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杉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扬起小脸,不由一笑,“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小娘子,怎能比得过常年练家子的男人,关键那男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嘿嘿。”
云喜被红杉言语调戏,脸颊比适才更加的窘红,忙打住道:“你快别说了,哪有姑娘家像你这样,还未出阁,净说些浑话。”
两人一前一后的打闹嬉笑,却未注意到不远处的的大树底下,站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
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目光紧锁,眸色一点点加深。
招南顺着男子的目光,看过去。
男子并未言语,招南却小声道:“公子可是想与云喜姑娘一同坐车?”
谢卿雪轻轻地将目光移向别处,淡淡开口:“不必,就让她同那医女一道,我和世子还有书羡一辆车就够了。”
他若对云喜过分上心,恐招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他不想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就算是子嗣也不行。
做大事者,又怎能被美色所困?
因女人所惑?
这不是他的作风。
他敛了敛眸子,转身踏上阶梯,走上马车。
他们一共只用了两辆马车,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的用寻常百姓家常用的马车。
到殷都路程遥远,需去燕地的沿河一带,乘船走水路。
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快上十几日。
云喜不谙水性,看见滚滚河水,波浪翻涌的江河登时咯噔一下,浑身竖起汗毛管子,双脚僵在原地,不敢迈出一步。
红杉见她胆小如鼠,在她身旁忽而小声道:“莫非你晕船?”
云喜的眸色深了几许,点了点头,道:“不但晕船,还有些害怕走水路……”
红杉见三位公子陆续上船,沉吟道:“别怕,先上去了再说。”
云喜看着红杉,又道:“行吗?可我的脚动不了。”
她是真的怕水,不但不谙水性,上一回落水还有后怕的恐惧。
红杉哑言,神情复杂。
想了想,眸光突然生亮,便道:“我有法子,可是要委屈一下你了。”
说罢,手里出现一根银针,往云喜的后脖颈扎去。
又快速的收回手,只见云喜当即昏厥,直直地往后倒,她手脚利落地接住云喜,大喊道:“世子爷,不好了不好了!云喜她因着早上未进食分毫,忽然晕了过去,快叫人来抱她进舫罢。”
谢如晦抬眸一看,当即从船上施展轻功,跳到她们两个的跟前,剑眉微蹙,开口问:“她为何不吃早点?”
红杉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心口一紧,随口胡来,“这几日吃了吐,吐了吃,加上坐了一天的马车,体力透支,不堪重负。”
未瞧他黑沉的脸,继续道:“因着下官是女子,力道不如男子,还需世子爷抱她上船……”
谢如晦还未听她讲完,便把云喜打横抱起,转身一跃而上,跳到船舫的第二层。
红杉眨了眨眼,下意识地闪过一个念头,暗道:这小子莫非对云喜动了真格?
自古男人堆里的好种坏种都一个秉性,见了美人儿都起贼心。
这般想着,站在前方的招南走过去,对她道:“红杉姑娘,你若不走,拖延了行程,该当何罪?”
红杉瞥了眼公鸭嗓的招南,抿了抿唇道:“你哪只眼睛见我没走,我现在就走给你看,你可仔细瞧着!”
他们两个论官职,一个七品小官,一个宫廷内侍,怎么看都是平起平坐的份。
她岂会让一个小公公揶揄,恐吓!
招南啧了一声,“不就是懂点医术,有什么了不起,切——”
红杉不予他计较,她表面虽是红杉,可这副皮囊下却是别人。
招南与她并肩走,她压低声音,狡黠一笑,“招公公,你再说,保不准我哪一天突然发疯,拿你来练练手,看你阉干净了没。”
招南浑身一颤,循声看去,“你……你敢试试?”
红杉见他那张白皙的脸涨红几许,便不与他继续打趣,迈着小碎步进一层船舫。
直奔二楼。
一到二楼的小房间,便看见谢如晦坐在床畔,弯着身子去看双目紧闭的云喜。
红杉敲了敲门,轻咳一声,“世子爷,让下官来把一把平安脉。”
谢如晦颔首,站起身来,让位给红杉。
他的目光始终紧锁云喜,眸中微微暗了几许。
红杉虽点了云喜的睡穴,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给云喜把脉。
红杉眸色一惊,明明她看见云喜去暗巷里找堕胎药喝,怎么肚子里的那块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还稳稳当当的,一点滑胎的迹象都没有。
难道她打算藏起来?
万一被谢如晦发现……
不禁为她的小命捏了一把冷汗。
谢如晦眉间轻凝,沉默片刻,道:“她何时醒来。”
红杉把云喜的手放回被衾,缓缓说道:“回世子爷,云喜近日肠胃不佳,我稍后给她针灸一下,疏通血管,打通脉络,让她有回食欲即可。”
谢如晦收起面上的担忧,“就照你的去做,务必把她的身子调理好。”
红杉回:“下官遵命!”
