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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到滨州

    姜永,父姜无涯,镇徐州,东晋时封为永宁侯,娶高祖姊宁华长公主为正室,大雍立国时,姜无涯与高祖争胜,遇刺重伤,殁于战场。永见敌势大,奉母携旧部远走东海为盗,袭父爵位为永宁侯,然叱咤东海,威震海疆,人乃称其东海侯而不名。高祖履招之降,永不至。

    ――《雍史-东海侯传》

    离开沁州之后,林碧带了百余名侍卫日夜兼程走鲁南,这一带大雍和北汉的势力犬牙交错,所以林碧等人都是改换了装束,化装成客商旅人,一路上有惊无险,不过旬日之间,就到了滨州,滨州位于大雍和北汉的边界上,可是这里实际上却是东海侯姜永的势力范围,东海侯从前纵横海疆的时候,就是通过滨州得到补给的,而滨州的商人为了确保海上商船的安全,更是暗中和东海侯互通消息。尤其是近年来由李贽主持军政之后,大雍和东海之间的仇恨似乎渐渐消解,东海侯不再恶意劫掠大雍的商船,而大雍也不再严厉镇压倾向姜永的势力,所以东海的势力在滨州更是越发强大。尤其是在东海开创了远扬贸易的商道之后,滨州更是成了天下最大的港口之一,北汉和大雍通过滨州源源不断的将本国特产送上远行的商船,换取异国的金银粮食和各种特产。所以不论是北汉还是大雍都想控制住滨州,可是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南楚和东海之间的贸易却是通过杭州进行的,这次南楚想要迫使东海将大雍排斥在外,在北方和北汉合作,在南方和南楚合作,并非是什么好意,若是大雍采取玉石俱焚的手段,那么滨州就别想成为港口,到时候就只剩下南楚独占利润。所以林碧对于南楚的提议并不热衷,当然若是南楚真的成功了,林碧也会尽量想法子控制住滨州,虽然困难,可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进滨州,就感受到那种迎面而来的繁华气息,往来都是南腔北调的商贾,若非是秋风萧瑟,不免让人怀疑到了江南盛地。北汉在滨州名义上是敌国,所以自然没有馆驿,不过早有人为林碧在滨州最富盛名的平安客栈订下了一个独院。

    平安客栈,这个名字十分平常普通,可是如今天下所有的平安客栈都是一个主人。在两年前,第一家平安客栈在南楚建业开张,之后很快就在天下各大都邑开设了分店,这平安客栈并非是以豪华见长,事实上这里的布置摆设以简朴清雅著称,客栈之中虽然服务周到,可是却也没有什么十分特殊之处,虽然可以做出天下各大菜系的名菜,可是比起真正的名家风味不免差了几分火候。按理说这样的客栈并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可是当平安客栈开了多家分店之后,常常游走四方的商贾惊奇的发觉各处的平安客栈,居然十分相似,客栈的经营方式、房间的格局布置、饮食的口味,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一样。对于这些常年奔波在外的商人旅客来说,到处都有的平安客栈仿佛成了自己的家一样,在这里,他们总是能够得到熟悉的感觉。而且平安客栈还有一样好处,一旦你住进某一家客栈,数月之内,天下所有的平安客栈都会熟知你喜欢的房间,喜欢的食物等等,让你到处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当然未免有些人担心平安客栈会有问题,可是各处的平安客栈最多只有一两个管事真正属于平安客栈,其他的仆役都是从当地雇佣的,只是经过训练之后,这些仆役都按照那些管事带来的写满了各种规矩的小册子行事,若是有所违背,就会被辞退。所以才让各地的平安客栈既基本上相似,又在细节上有一些各自的特色。这种经营方式十分便于各地官府派遣间谍进入探察,可是也让他们很难探察到什么机密。所以至今平安客栈的后台老板仍然是一个秘密。

