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帝倚坐龙椅许久,面上无悲无喜,直到殿外夜色降临,挟寒裹湿的夜风打着璇儿钻进门缝,摇曳了灯火,闪过嘉帝冷寂的眼。
“传令下去——”
数道密令飞速传往驻军大将,至亥时,宫中骤亮大片灯火,照亮半个皇宫,太医院齐齐待命,皇城戒严。
一道人影匆匆没入五皇子府,九皇子紧跟其后,“五哥,好消息!”
五皇子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飞快避入屏风后,从秘道而出,同一时刻,九皇子大步而入:“五哥,弟弟也收到消息,宫里瞧着不太好了。”
他眉眼舒展,处处都透着喜意风光,不见丝毫为人子的担忧,五皇子眉头微蹙,“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这许多年书,你终是白废了。”
“五哥狭隘了,古语言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见五皇子眉头皱的更深,九皇子话到嘴边又拐了弯儿,他缓了语气道:“五哥,我也不欲如此,但父子只能存其一,我正值壮年,江山社稷还待我出力。”
五皇子摩挲手指,盯着九皇子虚伪的面孔,对方那双黑色的眼里抑制不住的雀跃。
五皇子:“九弟说的是。”
九皇子眼里喜意更深,“五哥,我……”
长随进屋传信:“五殿下,韩家公子来了。”
九皇子昂首道:“五嫂的娘家兄弟罢,都是一条船的人,一起密谋也好。”
然而五点皇子摆手,拒绝面见二人,九皇子诧异:“五哥?”
五皇子叹道:“我那两个舅子骨子里刻着儒家理念,若让他们知晓此事,恐是要大义灭亲。”
“他们敢!”九皇子神情阴狠,“五哥,不若弟弟帮你……”他横手在脖前比划。
五皇子瞥了他一眼,拒绝。九皇子自己找了太师椅坐下:“你看你,总是太过心软,妇人之仁。”
五皇子:“你没有旁的事?”
“那自然是有的。”九皇子脚尖一点,屁股还没坐热又腾的起身,凑在五皇子身边窃窃私语。
九皇子道:“父皇病重,我为人子,欲侍疾。”
五皇子神情淡漠:“父皇不会见你。”
九皇子:“那是奸人阻拦,欲谋害天子,我要清君侧。”
两人四目相对,九皇子微微一笑,“五哥,沉痼难除,唯有挥刀切之。奸臣当道,唯有整顿干坤。”
九皇子伸手拍了拍五皇子的肩,大步朝外去,皇子府的马车一路驶向宫门。
莫十七收回视线,叮嘱手下继续蹲守,她迅速前往杜府。
杜长兰问:“只有九皇子一人?”
莫十七:“是。”
莫十七眉头微拧:“按照先时情况,圣上若真病重,应是不会面见九皇子。”
杜长兰示意她说下去,莫十七眼睫微垂,微微侧身避开杜长兰的目光,这才道:“是以我猜测有两种可能,一,九皇子打算强闯入宫。二,圣上病重是假,请君入瓮是真。”
莫十七兀自琢磨,她总觉得自己还遗
漏了什么东西。书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
杜长兰拉开抽屉()?(),
从里取出一把剪刀()?(),
莫十七望过?*?*??()?(),
见杜长兰将灯芯剪去一截,灯火骤盛,屋内一片亮堂。
杜长兰收拾剪子,头也不抬道:“还有第三种可能,九皇子做了五皇子的踏脚石。”
莫十七:“此话何解?”
纵使她未与九皇子近距离接触,但通过收集的信息,也知晓九皇子不是好相与的。九皇子肯乖乖做五皇子的马前卒?
杜长兰拉着莫十七在榻上对坐,提笔蘸墨在纸上画下一个大概的势力图,且不提上京世家,上京驻扎军队便是不可逾越的高山,除却五皇子和九皇子外,其他皇子也是一股势力,更遑论二皇子薨逝后,残留势力投靠三皇子。
此刻动手,五皇子毫无胜算。但以对方城府,非是坐以待毙。
杜长兰将所有势力给莫十七捋顺了,而后抛给她问题:“若你是五皇子,当如何破局。”
往前是龙潭虎穴,往后是断壁深渊。该如何?
莫十七沉思良久也无思绪,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精光,她想起方才大人说‘九皇子做了五皇子的踏脚石’。
可是问题又绕回去了。
“大人,我想不出来九皇子为何会听话。”
杜长兰搁下毛笔,将图纸在灯火点燃,顷刻间火光大盛,在二人面上投下一层暖意的光芒。杜长兰看着蜷缩的灰烬,分明是燃烧殆尽,却还残留焚前形状。仿佛最后的不甘和倔强。
杜长兰伸出指尖一碰,纸灰瞬间坍塌,他抬眸望向十七:“纸焚了,便不见痕迹。人死了,便永远开不得口,可不就任他人凭说。比如先时的温文太子,亦或是如今的罪人老九。”
莫十七心头一颤,指甲弹在杯身,发出清脆的一
声响,杜长兰缓了神色,抚过她的脸:“吓到你了,是我不是。”
莫十七摇头,“不关大人事,我只是心惊五皇子的狠辣和心计。”
话音落下,莫十七见杜长兰一直望着她:“大人?”
