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应该都是凶手吧。”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姚主任发现的在死者赵之山滴落的血迹上,有着文大民的血迹,也呈现滴落状。”
刘斐惊讶,他原本以为行凶的只有文大民,李月嫦是被迫协助的。
他下意识地问道,“那目的呢?”
沈晏宁看着他,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走过去,“刘斐,你和我一起去审讯室。”
刘斐点了点头。
他们走出去,来到文大民的审讯室,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年轻的刑警听见了自己重重的心跳声。
听到动静的男人转头看过来,片刻后,又转了回去,依旧直视着前方。
刘斐原本以为自己看见他会觉得自己会抑制不住地气愤,甚至可能会想要伸手抓住他的衣领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毁了别人的人生和家庭。
但真的见到对方的时候,从他的面前走过去的时候,他反而很平静,没有了一丝波澜。
他们在审讯室坐下,刘斐翻开面前的笔记本,按了一下遥控器,将监控录像打开。
他的语气里没有起伏和波动,冷静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
“文大民,52岁。”已然老去的人坐在椅子里,木然的回答道,他没有将脊背靠在椅背上,只是前倾着身体,双手被手铐拷在桌面上。
“从哪里来?”
“蒙合,不过我二十多年前结婚的时候就在长林了。”
文大民饱经沧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许多的脸没有什么表情。
“做什么工作的?”刘斐停下笔,抬头问道。
“没有什么工作。”
文大民顿了一下,“和老婆一起在家附近的市场开了个早餐铺子。”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么?”
刘斐的目光冷冰冰的看过去,带上了一点儿威压。
文大民沉默了,没有再像刚才那般配合,有问有答。
“你觉得你不说什么,就可以蒙混过去么?”
片刻后,刘斐接着问道。
“……知道。”文大民垂下眼睛,轻声说道。
“知道什么?”
刘斐追问,在审讯的过程中必须要让嫌疑人把话说清楚。
“知道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文大民低声说道,“二十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我得面前,没有一天能够睡得好觉,现在,我终于能够放下心来了。”
刘斐半眯起眼睛,看向对方。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所做。”
文大民开口说道,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和月嫦没有关系。”
“你不会觉得,你说什么警察就会相信什么吧?”刘斐险些被气笑出来,但他忍住了。
“就是我一个人所做。”
文大民却忽然笑了一下,“你们也只能找到这么多了,下这个结论。”
刘斐看了看他,从文件夹中拿出那张脚印的现场图片,“脚印上分明就是两个人,而且——”
他又伸手拿起木桌的图片,“而且,这上面三幅餐具。”
文大民不慌不忙地说道,“月嫦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没有参与行动,她当时怀有身孕,不方便行动。”
他的解释四两拨千斤,显得十分合理。
刘斐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沈晏宁目不斜视,但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向下指了指。
刘斐一时间没有领略到对方的意思,但很快,他想到了那张滴落血迹层叠的图片。
他将这张照片找出来,翻过去,对着文大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面的人露出一个不解的目光,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那我来告诉你。”
刘斐沉声说道,“血滴落在地,凝结起来是有时间的。
“当受害人赵之民被割喉后,他的血最开始会喷溅出去,然后滴落在地面上。
“一段儿时间以后,颜色会发生改变。
“但随后,又有新鲜的血液掉落在开始凝固的血液上面,这时候它们没有融合,又因为凝固的时间不一样,所以产生的颜色也不一样。”
刘斐伸手指了指那个在一片深红色中明显颜色要浅淡一些的血点旁边。
停顿片刻后,他接着说道,“如果是你一直拿着刀,为什么会割伤自己?但如果是一开始别人拿着刀割喉赵之山,你随后接过去,有可能会在紧张或者是慌乱之下割破了手指或者手掌,血液滴落下去,形成这个状态。”
文大民的脸色变了变,抿了下唇。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当年那一幕。
酒过三巡,赵之山已经有些醉了,拉着他的手说着这些年幸亏有大哥大嫂照顾。
文大民有些犹豫的看向了一旁的李月
嫦,她的目光也有些犹豫,但腹中的胎儿踹了她一脚,轻微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抚摸上自己隆起的肚子。
李月嫦闭了闭眼睛,面色变得惨白,临近年关,他们后来打工的工地上包工头卷款而逃,他们一分钱都没有得到,回了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更何况还有了孩子。
她的眼光忽然坚定下来,看向醉酒的人,环视了一下屋子,目光最后落向木讷的丈夫。
压低了声音,【你想想还没有出生的儿子,你让他和我们一样吃不上饭么?】
文大民的脸上闪现一丝挣扎,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李月嫦看着丈夫的态度心中升起怒火,外面传来彭雁爽朗的声音,“这炖肉马上就好了,等下就能吃了,大雪天的,热乎热乎。”
【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是唯一能够成功的机会了。】
李月嫦从包裹里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尖刀,拽过醉醺醺的人,一刀割在那脆弱的脖颈上,温热的鲜血裹着酒气喷出来,赵之山连挣扎和呼救都没有来得及做,就一命呜呼了。
文大民一愣,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他听见厨房传来装菜盛盘的声音,缓缓地站起来,好似下定了决心,一把夺过李月嫦握住的刀,握在了手中。
彭雁开门挑帘进来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惊惧和愤怒交替出现在她的脸上,她高声质问道,“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孩子他爸!”
文大民握着滴着血的尖刀,冷冰冰的开口道,“再喊,就连你儿子一起杀了。”
彭雁冲了上去,推了一下丈夫身后的李月嫦,想要抢夺站在里面的文大民的凶器。
她要保护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