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老两口当即应下,唯恐小儿子反悔,天知道他们为小儿子的终身大事操足了心。
乡下人家礼节简单,杜大郎杜二郎的婚事就是老两口请了媒人说和,议定五两银子聘礼,择一良辰吉日把人娶进家门。饶是如此,杜大郎杜二郎在同龄人中也算婚事办的体面,婆家也给了新媳妇儿脸面。
大部分人家的聘礼多是这个数,结两姓之好。若是遇着聘礼极高的,便要小心了,要么是婆家阔绰,要么便是婆家是个大火坑。
杜老娘和杜老爹急吼吼回家,拉着小儿子在屋里商议聘礼,“长兰如今是大官了,又养过龙孙,不好叫他婚事小气了。”
杜老爹没带烟杆子,嘴巴空的厉害,捻了一根山楂条含着,心里也在思忖,“长兰,你跟爹说实话,你手里有多少钱。”
他们得知道小儿子的家底,才好下聘。说来羞人,如今他们一家子都是小儿子养着,老大老二在县里寻了些营生,一年到头也就糊口,余的是再没有了。
县里日子舒坦,开销比乡下也大了不知凡几。
杜长兰伸出一根手指,杜老爹嚼着山楂条,心道一百两也不少了。
杜老娘又急又心疼:“你手里不过一百两,每年还给老家寄钱寄物做什么。你万事先顾好自己,你大哥二哥有手有脚,种地饿不死。”
杜长兰摇摇头,“不是一百两。”
杜老娘声音顿住,不是一百两?
“一…一千两?”杜老娘的声音有些颤。杜老爹嚼山楂的嘴也停了,他半阖着眼,宽慰自己,一千两就一千两,他小儿子怎么说也是从三品的大官,还与龙孙情分厚重,手里攥个一千两不算什么。
然而杜长兰还是摇头。
杜老爹/杜老娘:!!!
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良久,才响起颤巍巍的声音,杜老娘干巴巴道:“不会是一…一万两吧?”
杜长兰笑应。
杜老娘两眼一翻晕死过去,还是杜老爹扶住她,用力掐人中。
杜老娘哆嗦着醒来,半晌找不到自己的思绪,被杜老爹拍了一下才好,杜老爹严肃道:“瞧你那点儿胆子,不就是一万两,都把你吓晕了。”
杜老娘:………
杜长兰仿佛知道双亲所想,他道:“我没贪,大部分钱是蕴哥儿私下给的,大公主也给了不少,还有十七拉我入伙做生意,这些都是私下里做的,你们别外传。”
老两口晕晕乎乎,杜长兰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半夜,杜老爹忽然坐起来,将杜老娘吓了一激灵,“你不睡觉做什么?”
“一万两!”杜老爹抖如筛糠,他学着严秀才捋胡子,意图冷静些许,结果生生扯下好几根胡毛,疼的直哆嗦。
杜老娘冷笑:“真以为你那么精明持重呢,原来是唬人的。”
杜老娘拉过被子睡下了,懒得理他。由得杜老爹翻来覆去睡不着。
但老两口对小儿子的家产有了底,便将聘礼提至六百两。他们想着,十七带长兰入伙做生意,白花花的银子
送给长兰,他们当公婆的不能抠搜了。
只是这事怎么避开杜家其他人,尤以杜大郎杜二郎的耳目呢。
当初大郎二郎的婚事,里外里也就各十两银子。
杜老娘探了探大儿子的口风,杜大郎不以为意,“都是小弟的钱,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杜老娘心里满意,嘴上道:“总要跟你们知会一声,长兰先时同莫姑娘一起……”
她话音顿住,想起小儿子叮嘱她不要外传,四品往上的文官不得从商。杜老娘含糊带过,她这厢在两个儿子面前过了半明路,就开始打听城里有名的媒人了。
人说十里一言,他们奉山村同岭南隔了何止几十个十里。杜家双亲连官话都说不溜,还风风火火在城里找媒人。
杜长兰命人跟着,这厢去寻摸一对大雁。寻了一个良辰吉日,请了城里有名的媒人,前往莫十七落榻之所求亲。谓之纳采。
之后莫十七与杜长兰合八字,谓之问名。杜家再以书信通知莫家,便谓纳吉。随后才是人们常见的下聘,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二月二十四是个好日子,长砚商队的几名老人早早侯着,当日头爬上高空,年轻小子快步回来,惊喜道:“来了来了,杜大人他们来了。”
莫十七面上镇定,心却如擂鼓敲击,还未见其人,远远的听见敲锣打鼓声。
须臾,视野中出现人群。莫十七一眼瞧见领头的杜长兰,青年一身绯色长袍,高坐大马,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沿街撒糖,引的小儿追随嬉戏。
副手惊的合不拢嘴,“我的天爷,这是多少抬聘礼?”他伸手去数,却怎么也数不到头。
又琢磨:“杜大人虽然官列从三品,可他升的极快,并无多少底蕴,这些不会是样子啊哟——”
副手扭头看见华叔瞪的铜铃大的眼,顿时噤声。
华叔哼了一声,又看向迎来的队伍,乐成了
一朵花儿,他并不在乎这些聘礼是不是样子货,反正长砚商队旁的没有,金银却是不缺的。
好歹也是他们拿命博出来的血路,没有丰厚的利润,可不会令他们这般一往无前。
若说华叔几人是更多为莫十七高兴,队伍里其他人则是为长砚商队的光明未来高兴。
