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沿着脊背慢慢流下,冰冷而黏腻,如同一条条蜿蜒爬行的小蛇。
“怎么了?”
连谭梁、刘斐都注意到了沈晏宁的变化,就更别说一直注意他的王靖武了。
老刑警目光如炬,诧异的问道。
“王老,你最近见过什么人么?”沈晏宁不答反问。
“你问的最近具体包括多长时间?”
王靖武认真地问道。
“这次案子之前。”
沈晏宁也不拐弯抹角了,“前段时间春华小区那个案子的一个犯人,在看守所中自杀了,而这刺激到了主犯于笑坤。
“说来惭愧,当时没有抓到他,让他跑掉了。
“但是,前段时间,我们所破获的案子都有他的影子,他通过刺激病人或者病人的亲属,让受激者本人处于一种应激或者痛苦的状态,从而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王靖武问道,“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报复警察——”沈晏宁苦笑了一下,“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是想报复我。
“他认为是我害死了贾小姐。
“在这件事情上,他有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偏执,因为他不能接受其实他才是压死贾如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靖武沉默着拿出口袋里的烟盒,他看了下闻炳彪手里的火机,后者心领神会的递了过去。
珊瑚红色的光点在半空中亮起来,白色的烟雾缓缓而升。
王靖武半眯起眼睛,“大概在半个多月以前吧,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说他自己是个记者,问能不能采访我一下,说说当年的案子,我的内心并不想去,所以就拒绝了。
“现在想想,这段时间的异常大概都是从这个事情开始。
“后来我去早市,正好遇到一个小年轻在打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儿,我就去阻止。
“当时那个小年轻带这个帽子和眼镜,也看不清样子,就记得蛮瘦的。
“然后那挨打的老爷子就和我聊天,哭诉自己当年被冤枉,闹得现在家破人亡的事情。”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感觉从肺部卷上鼻腔,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王老——您没事吧?”
沈晏宁担忧地问道。
“没事,老毛病了。”
王靖武摆了摆手,“我听了以后,再加上那个记者的事情,就一直做噩梦。”
“本来约了郑医生,但是想要去的时候他的实习医生就打电话告诉我,郑医生出差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果我着急的话,可以把他的同事介绍给我,替我看一下。
“我那段时间一直睡不好,就同意了。
“我联系这个新医生的时候,他说他崴了脚,在家休息,不太方便外出。
“但是我以去他家,他帮我看。
“我看他说的地址也不怎么远,就去了。”
“第一次看挺好的,过了两天,就出了这次这个案子,于是我就又去找他。
“现在想想,我这是被人利用了啊。
“打了一辈子的雁,如今却被大雁啄瞎了眼。”
王靖武长叹一口气,自嘲似的笑了笑,将手里的烟蒂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中。
“那个新医生,是这个人么?”
沈晏宁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找出一张图片,递到老刑警的面前。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不过他现在看起来比照片上的要阴郁一些。”
王靖武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于笑坤?”
“对,他就是。”
沈晏宁点了点头,疑惑却没有完全消除,“但是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他现在还想不太明白。
于笑坤在这次的事情里花费了如此之多的时间和精力,又冒着被抓的巨大风险,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凝神思忖着,修长的手指摸上下颌。
“要不我们现在去他现在的住处把他抓了?”
王靖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沈晏宁下意识的否决,“别去。
“于笑坤一定想得到我们会发现是他安排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和隐藏。
“上一次他从我们手中逃脱,再加上这几次案子的出现,他肯定认为我们十分想要抓他归案。
“而且他故意把自己的住址暴露给你,就是希望王老告诉我们,引我们过去抓他。
“如果我们贸然前去,就会中了他的圈套。”
王靖武觉得这个猜测很合理,但是他又有点儿不太甘心自己被耍了这么久,想了想说道,“也许他还不知道我们现在发现了他的计划,很可能还没安排好,还在他的住所,我们可以对他来个突袭。”
“于笑坤的心思很细腻——”沈晏宁想要反对。
“我觉得可以试试,王老说的也有道理。”段与为在一边说道,“只是去看——”
他
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自己的电话铃声打断。
“抱歉。”他面带歉意的按下接听键,“段与为。”
“你是说发现了拾荒者?”
“好的,你先带队过去,我现在带人过去。”
“到了先不要打草惊蛇,在原地等待命令。”
“好,等下见。”
他挂断电话,看向闻炳彪和沈晏宁,“我们的侦查员说发现了拾荒者的踪迹,我现在得带队去一下。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请你们大家吃饭,这次真的太感谢各位了。”
“你要注意安全。”王靖武叮嘱道,“小洁就快生产了,这次完事你可得好好休息一下,陪陪她了。”
段与为竟然腼腆的笑了一下,就带着队员走出了会议室。
沈晏宁看着那个背影忽然有一种心头一沉的不安感。
他整理着资料,脑袋里却在不停地想着刚刚他们说过的话。
挨打的拾荒者——报案的拾荒者——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个时候发现的拾荒者。
如果——
他猛地站起来,快速地向闻炳彪的办公室跑去,刚刚散会的时候王靖武是跟着闻炳彪回到他办公室的。
他刚一出门,在走廊上差点儿撞上来找他的刘斐。
“怎么这么急?”
刘斐惊讶地问道,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晏宁。
沈晏宁却没有时间回答,而是继续飞快地向着闻炳彪的办公室跑去。
他来不及敲门,推门而入。
“怎么回事?”闻炳彪皱起眉头。
“王老,你联系段队,问他发现的地点是哪里,速度要快!”沈晏宁没有回答,只是直视着王靖武,呼吸由于奔跑而显得有些紊乱和急促。
王靖武被这个晚辈的表情震惊到,意识到他可能发现了某些问题。
也不敢怠慢,按下了电话号码,拨打了段与为的电话。
“嘟——嘟——嘟——”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电话无人接听。
但下一秒,闻炳彪办公室里的电话却陡然响起。
“铃——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