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雅间,青年们谈笑风生,忽的,崔遥看向杜长兰,将县学里遇见陈芨的事说了。
崔遥道:“我心中甚是唏嘘。” 杜长兰剥花生,将花生米往上一抛,仰头叼住,嗤道:“付令沂待他不好,不过是恶人互磨,你唏嘘个什么。我竟不知你也成了大善人。你若是同情心泛滥,正正好儿咱们来时的拐角,有几个叫花子,你待会儿多给人点钱。” 崔遥梗了一下,老老实实嗑瓜子。杜蕴收回视线,剥出花生米,也学他爹往上一抛,仰首去叼,不想花生米半道被截走。 杜长兰哼哼:“再有下次,小心你的屁股。” 小孩儿咕哝一声,老老实实吃东西。陆文英递过去一小碟瓜子仁。 杜蕴欢喜不已:“谢谢伯伯。” 杜长兰朝陆文英伸出手,“我的呢?又搞区别对待。” 陆文英给了他一个白眼,过后又问:“你还欲在县里待多久?” “再有个几天吧。”杜长兰道。他拨着茶沫,明亮的茶汤映出他清俊的容颜,镇上还有两个小子等着他。 再者,他爹娘也该想他了。 杜长兰心里规划着,三日后,他向李府提出告辞,李珍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严奉若拍拍杜长兰的肩,“回去了,也记得写信传个消息。” 杜长兰道:“我晓得。” 杜蕴上前抱住严奉若的腿,仰着小脸道:“奉若伯伯,蕴儿会想你的,蕴儿还会乖乖念字,乖乖吃饭。” 严奉若揉揉他的小脑袋,眼中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他拍拍小孩儿的肩,杜蕴退开两步,面向李珍作揖:“李爷爷,蕴儿这就走了。” 李珍捋胡子的频率快了些,他还是板着脸:“不可荒废学业。” 杜蕴道:“是。蕴儿谨记教诲。” 日头升高,杜家父子坐上牛车,带着一筐书和一条通体黑色的狗离开了。 板车上垫着秸秆,又铺了一层半旧被褥,还算柔软。人躺在上面,随着牛车摇晃,有种别样的韵律,令人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杜蕴靠着他爹睡死了过去,到了目的地,他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朝他爹伸出双手要抱抱。 杜长兰以为只是将儿子抱下车,谁知道这小崽子像八爪鱼将杜长兰缠得死死的。 杜长兰拍他小背,逗他:“旁人看了要羞你。” 大黑:汪汪汪—— 大主人说的对。小主人快下来吧,让大主人抱狗,狗不怕羞( ̄▽ ̄)~ 小孩儿将脸埋在杜长兰肩头,哼哼唧唧:“世上人那般多,一个一个在意,我还活不活了。” 话落,他搂着杜长兰的脖子往上挪了挪。 杜长兰啼笑皆非,“别闹腾,你现在大几十斤了。” “爹厉害,抱得起。”杜蕴忙道。 父子两人带着狗朝小院去,杜长兰心道小崽子越发滑头了,不错,有他几分神韵。 大黑对着木门一顿挠,也无反应,杜长兰猜测宋越和陆元鸿应该去 学堂了。 他拿出备用钥匙开门,下午散学,宋越和陆元鸿远远看见小院升起的炊烟,还以为是厨娘,结果刚靠近院门,木门从里面打开,蹦出一条黑影。 陆元鸿顿觉身体一沉,一阵腥味儿铺天盖地而来,伴随呼哧热气和黏腻口水。 “大黑!!()?()”宋越惊喜不已。
大黑在这里,那长兰和蕴儿定然也回来了。他撒丫子往院里跑,将小小的杜蕴碰个正着。 “宋伯伯好。?()???$?$??()?()” “蕴儿——()?()”宋越一把抱起孩子贴贴,将人抱得紧紧的,“蕴儿啊,可算回来了。()?()”
小孩儿咧着嘴笑,掰着手指同宋越一件一件事情慢慢说:“成伯伯拳脚又精进了,我爹还同成伯伯切磋过……” 此时陆元鸿抱着狗也跟过来,聚精会神的听小孩儿讲述。一个段落结束,陆元鸿问:“长兰呢?” “可算是想起我了。”半旧的小厨房边上,一名清俊青年抱胸倚靠,见友人望来,杜长兰勾了勾唇。 宋越动容道:“你这次走了几个月。” “嗯,学东西去了。”杜长兰轻描淡写带过,叫几人洗手,准备吃晚饭。 宋越和陆元鸿将桌凳搬至院中,天边红亮亮,也洒的一地灿灿,尤以院门最烈,逐步向桌凳方向递减,似浓墨重彩被层层晕染开来,又好似二月霜林拢满山。
