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晦说要五日后和她成亲,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身上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去票号局兑了白银出来,花了一百两买两件喜服,又花了一百两买珠翠首饰,绫罗绸缎。
路过驿馆,把写好的信交给驿使,一封送去给沈书羡,另一封则送出关外交由大梁驿使。
在成亲前几日,他们两个并没有请太多的人过来,云喜只叫鸢儿和雀儿去山上请云衍一家下来。
云喜在成亲前的一晚被云衍用软轿抬回的云府。
云母则花重金请来了十全婆子,为首的是隔壁张嫂。
张嫂道,良辰吉时不等人,还请快快穿上嫁衣。说罢开始为云喜梳头开脸。
穿戴嫁衣的步骤已是繁琐,更何况云喜的肚子还十分地圆滚,穿起来不能快,要慢慢地,一件一件地穿。
待穿完嫁衣,张嫂领着云喜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的她道:“云姑娘,接下来我为你梳头,我的手艺可是全殷都最好的,你生得这般好看,配上我梳的头,更加绝美!”
云喜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莞尔道:“谢张嫂谬赞。”
在一旁看着云喜穿好嫁衣的样子,云母泪眼婆娑,“好孩子,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穿嫁衣的这一天,阿娘很高兴。”
云喜吸了吸鼻子,“阿娘,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想跟着你哭。”
跟着云母一起来的林霜,哭笑不得,“阿娘,云儿又不是不回来,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
云喜在镜中和林霜交换眼神,她轻声唤道:“嫂嫂。”
许是跟云喜一样怀了身孕,林霜的面色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温柔,她朝云喜轻轻点头,又道:“你不用管我们,我跟阿娘就在旁边看着你。”
云喜点点头,淡淡笑了笑。
她看着张嫂拿起新买的梳子,在她头上仔细梳着,听着张嫂嘴里念,“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张嫂念完,开始为她盘新娘发髻。
最后,从旁边的木桌上捧起蝶贝,琉璃和珍珠镶嵌的凤冠,戴在为她盘好的发髻上。
屋里三人看着妆发齐整,穿着大红嫁衣的云喜,无不纷纷感叹,今日的新娘子是最美的。
云喜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黛眉微弯,颧骨处晕染胭脂,宛若朝霞,乌浓浓的杏眼儿布灵布灵,似盛满潋滟的春水,两片唇瓣点了朱红口脂,愈发水润饱满,娇艳欲滴。
看着看着,不禁地笑出声来。
她要嫁给他了,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的。
为他凤冠霞帔。
为他生儿育女。
想着想着,莫名地泪如泉涌,泪盈于睫。
云母见状,忙道:“不哭不哭,咱们不哭哈!”
张嫂道:“那是新娘子喜极而泣。”
说着忙去掏出大红手帕给她,“快擦擦,好不容易化的妆,可别哭花了。”
云喜拿着帕子按了按两边的眼角,她自知此刻落泪并不合时宜,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对她们道:“大不了成个小花猫,他又不能退货不是。”
此话一出,惹众人大笑连连。
调笑间,张嫂不忘云喜盖上红盖头。
这个时刻,谢如晦照着良辰吉时来到云府门口接亲,他一身红衣锦袍,配花犀革带,衬得面冠如玉,唇若飞霞,加之他长得丰神俊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儒雅,风度翩翩。
云衍看到他来,笑着放狠话:“我只有这个妹妹,你若欺负她,小心我这个大舅子!”
谢如晦神情自若,附和道:“怎么,要扒我皮不成。”
云衍忽地笑了声,“欺负她,可不止扒皮这么简单。”
话毕,忽觉说话重了点,又道:“我知道你不会欺负她,你疼她还来不及,我把妹妹交给你了,祝你们两个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谢如晦声音坚定,一字一顿,“大哥放心,我待云儿的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
云衍拍了拍他的肩膀,鼻子微酸,“好!”
张嫂领着云喜走出闺阁,再送她上花轿。
上轿前,风忽地掠过红盖头一角,露出云喜下半张娇颜,恰谢如晦看见,不由看得他喉头微动,身体燥热。
他与云衍及一家人告别,撩袍上马。
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热闹至极。
回到家中,云喜由张嫂搀扶着,旁边的喜婆则高高喊道:“坐富贵!”
云喜莲步轻移,照着步骤一步一步来,先是踩青毡,跨鞍、跨秤、撒谷豆,再进厅里拜堂。
待两人夫妻交拜时,云喜的凤冠和谢如晦的帽子相撞在一起,引得满堂哄笑,喜帕下的她也不由地跟着一笑。
之后,张嫂带着她到房里,让她坐在大红床被上歇息一会儿,静静地等着新郎官的到来。
没多久,她便听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心想:这也太猴急了罢?
喜婆和谢如晦一同入房。
谢如晦看见端坐在床中央的女子,嘴角不由自主
地噙起一抹笑。
喜婆请新郎官坐到新娘子身侧。
云喜感觉到旁边微微下陷,心脏忽地猛跳,抿着唇儿,默默地看着手上握着的红苹果。
喜婆把杆子递给他,喊道:“新郎官揭盖头!”
他接过杆子,往红盖头下微微上挑,渐渐地露出云喜整张面若桃花的小脸。
把掀起来的盖头一角挂到凤冠上,缓缓地凑近她,轻声唤道:“云儿。”
云喜双眸皆是笑意。
“干嘛喊我……”
“就想喊你啊——”
喜婆端来酒杯,道:“新郎新娘饮合卺酒!”
因着云喜怀有身孕,不能饮酒,遂她的酒杯里装着热茶。
两人拿着酒杯,双臂交缠,彼此都能感觉到双方呼吸的灼热。
谢如晦看着她,淡笑道:“云儿,一起饮罢。”
云喜颊腮堆着红云,低眉浅笑,“好。”
喝完合卺酒,喜婆命人撒帐。
待一切事毕,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今夜良辰美好,洞房花烛在所难免。
云喜坐了半天,腰很累,她整个人软趴趴的趴在他的身上,“夫君,我腰累,你等会儿替我揉一揉,还有脚……只是今晚的洞房怕是要改日了。”
“小傻瓜,我再怎么渴望你,也不至于要当个禽兽。”谢如晦心底泛起微澜,握住她的手,道:“我去叫人进来,给你梳洗。”
说罢,他去门外叫鸳儿和雀儿去烧水,端到耳房给云喜卸妆梳洗。
一个时辰后。
鸳儿和雀儿退到房门外。
云喜着一身中衣,带着香气走到床上。
谢如晦一早擦好身子,盥洗完毕。
等着她出来。
一见到她,他牵着她的手,眼眸深邃地看着她,“我们还未行合髻礼。”
云喜晓得“合髻”是什么意思。
此生他与她生同衾,死同穴。
她在乌油油的长发里挑出一撮剪了,与谢如晦的断发合在一起,缠绕成一个同心结,放入锦缎包里,再用开过光的绳子绑牢,把锦缎包递给他。
谢如晦握着锦缎包,转身放到床头柜的一格抽屉里,转身看着她,目光如炬,凝眸时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似要喷薄点点星火。
云喜被他盯得神情不安,索性躺下,把脚伸到他的大腿上,语调软绵,“夫君,快揉揉,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