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苏溱血液凝固,从指端冒出生冷的寒意来。
带着酒气的鼻息就在眼前,苏溱忍住生理上的反胃向后爬去,脑子飞快转动,这里流放犯人服苦役的地方,犯人没有人权,衙役就是一手遮天的土皇帝。
衙役敢当众打死吴大娘子,欺辱一个落难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再看明锦的嘴脸,是想借她来讨好衙役,或许在晚上看向她时,就打了坏主意。
是担心衙役对自己厌烦了,还是觉得吴小姐分了她的宠爱,想借别的女人来固宠,苏溱都恶心的胃直抽搐。
衙役淫邪的目光还如同打量案板上的肥肉打量着她。
苏溱双臂向后挪去,在衙役扑过来前,抽出草垫子下锋利的石头薄片,眼疾手快抵到衙役脖颈上,怒喝,“滚开!”
在这朝不保夕,随时可能丧命的环境,她不得不想方设法给自己留条后路。
“贱人!”脖颈被利器抵住,向来对流犯作威作福的衙役脸色瞬间铁青,暴怒瞪向眼前的女人。
这位‘太子妃’是个漂亮的女人,眼睛大脸皮薄,两瓣唇又红又润,身形不同其他女子那般柔软,但看得出皮肤紧致有韧性,不是那种深闺中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闺秀。
这样的女子,在外头相当受欢迎,村里头若是有位这样的姑娘,怕是求娶的人把门槛都要踏破了。
但这姿色跟这次发难来的落罪官老爷的姬妾女儿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光是明锦跟吴小娘子莹白滑嫩的肌肤,就是这位在农家长大的‘太子妃’远远比不上的。
要不是她曾是‘东宫太子正妻’的名号,衙役还看不上她。
原以为能被自己宠幸,可以让女人过上比别的流犯好的生活,这些女人会上赶着巴结他,没想到他竟然被人用利器抑制住了咽喉。
衙役暴怒地想要一把掐死苏溱,什么龌龊心思,都在一瞬间化为恶意。
“苏溱你疯了!你要对王大哥做什么!”明锦美目圆瞪,不敢相信苏溱有胆子反抗,“你该不会要给那个死鬼守节吧!你以为王大哥看得上你?还不是图你个新鲜。”
“母亲...”细嫩的声音从幽暗中传来,明锦尖锐的叫声吵醒了睡眠中的女眷们,她们看到眼前的场景,皆是吓的腿软。
流放地的所见所闻,已经让她们对毫无人性的衙役惧入骨骸。
吴大娘子惨状尤在眼前,女眷们光是看到衙役那张狰狞的脸,就本能心慌害怕。
衙役看着女眷们恐惧的神色,脸上露出得意不屑的笑,吃准了这些只会臣服于男人的女流犯,不敢对他怎么样。
苏溱目光一冷,知道指望不上这些女眷了。
衙役可能原本只是想占她便宜,但现在闹到这份上,衙役绝不会放过她,现在她就是想跟吴大娘子一样死个痛快都是奢望。
如果真要死,她也要把这个魔鬼拉下地狱做个垫背的。
但苏溱还不想死,她飞快看了一眼肆无忌惮的衙役,眸光一冷,冲着一旁惊魂未定的女眷们开口,“拿绳子,绑起来!”
女眷们愣了一下,谁也不敢听苏溱的话,迈出这一步。
衙役笑得越发肆无忌惮,连明锦看到被牵制的衙役还死死威慑着这些女眷,脸上也多了几分对苏溱的不屑,和对她不识抬举的讥讽。
“苏溱,我劝你还是好好伺候王大哥,哪里有女人不依靠男人的,只有王大哥才能给你好日子过——”
“把她也绑起来!”苏溱声音一沉,对着六神无主的女眷狠道,“她今天敢拿我讨好这个畜生,明天也会把你们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就算你们想苟延残喘活着,他也未必能让你们好过,与其日后被他报复,不如今天破釜沉舟,来个了断。”
苏溱声音又狠又稳,带着对生命的蔑视。
这股狠劲儿把衙役跟女眷震住了。
衙役心里一慌,不敢赌苏溱是不是真不要命了。
“我来!”三个孩子中年岁最大的傅媛沉下声,拿出稻草搓的粗绳,眼中满是坚毅。
“大郡主!”三郡主的生母陈良媛试图阻拦,宫人出生的她,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
“怎么?你们不敢我敢,你们还认不清现实吗?”傅媛冷冷看着父亲这些后宫女眷们,小脸上是与年纪不相符的冷峻。
“陈良媛,到了这一步,以后我们的日子只会更难过,你不敢就我来吧。”二郡主生母赵良娣心神摇摆后,眼神坚定起来,软声劝说陈仪,手接过傅媛手上的绳子,把衙役跟明锦绑在一起。
陈仪见状,满脸挂满愁容,不知道今晚遭遇此劫,该如何度过,她只能抱紧睡眼惺忪的女儿,背过身去,用沉默对抗不久后的审判。
衙役还想叫嚣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苏溱索性拿起一团稻草,塞进他嘴里。
“怎么办?我们要逃吗?”赵良娣心慌地看向苏溱,事情是苏溱指使她,她应该有对策才是。
傅媛也忧心忡忡看向苏溱,细小的眉头紧紧拧着,显然也指望苏溱有个应对之策。
苏溱冷静分析形势:“逃不
了,我们是流犯,没有路引根本进不去城镇,一旦被抓直接判处死刑,除非我们能躲进山里,当一辈子的野人。”
说着,苏溱目光扫向王衙役,如同在看一摊死肉,“杀了他一旦被告发,我们也都得死。”
“你这么说,我们都活不了了?”等待审判的陈仪听了,无助哭泣,“我就说不要听她的!”
苏溱声音也冷了下来,夫妻遇事都能各自飞,何况她们这些没有相处过,没有感情,只是一起以太子犯属身份遭难的陌生人,“看住他们,我去去就回,实在不行,你们把衙役杀了,死无对证,再把罪行都推到我头上。”
一直听着女眷们动静的王衙役,冷笑着等着女眷会有什么举动。
在他看来,这些女眷敢跟自己作对就是找死,他完全没把这群柔弱的女流犯放在眼里。
等天一亮,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流犯都得落在他手里。
但在苏溱几乎没有感情说杀他的时候,王衙役本能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疯婆子,该不会真的要动手吧?
这边苏溱心脏也紧紧绷着,对未来的不安深深煎熬着她。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一直有些想法,但一直没有把握。
现在被逼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等了,只能想办法放手一搏。
“我让你们偷偷泡的黄豆还在吗?”苏溱看向几个孩子,明锐的眼眸闪烁着坚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