    选了平安客栈居住,林碧自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喜欢这个客栈,而是因为平安客栈还有一桩好处,它的每个房间都和其他房间之间用花木假山回廊之类的隔离开来,拥有隐秘和安全两种特质。如果租下一个院子,那么就更加安全了,院内错落有致的客房恰好控制了所有的要害地点,只要将各个客房安排妥当的人手,那么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防护圈了,最适合带着保镖仆人远行的达官显贵使用了。只要住过一次,很多喜欢奢华的客人也会喜欢住在平安客栈的,而且平安客栈虽然不够奢华,可是布置陈设也是清雅淡然,也不辱没他们的身份的。

    一住下来,林碧就派人拿了自己的帖子送到滨州知府黄炜府上去,黄炜名义上是大雍的官员,可是实际上却是东海侯姜永的家臣,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姜永的势力虽然已经扩展到滨州,可是姜永本人却是不会在滨州的,想要赴喜筵,必须先递帖子过去,然后由东海侯派船迎接渡海前去。

    林碧很想在寿筵之前和南楚使臣会一次面,可是这次南楚使臣却是从杭州从海路过来的,在寿筵之前双方根本不能会面,所以林碧也就听之任之了。

    就在北汉众人各自休息之后,王骥却是躺在床上难以入眠,一路上林碧对他监视很严,他一直没有机会和自己人联系上,如今入住了平安客栈,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唯一一个和自己人联系的机会。若是不能联系上,得到恩主的指示,那么他怎么去拜见恩主呢?再过三天就是九月二十八日,正是东海侯爱子大婚之时。而十月二日就是恩主爱子周岁喜筵,如何做呢,王骥心中十分犹豫。

    正在王骥辗转反侧的时候,有人叩门道:“小人送来茶水,请客官开门。”

    王骥扬声道:“门开着,你自己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帽的店小二,他一边将门关上,一边道:“客官,小店备有各地名茶,不知客官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小人擅自作主,送来的是龙井茶,若是客官不喜欢,可以随时更换。”

    他口中这样说着,行为却是十分诡异,放下茶壶之后,就匆匆脱衣摘帽,王骥先是一惊,就看到那个店小二放在桌面上的一块玉牌,面色一喜,便也宽衣解带起来,口中却道:“龙井就很好,对了,在下要小睡片刻,你不可前来打扰。”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了店小二的衣服,将帽子向下压了压,两人身材相仿,面容隐藏起来之后倒有了七八分相似。那个店小二跳上了床,将被子盖着头装成入睡的样子。王骥却是带着茶盘走了出去。他对周围环境本就记在心里,也不多言,就向外面走去。果然刚走出院门,就看到另一个店小二在那里等候。王骥一言不发,跟在那人身后,转了几个圈子,走入了一间十分隐秘的客房。

    那件客房中一人负手而立,闻声回头,四目相对,都是目中泪光隐隐,各自上前一步,把臂为礼。那人轻呼道:“赤骥,三年不见了。”王骥,不,应称他赤骥,他一字一顿地道:“绿耳,三年不见,你可是更稳重了,公子好么,众位兄弟好么?”

    绿耳张口欲言,却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拉着赤骥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公子如今身体已经很是健朗,常常带着夫人驾舟海上,花前月下,好不令人羡慕,如今小公子已经将满周岁,柔蓝小姐活泼可爱,又有李爷和董总管、周尚仪服侍,正是其乐无穷呢。”

    赤骥听后面上露出喜色,道:“那就好了,公子退隐之前,派我到蛮地行走,这几年漂流在外,只觉得如同身如飘萍,飘忽无依,如今总算是可以回到公子身边,又逢小公子周岁大喜,真是令我喜出望外。”

    绿耳笑道:“谁说不是,这几年我奉命经营平安客栈,也是四海飘流,直到数日前才回到滨州,能够重见公子之面,只觉得心神立刻安稳下来。你被公子选去蛮地探听军情民心,我们原本还为你担忧,只怕是蛮人残狠,你性命堪忧,想不到你不仅平安回来,还博得一个‘神医伯乐’的美名,听说蛮人将你奉为神明,我还以为你会乐不思蜀呢,想不到你还是这样心心念着公子,公子若是知道定然也会感动,或许就不会赶你走了。”

