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溱一听,大概摸出外面闹事人的底细。
看来确实有财产归属问题,只是,这人若不满族长将屋子出租,那也该找族长和租房的县衙商谈,而不是纠集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人,直接指名道姓找上她才是。
“我不知你家中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过据我所知,这屋主若是下落不明,家中有无子嗣,你想继承财产,应当过继给屋主才是,便是屋主来不及交代此事,那族长也该出面分配财产,族长才是你们一族最位高权重之人不是吗?”
这话一出,差点把陈老二气死。
他家爷极为偏心,分家时将屋产全留给大爷,而他爹只分了几亩薄田和一间破屋。
为此,他爹几乎跟爷奶和大爷一家结了仇,逢年过节也不串门。
从他有记忆起,爷奶和大爷是一家,住在宽敞有大院的屋子里,日子过得别提多舒畅了,而他一家却挤在四处漏风的破屋里。
陈老二从小就听爹娘说爷奶偏心,大爷一家没有兄弟情谊。
后来他日渐长大,也恨透了大爷一家,更要命的是大爷的儿子,也就是他表兄娶了隔壁村最好看的姑娘做媳妇,而他却因为个矮,爹娘又没有积攒下银子讨不到媳妇。
年岁渐大,眼见着他就要二十,爹娘愁白了头,加之娘生了重病,为了聘礼,他成了十里八乡唯一一个嫁人的男人,嫁到离天台县不远的一个山坳坳,从此改了陈姓。
不管是什么时候,当上门女婿都不好过,不仅他媳妇一家瞧不起他,便是连他的一双女儿,也不将他看在眼里。
陈老二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娶他的这家人家境不错,有一片茶园。
但陈老二始终将大爷跟他儿子当作攀比对象,日日关注着大爷一家状况。
谁知六年前,大伯他那位堂兄带着婆娘外出,一去不回,后来大爷一家也没了音信。
陈老二苦等了数月,也不见大爷一家回来,便去打听这一家是不是死在了外面。
可惜,县衙一直没有准信,他便去族中询问情况,想要将这屋子收入囊中,谁知被族老大骂一通,族长那个老不死的竟还指着他鼻子,说他已是嫁了人的男人,改姓了陈,还有颜面进周家祖堂,这屋子便是分给三服之外的周家人,也轮不到他。
陈老二气急而去,他在嫁出去后,族里便将他除了名。
现在他找上苏溱,也是听说仙岩出了一样好物叫豆腐皮,他特意来瞧个大概,在仙岩的食肆中与掌柜的闲谈,才知道那间他觊觎许久的屋子竟然租给了一个姓苏的女子。
从那掌柜的语气中,他听出两人有些嫌隙,不过掌柜的在得知他身份后,竟愿意拿银子给他好处。
那掌柜娘子还教他法子,将事情闹大,他这个与大爷血脉最相近的人,自然有法子继承这院子。
便是族老们不愿,只要有比他们还有威望的人开口,那把他踢出的族谱,还得乖乖将他名字加回去。
陈老二心动了,他嫁人多年,始终不觉得自己是陈家人,即便吃喝不愁了,但过着的依旧是窝囊日子,若是他有了自己房产和田地,那在陈家腰杆子也硬了。
于是,陈老二回村便煽动村中亲友,将苏溱和族老说成沆瀣一气,串通霸占他人房屋的恶人,带着群情激动的人,拎着农具便来讨公道。
“你且说,我大爷一家人都死光了,这院子和田地,是不是该有我这子侄继承!乡亲们,少听这贱妇妖言惑众!”陈老二咬牙切齿,原先他就听食肆掌柜的说这个姓苏的娘子口齿伶俐,想必这刻薄样,比他婆娘还要令人厌恶。
苏溱掐算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也不再搁门在跟陈老二讲理。
直接打开摇曳的木门,苏溱大大方方面对外头握着锄头镰刀的父老乡亲,如同看一个小丑般,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地上撒泼的陈老二。
“你怎么知道这屋主一家死了?难不成人是你杀的?”唇角微微勾起,苏溱神情轻蔑的神情不屑掩饰。
从苏溱开门出来的那一刻,外头叫嚣的几个农民愣住了,他们听陈老二诋毁苏溱,将她说得如同妖魔般,没想到竟是一个漂亮又利落的小娘,跟他们家中的女儿没甚区别啊!
“你妖言惑众!”听到苏溱要把大爷一家的死按在他身上,陈老二差点跳起来,“我大爷一家是自己死在外头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是瞧不上你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还霸占我的房屋,你什么也不必说了,等会儿知府大人来了,必然为我做主!”
说起知府大人,陈老二心底是打颤的,食肆掌柜的说了,知府可是比县老爷还要大的官,只要知府大人点头,屋子是他的,族谱也得加他的名字。
但知府大人,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可别比旁人多出一双眼睛来,不然他可会腿软站不住的。
“哦?”苏溱眉眼狠狠弯起,她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原来是个糊涂人,“你怎知知府要来?谁告诉你的?还特地找上我,也不知那个在背后给你支招的人,有没有人告诉你,越级告状,那可是要受滚钉刑的。”
陈老二神情猛然变了,什
么越级告状?什么刑?
正说着,人群突然小声议论,只见那个苏娘子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唇角便弯起。
而后他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有熟悉的族长叫骂声。
陈老二急忙转身望去,只见年迈的族长喘着粗气,面红耳赤带着一群族人赶来。
陈老二心没有来慌乱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