杜长兰神情微妙,有些无奈也有些抱歉:“十七,我忘记我方才指尖触碰纸灰。所以……”
“所以?”莫十七从腰间扣出一块小儿巴掌大的圆镜,映照自己的脸。
杜长兰:???
杜长兰:!!!
莫十七一番映照,终于在眉尾看到一道乌痕,赶紧擦掉。一方手帕盖过她指尖,轻柔擦拭痕迹。
杜长兰笑言:“你生的英气,便是这样的乌色衬你,改日我为你描眉。”
莫十七眸光一晃,抬手抚过轻展的眉尾,随后想起他们方才还在说五皇子等人的正事。她尽量不动声色的将圆镜收起,正襟危坐,但耳边却泛出绯红。
杜长兰忍俊不禁,他原是见十七常做男儿打扮,还以为对方不爱俏,如今看来却是他忽略了。
莫十七干咳一声:“大人,那咱们该如何应对。若真叫五皇子得逞,岂不是贻害无穷。”她面色逐渐沉重,并不愿看到那一幕。
杜长兰道:“咱们既是瞧破了五皇子的诡计
,自然是要揭穿了。”()?()
杜长兰要扶虞蕴登上帝位,五皇子便是他们的劲敌。今宵新仇旧账,一并了结了。()?()
随后杜长兰与莫十七一通低语,此时辛菱来报:“大人,崔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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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长兰讶异:“阿遥,这么晚了来作甚?”()?()
莫十七也有些疑惑。
二人出了书房门,却见崔遥右眼贴着红纸,一见杜长兰便激动的迎上来:“长兰,我心里莫名好慌。总觉得要出事。”
杜长兰心道,九皇子要造反,五皇子要踩着弟弟洗白,上京还不知会如何动乱,可不是要出事。
他刚要宽慰几句,崔遥急道:“长兰,你能不能带我进宫看看蕴儿,我,我……”他抚着自己的心口,神情透出一种痛苦的纠结,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杜长兰见状,神情变了,他扶住崔遥进书房细说,可这种事情素的清楚。
杜长兰将崔遥交给辛起,杜长兰立刻前往申首辅府上,正如同其他人看出来申首辅对杜长兰另眼相待,杜长兰心思灵透,又怎会不知。
夜愈发深了,露意渐重。
嘉帝看着眼前健壮的儿子对他嘘寒问暖,一派孝顺模样,却碍于他“染疫”,连他跟前都不敢靠近,眸中毫无波澜。
“……父皇,你且好生歇息,儿臣守着您。”
嘉嘉垂下眼,躺在龙床上,九皇子出了外殿问:“蕴殿下呢?”
大内侍恭敬道:“回九殿下,圣上病情陡重,怕过了病气给蕴殿下,便让人去偏殿歇息。”
九皇子冷嗤一声,“大哥都死了那么多年,父皇都还偏心大哥的儿子。”
大内侍惶恐跪下,“九殿下慎言。”
“瞧你那胆子小的,还跟在父皇多年的老人呢。”九皇子撇撇嘴,大步朝外去。
巡逻将领见他:“九殿下,皇宫重地,非圣上圣谕,旁人不得多加走动。”
倏地一块令牌逼近,九皇子抬首:“你瞧清楚了,可认得出这令牌?还不跪下!”
周遭将士齐刷刷跪了一地,九皇子收回令牌,双手负后:“帝王病重,本殿代父皇巡视宫中守卫,免得给宵小可乘之机。”
他光明正大探寻宫中兵力,并着人给宫外送消息。
五皇子收到信件时,疲惫的阖上双目。心腹不解:“殿下,您为何如此?九皇子分明是顺利掌握宫中兵力分布。”
“正是因为太顺遂,本殿才不信。”五皇子焚毁了信件,将府上尾巴悉数收拾了。
熬了大半宿,宫中再次传信,五皇子看着信中所言:卯时宫中巡逻换岗,此刻正是进宫好时机。
五皇子仿佛看见九皇子得意的模样,是进宫好时机,也是他带兵入宫“擒乱贼”的时候。
“殿下。”
府门处,五皇子看向来人,五皇子妃带着儿女,惴惴不安:“殿下,一早儿您带人去哪儿?”
一双儿女也唤着“父亲”。
五皇子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深深看了五皇子妃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
——出自《三纲五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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