    赤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淡淡道:“蛮人游牧为生,不事生产,每到秋高马肥之际便来劫掠中原,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我们中原人看了自然觉得他们凶蛮残忍,其实我在蛮地两年,觉得那些普通牧民也是十分朴实善良,我在草原之后,曾经数次遇险,虽然保住性命,可是干粮马匹都失去了,都是被牧民所救。蛮人粗野不文,却是性情纯朴,爱恨都摆在脸上,我倒觉得和他们在一起要快乐的多。可惜草原上不仅有牧民,还有贵族。所谓的贵族多半是各个部落的首领和他们的亲属,这些人多半都是野心勃勃的枭雄,为了争夺女子金帛,他们不仅争着劫掠中原,还彼此互相征战。那些部族里的普通牧民实际上只比奴隶好些,平日辛苦劳作,战时还要上阵厮杀,若是胜了自然可以分得些许赏赐,若是败了,妻儿财产都被敌人夺走,所以他们无不骁勇善战,只因胜负关系生死荣辱。其实即使他们胜了,战利品也多半被贵族所得,他们自己不过是分到一些残羹剩饭罢了。”

    绿耳奇怪的问道:“既然那些牧民如此堪怜,他们又是善战的勇士,为什么不肯反抗呢?”

    赤骥苦笑道:“要想反抗谈何容易,草原之上生活艰苦,单身一人很难存活下去,这些牧民是离不开部族的,而那些贵族zhan有最丰美的水草,拥有精锐的战马和兵器,他们轻易地就可以收买部族中最勇猛的战士效死,那些受压迫最深的牧民如何能够反抗,而且不论是何时何地,只要能够存活下去,又有几个人愿意冒着必死的危险呢?”

    绿耳犹豫地道:“我曾听说蛮人无恶不作,可是听你这样一说,我都有些同情他们,可是只怕公子听了却会恼怒呢?”

    赤骥坦然道:“公子是何等人物,他是不会责怪我的,而且我心中疑惑也要问过公子,那些蛮人虽然是我中原血仇,可是我见他们也是有善有恶,我中原之地,争霸交战之时,手段也未必比他们慈悲到哪里去,所以我定要问问公子,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平相处,却要互相残杀呢?”

    绿耳道:“公子一定能够解开你的疑惑的。”

    赤骥点点头,抛下了心中的苦恼疑惑,又问道:“如今你已经成了平安客栈的主人,家财万贯,自然是可喜可贺,可是我听说盗骊更加风光呢?”

    绿耳笑道:“是啊,盗骊两次扬帆出海,此去何止千万里,带回的异国珠宝和特产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其实最风光的倒是骅骝呢,这小子身份揭穿之后,秦勇将军和老夫人都没有怪他,这小子身份泄漏,又离不开京城,结果被雍王召到身边做了侍卫,听说现在已在明鉴司做了夏侯沅峰的副手,若论官职,倒是他最高了。可惜白义、逾轮、山子、渠黄他们四个如今还在忙着锦绣盟和天机阁的事情,就连这次公子也没有让他们回来。”

    赤骥笑道:“你急什么,等到大雍一统天下,我们就可以悠闲自在了。”

    绿耳目中闪过一丝憧憬,笑道:“是啊,我真的盼着天下一统,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用打打杀杀了。对了,赤骥,你怎么和北汉的人一起来了?公子见了密报,也觉得好笑呢?”

    赤骥苦笑道:“我也不会想到会遇上林家的人啊?不过我这次倒是福分不浅,不仅见到了龙庭飞大将军,还见到了和公主殿下齐名的嘉平公主林碧,唉,他们可也称得上是一对英雄侠侣,可惜却是北汉的臣子。对了,公子可有什么吩咐么,龙庭飞和林碧想要我加入北汉军,若是公子有命,我愿去北汉卧底?”

    绿耳摇头道:“公子说,林碧和龙庭飞都是不世出的奇才,这样的人不仅心志坚定,而且聪明无比,若非是天长日久,你是得不到他们的信任的,所以你就是在他们身边卧底也没有什么用处,公子让你陪他们参加过小侯爷的婚宴之后,就托词离去,对付这样的人,公子自有手段。对了,公子还让我嘱咐你,不可错过了小公子抓周呢?”