他们知晓自家行首与杜大人关系匪浅,但如今二人正式结亲,终于叫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往后杜大人就是他们铁铁的靠山了~
众人心思各异,但目光都落在两位新人身上,莫十七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攥紧了,华叔给其他人递了个眼色,副手便把莫十七“请”进内间。
“行首,非是属下冒犯,哪有男方下聘时,女儿家还在场的,羞不羞哦。”
莫十七瞪他一眼,说话的功夫,花厅里坐满了人,华叔欲请杜长兰上座,被对方拒绝了。
杜长兰笑道:“今日不依官阶,只依辈分礼数。”
杜老爹也跟着劝,华叔和另一名老人便托大上座了。
杜老爹用蹩脚的官话说着场面话,本地一个小子朝媒人翻译,再由媒人转述。
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却寻了一个本地媒人,于是简单的下聘弄得格外复杂,莫十七在内间急的汗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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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双亲和华叔也好不到哪里去,媒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有感遇见媒人生涯最大挑战。()?()
忽的,厅内传来一阵轻笑,众人望去,杜长兰以拳抵唇忍笑道:“不必顾忌我,你们继续。我只是想到即将成婚,很是快活。”()?()
杜老娘嗔了小儿子一眼,既然那么喜欢十七,怎么不早些定亲。()?()
不过随后想起之前他们没在小儿子身边,又释然了。
大半个时辰后,终于结束这磨人的三方交流,杜老爹和杜老娘起身欲离,却发现小儿子不见了。
辛菱朝内间撸了撸嘴巴。
众人:………
媒人也无语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心急的新人,随后又想起杜大人都二十好几了,也该急了。
内间里,杜长兰捧着莫十七的手,与她道:“爹娘与华叔他们商议好了,迎亲日子定在五月初九。”他叹了一声,“还有好几个月呢。”
莫十七抬眸望向他,“你在花厅,你怎么不反驳。”
“反驳做什么呀。”杜长兰眉眼弯弯,“咱们只是成婚年纪较旁人大些,又不是比别人少了什么,上京贵女怎么嫁人,你就怎么嫁。”
“我又不是贵女。”莫十七眼睫颤了颤,她看向杜长兰身后博古架上的花瓶,“我只是一个商女。”
“你若在意此,那圣上都封你为六品护卫了。”杜长兰捧住她的脸,“十七,在我心里你勇敢善良,英姿飒爽,不会再有女子越过你去了。”
莫十七心尖一颤,轻轻应了一声。两人依偎片刻,杜长兰不得不离去。
莫十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颇为不舍,却被一阵怪叫拉回注意力。
“天爷啊,杜大人出手真阔绰,我以为那些箱子都是样子货。”副手终究还是道出了之前所想。
众人围看聘礼清单,10对金元宝,10对银元宝,玉如意两对,翡翠镯子两对,金丝龙凤镯两对……
华叔看得眼皮子一跳,待他们将长长的清单看完,厅里内外鸦雀无声。
副手望向怔愣的莫十七,由衷道:“杜大人当真爱重行首。”
莫十七轻轻应了一声,带人收拣了。
副手啧啧称奇,“杜大人和咱们行首真是绝配,一个眼也不眨的下重聘,一个面不改色收下,这份气定神闲的功夫,我还有得学喔。”
华叔看向院中人通红的耳尖,忍俊不禁,他们行首真有那么淡定,就不会围着一个箱子转三圈了,这都开心坏了。
两人婚事,杜长兰不但没有藏掖着,反而大张旗鼓。
整个岭南都知晓了。
谁能想到二十好几的按察使竟然还未娶妻。再打听对方竟然娶的是一个商女,当地富商扼腕不已。他们私下去瞧过那莫十七,可没有他们精心养的女儿美丽。
早知杜大人不介意门第,他们就带着女儿上门说亲了。说的人多了,总有一家是杜大人看得上的。
眼下说这些却是晚了。
不过很快又有人起了心思,杜大人成亲后,还可纳妾。
岭南的大小事宜传入上京,嘉帝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
杜长兰娶一个商女正合他意,若是对方跟哪家世家结亲,反而叫他头疼。
嘉帝不当回事,但此事却传入了红尘道人耳中。
“杜长兰要成婚了?!”
小太监应是,“杜大人娶的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跟着他的女护卫。”
红尘道人眯了眯眼,一时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