连人带剑摔在竹屋前,闷哼几声,她手脚并用爬进竹屋,被遗忘在外的玉溪剑自力更生地钻进储物袋,抱紧剑鞘连连哭诉。
躺在床上的宁甯注视着房梁,脑海中浮现虞稚妤修炼时的场景,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储物袋里的天玑镜窜出,在宁甯眼前不停自转,她奇怪地握住手柄。
看了一眼,她弹射起身,冲到妆镜前,额前光洁如玉,再看向天玑镜,她额前有朵花钿,隐约有红芒流动。
啪嗒,天玑镜重重摔在地上,哭唧唧地钻进储物袋里。
哼,主人坏。
宁甯宛若石化的雕像,难以从“打击”中醒来。
叩叩叩。
“小甯,睡了没?”
沐琬的倩影出现在门上,宁甯捂住额头,神情惊恐地退后几步,不小心撞掉香炉。
“小甯。”
听到沐琬陡然拔高的声音,宁甯苦着张脸,看着地上打着转的香炉,欲哭无泪得说道:“师姐,没事儿。我把香炉打翻了。”
说着,她捂着额头,打开房门,猛地抱住沐琬,“师姐,我好累,想休息。”
见竹屋平静如往常,沐琬揉了揉宁甯的头顶,温柔说道:“小甯,有酒酿圆子,吃了再睡?”
“不想吃,累。”
“不想吃?”
“嗯,不吃。”
理顺宁甯披在肩头的乱发,沐琬轻声哄道:“小甯乖,去睡吧。”
说完,沐琬推着宁甯进屋,贴心关上房门。
脚步声渐行渐远。
宁甯垂头丧气地蹲下身,挠了挠后脑勺,盘腿坐下,凝神运转“遮天诀”。
璀璨的星辰从夜空坠落。
翌日。
宁甯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幽魂一样站在庞大队伍的最后面。
“禁地?来这儿干嘛?”
“谁知道,左右是师祖的命令。”
“墨师兄看过来了,快别说了。”
墨邶寒拧眉走来,“小甯,昨儿干什么了?你这……”
沐琬推开挡路的墨邶寒,心疼得捧着她的脸,“小甯,你没睡好?眼睛青的发黑。”
“师姐,我好困。”宁甯一头栽进沐琬怀里,嘤嘤撒着娇,沐琬与天并肩的嘴角扯都扯不下来,“乖,收敛点儿,都看着,不好。”
宁甯蔫头耷脑得挺直腰背,慢悠悠说道:“师姐,禁地能随便进?师祖脑袋抽风了?”
“慎言。”沐琬捂住宁甯口不择言的小嘴,四下看看,压低了嗓音,“师祖要看看宗门弟子的灵脉。”
宁甯满脸问号,“那我来干嘛?摇旗呐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