杜长兰逆光而坐,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多了几分严肃。 “爹,我想吃鱼。”小孩儿眨巴眼。 杜长兰挑了鱼的上腹,挨个理了刺才给儿子。宋越望着,眼中闪过惊异。从前日日处在一起不觉,如今冷不丁分隔数月,再见长兰父子,宋越心中感受不一样。 他印象里,杜长兰此时该是不耐烦,被杜蕴一通痴缠才会愿意,压根不会这么爽快。 谁让杜长兰“嘴巴坏”,滑不留手,虽然他将儿子带在身边还是值得肯定,但杜蕴太乖了,总会给人一种杜长兰不靠谱的错觉。 宋越也夹了一块鱼肉,他心里想着事情,意识到喉咙疼痛时,已经晚了。 他放下碗筷,痛苦的张着嘴,双手无规律的挥舞。 “阿越别乱动,元鸿进屋拿镊子,蕴儿拿灯。”杜长兰的声音在此时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很快陆元鸿拿了镊子来,杜蕴踩着凳子在旁边举灯。 明亮的光激的宋越闭眼,随后口中一阵异样,再次睁眼时鱼刺已经取出了。 他赶紧喝了两口温水漱漱,眼角都泛了生理性的泪花。 “哈哈哈你好蠢。”杜长兰对他无情嘲笑:“小崽儿都没被鱼刺卡过,你这个笨蛋。” 宋越想生气,可实在没有力气,破罐子破摔:“是是,我是笨蛋。” 杜长兰眼尾一挑,哼道:“下次注意。” 仔细听,他的声音颇为温和,没了平日里的含笑,很有安全感。 饭后几人早早歇下了,次日杜长兰同他们一道儿去学堂,趁严秀才得空的片刻时候,杜长兰偷溜进书房寻他。 严秀才眉毛一竖,刚要呵斥, 一张信纸递来跟前,那几个漂亮圆润的簪花小楷顿时将他所有声音堵了回去。()?()他迅速接过,迫不及待打开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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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内容不多,统共也就六七十个字,但字里行间严奉若表露自己近况,又问候严秀才是否安好,拳拳情意激的严秀才眼眶通红。()?()
杜长兰抚着他的背,宽慰道:“我离开前,奉若兄提点我,叫我回去了也记得写信传个消息。”
严秀才抬眸,杜长兰仍是一副笑模样,却少了跳脱,叫人信服他说的话。 严秀才将信件妥帖收好,望向杜长兰,“奉若……” 他声音又顿住,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严秀才说不出,杜长兰帮他说:“山里渐凉,奉若兄回了李府居住,我瞧着府里的老爷夫人,公子姑娘们待他都十分亲昵。百般宠爱不为过,我十分眼热呢。” 严秀才嗔了杜长兰一眼,又忍不住笑起来,“奉若的身体如何了?可好些了?他那病可换了大夫……” 面对严秀才一连串问题,杜长兰一个一个耐心回答:“瞧着还行,起先的药丸有些涩,李伯父将常为奉若兄诊治的大夫请来,重拟了方子。服用新丸药后,奉若兄比往日能多睡一刻钟。李伯父见状,也就未更换大夫……” 杜长兰字正腔圆,不疾不徐讲述有关严奉若的一切,严秀才坐在书案后,脑袋随着杜长兰的踱步而移动,仿佛一个刚刚开蒙的小童。 当初李府将严奉若揽去养,严秀才也未当甩手掌柜。私下里去瞧严奉若时,从未空着手去。 他双亲去世,旁的兄弟姊妹也生了嫌隙,一人用不着什么钱,这些年攒了一笔积蓄给儿子留着。虽然同李府比不得,也是他的心意。 杜长兰道:“我与奉若兄讨论文章时,他有几处不明,他托我向先生寻个明处?” 严秀才道:“你说。” 杜长兰道:“是一道诗赋题,赋题是:未明求衣赋。诗题则是:悬爵……” 严秀才细细思索起来,起身从书架上翻阅书籍,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里不见杜长兰。 杜长兰也不打扰他,默默离去,他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院中树叶沙沙声伴着朗朗读书声。 静谧美好。 愈发衬的严秀才的无奈,杜长兰无声吐出一口气:真是造化弄人。 李府送他的一筐书,一半是杜长兰誊抄的,一半是李府的,杜长兰誊抄之后要给人送回去。 他唤宋越和陆元鸿一起帮忙,每日誊抄至深夜。只要将这一筐书吃透,宋越和陆元鸿的院试定然能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9-1821:03:48~2023-09-1823:5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大王今天吃唐僧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