    赤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请回禀公子,就说赤骥谨尊公子谕令,一定会在十月初二之前赶到的。”

    绿耳点点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一会儿你的替身就会招呼店小二送去新的油灯,你就趁机和他换回来吧。”

    赤骥点点头,满腔心事都已经放下,他笑道:“我可是带了一样珍贵的礼物给小公子,十月初二我一定会赶到的。”

    绿耳笑道:“是啊,我也准备了礼物,只是恐怕谁也没有盗骊的礼物新奇,他可是刚从异国回来的。”

    赤骥道:“这也没有法子,不过我的礼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那可是我为蛮地实力最大的一个族长医治坐骑所得的谢礼呢?”

    两人又谈了片刻,有人前来禀报说是时间已到,赤骥便拿了油灯走回住处,林碧虽然派了人守夜,可是却没有禁止店小二出入,赤骥顺利的回到房间,那个代替他躺在床上的店小二换回衣服,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赤骥躺在床上,没有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林碧下令众人可以出去散心,只是不许招惹是非,不过王骥却被林彤拉上一起出去了,虽然不知林彤的心思,可是林碧的心思王骥却是明白的,现在林碧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他们的视线的,果然,负责保护林彤的侍卫也被林碧放了假,而换上了林碧自己的两个亲信侍卫,这一男一女在王骥看来武功都很出色,王骥自知没有本事胜过这两人联手,若是他想趁机离去是绝对没有机会的,林碧行事果然是十分谨慎。不过王骥早已和自己人取得联系,所以也就无拘无束地陪着林彤在滨州城内游玩了起来。

    这滨州城原本只是一个沿海小城,如今却已经是俨然大邑,城内商贾云集,各种店铺比比皆是,商铺之中更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林彤兴奋地四处瞧看,不时被一些新奇的东西吸引过去。她身边的两个侍卫却是始终目光敏锐地留心着周围的情形。

    走了几个时辰,手里已经堆满了盒子包裹的王骥苦恼地望着仍然兴致勃勃地林彤,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小郡主偏要把所有东西都让他拿着,那两个侍卫却都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笑话。王骥自然知道他们不会主动帮自己提东西,免得妨碍他们的手脚,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小郡主的仆从。

    正在王骥忿忿不平的时候,林彤已经一眼看到一家出售兵器的铺子,她虽是女子,可是自幼生长在战火之中,对于兵器战马是从心里喜欢,所以便兴冲冲地走了进去。这个铺子十分宽阔,四壁上挂着刀枪剑戟,都是上好的利器。在中间的一张长条桌子上,摆着一些精美的匕首短刀,其中有一些样式古怪,一见就知道不是中原打造的兵器。

    林彤好奇地走了过去,拿起一柄弯刀仔细看去,这是一柄连鞘弯刀,绿色的鲨鱼皮鞘,温润洁白的象牙刀柄,手握之处缠着乌金细丝,刀身如同新月一般形状。林彤将刀抽出,只见刀光如霜似雪,心中便是十分喜爱。这时候,那个中年掌柜走了过来,挥手让接待林彤的伙计离去,笑呵呵地道:“小姐,这是从波斯买来的弯刀,可以切金断玉,最适合会武的小姐佩戴防身。小姐若是喜欢,小人愿意折价奉送。”

    林彤拿着弯刀,走到试刀的木桩前,一刀劈下,那坚硬的老木被轻轻松松的削去了一角。林彤大喜,道:“这把刀多少钱?”掌柜连忙道:“这刀在波斯可是王室所用,小人不敢擅自抬价,只要三千两银子就行了。”

    “什么?”林彤一惊,虽然早知道这把刀不会便宜,可是三千两也未免太贵了一些,她虽然出身名门,有郡主的封号,可是林家时代镇守代州,为了练兵,银钱本就如同流水一样花出去,而林家又以清廉著称,所以林彤可没有这么多银两。叹了一口气,林彤放下了短刀,若是自己真的花三千两银子买一把不能上阵杀敌的弯刀,只怕要被父亲责罚了。无精打采地向外走去,林彤忍不住回头了好几次,看向那把精美的波斯弯刀。

    这时,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她走得很快,偏巧林彤又在回头,两人撞在一起,那小女孩年小体轻,“哎呀”一声向后倒去。林彤是学武之人,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就将小女孩抱住,往下一看,只见这个小女孩五六岁的年纪,相貌秀丽娇俏,肤如凝脂,一双杏眼清澈明净,又带着一丝狡黠的意味,眉宇间的气质更是十分灵秀。林彤不由笑道:“小妹妹,又没有撞伤你?”