谢如晦静静地注视着云喜,幽幽道:“红杉,你和她宿在这个小房间里,方便有个照应。”
红杉又回:“世子爷您就放心,她在下官身边,下官不会让她出事。”
谢如晦莞尔,转身出门。
红杉见他走远,下了楼,才轻轻点开了睡穴。
没多久,云喜醒来。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头顶上是木质的房梁,方才的事如潮水般涌来。
红杉见她眼神游离,有些发懵,便道:“是我点了你的睡穴,若不点你的睡穴,你怕是上不来船了。”
云喜扶额坐起,看向红杉,“是红杉你扶我进来的吗?”
红杉看着她,笑意盈盈,“你猜?”
那笑容不怀好意,那眼神颇有深意。
云喜努努嘴,“你我皆是女子,莫不是招南背我上来的?”
红杉当即在她的额头,赏她一个爆栗,“你净会往坏的讲,他一个小公公,哪能把你一手抱起,又凌波轻跃地跳到二楼船舫?”
言毕,又道:“快快躺下,我给你针灸一番。你胃口不佳,人也消瘦了许多,得尽快调理。”
若不然,胎儿定遭麻烦。
云喜微微一笑,乖乖地躺下给红杉针灸。
一炷香的功夫,红杉把银针收回,宽慰道:“这几日我都会定时定点给你针灸,你多吃点东西,把身子养好,这才不枉金桂姑姑对你的一片苦心。”
一提到金桂,云喜垂下眼帘,掩饰眸中复杂的情绪,“……我这条命是她拼死护下,我又怎会轻贱、轻视。”
红杉柔声道:“傻姑娘,不要多想了,你想吃什么,今晚我亲自下厨。”
云喜微微一愣,她倒是从未尝过红杉的手艺。
红杉的医术得箫航五分真传,但她的厨艺……
红杉见云喜蹙着眉尖,不由一笑,“大可放心,我只做给你吃,好坏与否也只有你知道。”
她这般说着,起身奔去小灶房。
待红杉出去后,云喜只觉身子有些困乏,抵挡不住体内汹涌的困意,便侧着身躺在床上,合上眼小憩片刻。
这一闭眼,便沉沉睡去。
梦中,她看见儿时遇见的那位落了难的十二哥哥。
他唤她云儿妹妹,又用小竹竿在地上教她写字,还说要等他回来,等他来接云儿去帝都——上京城。
忽而,画面一闪。
昨晚那一幕直直撞入脑海。
谢如晦唇畔含笑,把她压在榻上,桎梏着她,探低了头,吻上她的红润的唇瓣,与她唇齿相缠,紧密不分,水乳交融。
她想推开身上的男人,可怎么推开,那人无动于衷,甚至将她的双手置于头顶。
还对她开始上下其手,大掌从脖颈处轻轻往下移,移至腰身,修长的指腹轻轻一挑,打结的腰带轻而易举地滑落,再一把扯开她的衣襟……
这样的梦境害她瞬间睁开双眸,亦害她侧卧着粗喘呼吸。
她轻垂着眉眼,缓缓起身,余光中发现一抹身形颀长的月白。
登时抬头,来人竟是那位谦谦公子,谢卿雪。
云喜惊呼了一声,发现雕花木门早已阖上,忙从床上起来,行福礼。
谢卿雪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立马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淡笑道:“你身子不舒服,不必行礼了。”
云喜看着眼前的男子,半晌,咬了咬唇瓣道:“云喜谢过皇长孙殿下。”
谢卿雪看着她脸颊蕴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眸光微微暗了几许,“方才你在梦呓时喊了十二哥哥。”
云喜的唇角僵了僵,有些生硬地开口道:“是因为……奴婢……奴婢儿时有个玩伴,也叫十二。”
谢卿雪淡淡地瞥了眼云喜,忽然笑了笑,“真巧,他唤十二,我也唤十二。”
云喜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足尖,忙道:“此十二非彼十二,那位哥哥又怎能与皇长孙殿下相比。”
谢卿雪微微一怔,望向她,紧锁她的面容,突然来了兴致,打趣了她一番,笑道:“他是你的青梅竹马,还是你的心上人?”
云喜那白纸一般的面容,竟满脸通红,猛地摇头,直直应道:“十二哥哥如清风,如明月,奴婢怎敢妄想,况且奴婢只与他有过几个月的缘分,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儿,现在想来如过眼云烟,缅怀罢了。”
他当时并未留下自己的姓氏名字,只告诉她,唤他十二便可。
她那时救他出山林,不过是看在他那副长得十分俊俏的模样,确实是起了小小的歪心思,想把他养在云家,当她的上门女婿,才喊自己的哥哥云衍一起救他。
谁知道这个十二哥哥养好了伤,在某一天突然不见踪影。
还害她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相思病。
“那看来这位十二兄,是没有福气娶你为妻了。”谢卿雪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在咱们燕地和帝都不缺才子,多的是大好男儿,云喜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