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站起身,走向玄关的衣架处。
“你要回局里?”郁琮歪着头问道,他的怀中还抱着小橘子。
“嗯。”
沈晏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想去图侦看一下,不过他觉得已经晚了,按照乔伊特的性格应该已经离开了。
“我和你一起去,毕竟那是乔伊特。”
郁琮将腿上的小橘子放在一旁的软绵绵的南瓜窝里,站起来。
但他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犹豫。
“怎么了?”他不禁出声问道。
“借我一件外套。”
沈晏宁皱了皱眉头,还是说了出来。
他唯一带过来的外套被医生剪坏了,其他的还放在原来住所,没有想到这两天降温的如此厉害。
他们之间体型差不多,对方的外套他也可以穿。
郁琮笑出来,“你去拿啊,挑你喜欢的。
“不过刚刚你这副表情,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乔伊特跑了怎么办。”
沈晏宁沉默了一下,拿起了玄关门口,挂在柜子里面,深蓝色、剪裁简单大方的羊绒大衣,这是他穿回来的。“我并不担心乔伊特跑掉,事实上,他现在应该已经逃走了。”
郁琮蹙了下眉,“你不能再做饵了。”
“这件事情,其实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沈晏宁却从容地笑了一下,“而是乔伊特他自己的执着。”
衣帽间上镶嵌的灯带柔和的光从一侧照过来,覆在他白皙俊美的面容上,将它一半儿照亮,又让它的另一半儿陷落在黑暗中。
那双褐色的瞳孔变得深若琉璃,看上去让人有些畏惧。
他的神情很镇定,很难让人看出他在想些什么,似乎也不再恐惧那个阴影。
沈晏宁很平静地说,“既然他回来了,只要我在这里,他自己就会送上门来。”
“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一定能够找到这一次他是谁。”
郁琮挑眉,“也许也不难。”
他环视了一下这里,“可能很快就能见面。”
“是啊,我想他应该会留下什么东西来嘲笑我一番。”
沈晏宁耸了耸肩,“所以我得去图侦看看。而且,我目前查的那个案子,也应该结案了。
“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你不是还得看你拿回来的卷宗?”
当时他虽然还处于轻微脑震荡所造成的迷糊状态中,但仍旧记得对方是带了资料回来的。
郁琮看了他片刻,“你现在可以开车?”
沈晏宁想了想,又转了一下头,“没事,已经不晕了。”
“手臂上的伤——”
“我们当时合作查案的时候,受过更重的伤都能开车。”
沈晏宁打断了对方的话,“何况,这个只是轻微的划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郁琮不再说什么,把车钥匙丢给对方。
“……”
沈晏宁一时间不知道想说什么,其实他的本意是想打车走,但刚刚的话题好像拐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黑色的辉腾驶出地下车库,驶进了前面的主干道,融入在滚滚前行的车流中。
半个小时后,沈晏宁推开了图侦办公室的门。
听到动静的张保明看过来,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沈副?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大力呢?”沈晏宁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出去了,说是去买喝的,刚刚您开门,我还以为是大力回来了。”
张保明回答道,“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他还从来没有出去过这么久。”
沈晏宁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他的目光落在蒋大力办公桌上的那个信封。
“他让我来取这个,没想到自己却不在。”
他伸手拿起信封,没有马上拆开,“他不在,那我就先拿走了。”
张保明点了点头,“慢走,沈副。”
沈晏宁走到长长的走廊上,没有费力去找什么,因为这上面不会留有任何乔伊特的生物信息。
他推开天台的门,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像是雨后的栀子花,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
【Chris,我回来了。】
落款是一只小小的变色龙。
没有嘲笑,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句子,简简单单地问候,让人如鲠在喉。
沈晏宁面无表情地把信纸塞了回去。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半晌对方才接起,还是那般慵懒的语气,“Chris,我刚刚还在想,什么时候你会打来这通电话。”
“他在哪里?”沈晏宁冰冷的问道。
他没有说明是谁,但是乔伊特明白,他的声音含着笑意,“他在一个——很安全、很安静的地方,也许你很快就能知道。”
不等对方反应,他挂断了电话,拆卸下电话卡将它掰成两节,同手机一同丢进路边的排水渠中。
他将染成深棕色的长发在脑后扎起高高的马尾,还戴起了眼镜。
乔伊特伸手拉起大衣外套的领子,拎着刚刚在出租屋内所用的黑色的旅行包,快步走入停靠在路边,一直等待着他的越野车中。
司机沉默地启动车子,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沈晏宁眯起了眼睛,听着被挂断的电话,看向窗外。
他想着对方的那句话,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喂?”对面传来有点儿愤怒的声音,听起来还带有一丝被吵醒的不悦,“谁?”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行踪。”沈晏宁低声说道。
“?”
对面安静了一下,才惊讶地说道,“沈副?这次——”
“查他三年前开始的所有行踪。”
沈晏宁想了想,“他叫蒋大力,曾经是市局图侦的技术人员。”
“……那您完全可以……”
刘行舟的话戛然而止,没有再多问,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才缓缓地说道,“好,我帮你查,有消息了我联系你。”
他们挂断电话,沈晏宁看向夜空,细碎的小雪有转大的趋势,迎着大朵大朵的雪花,他有种向上而飞的感觉。
沈晏宁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一处码头前,钓鱼的人带着遮阳帽在微微的海风和温暖的阳光下生出一丝困意的时候,他的鱼竿却猛地向下沉去,似乎是有什么大鱼上钩了。
他很惊喜,喊来同伴一起帮忙。
几个人费力地将‘大鱼’拉出水面,疑惑地看向这个有点儿奇怪的黑色包装袋。
片刻后,他们被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发出惨叫声。
袋子被膨胀的尸体撑开,从破损的地方,分明能看见了一张被泡得肿胀青白的脸,黑色的头发在旁边随着海水的波纹上、下起伏着,有人拨通了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