    小女孩摇摇头,道:“大姐姐放心,蓝蓝没有伤着。”

    林彤松开双手,那个小女孩冲到桌旁,拿起方才林彤喜欢的那把弯刀,兴冲冲地道:“掌柜伯伯,我带钱来了,把它卖给我吧。”

    林彤的目光一凝,这样一把贵重的弯刀,这个小女孩居然要买,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掌柜也是有些尴尬,方才这个小女孩就是要买这柄弯刀,自己当然不信一个小女孩会有那么多银子,所以虽然小女孩要求自己留下弯刀暂时不要出售,自己却没有遵守约定,有些赧然的看了林彤一眼,他和气地道:“小姑娘,这可是要三千两银子啊。”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道:“我是带了银子的,不过给别人拿着罢了。海叔,海叔,你走快一些么?”

    随着小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浑厚的声音道:“来了,来了,小鬼头跑得这么快,海叔可追不上你。”声音还在耳边,一个青衫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斯文俊朗,只是肤色古铜,脸上的皮肤粗糙,一看就是常年曝晒的结果,这个男子虽然衣着朴素,却是气度沉稳,神色间带着淡淡的威仪。掌柜的目光一闪,已经认出了这人身份,满脸堆笑的上前道:“原来是海爷来了,说什么买呢,小人这点生意都是托您的福,小姐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是。”一边说着,掌柜的一边寻思,什么时候海爷身边有了这么一个宠爱的侄女呢?

    那男子淡淡一笑道:“都是将本求利的生意人,我怎好占你的便宜,这个丫头是我一位至交的女儿,最是顽皮捣蛋,今次看中了这柄弯刀,花的也是她自己的零用,这是这丫头自己的事情,你也不用顾忌我,该多少就是多少。”

    小女孩撅着嘴道:“海叔就是这样不讲情面,也不帮着蓝蓝侃价。”

    男子微微一笑,道:“谁让你这样倔强,海叔手上什么珍贵的物事没有,你若喜欢尽管选了去,却偏偏看中了这把弯刀。”

    林彤听这人口气很大,不由更加生出几分好奇,装作挑选刀剑的模样,留下了看起了热闹。

    那个小女孩生气地道:“那怎么成,这可是爹爹答应的,让蓝蓝自己买一样礼物给弟弟,若是从海叔那里挑选,就不是蓝蓝送的礼物了。”

    那男子失笑道:“你爹爹一向是不计较这些的,偏偏你这样倔强,好了,海叔不管你就是了。”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银票递给那掌柜的,口中还道:“这下可好了,你这两年的零用钱和红包都搭上了,将来可别来找我借钱就行了。”

    小女孩得意洋洋地道:“这个海叔就不用担心了,娘亲最疼我了,一定会多给蓝蓝零用的。”

    这时候,那个掌柜已经将那柄弯刀用锦盒装好,恭恭敬敬的递给那个男子,并奉还了部分银票,道:“海爷,小人天胆也不敢在您头上争利,还请海爷笑纳。”

    那个男子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千里迢迢的带了货物回来,哪有贱卖的道理,我这个侄女喜欢这些精巧的东西,以后免不了打扰,你只要价钱公道些也就是了。”说着将那些银票又奉还给那掌柜。那掌柜的眼珠一转,道:“那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海爷,小人有样精巧的物事送给小姐赏玩。”说着他让伙计去后面拿来一个精钢制成的古怪物件,熟练的一拉一翻,那物件彻底打开,原来是一把精巧的手弩,精钢打造的弩臂用铰链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一根极为结实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造的弦丝,牢牢地系住弩臂两段。整把手弩完全打开,并不比手掌大多少,正好放到袖子里,用来防身最好不过。那个掌柜道:“这是小人无意中得到的,因为只有一件,威力也不是很大,所以没有拿出来出售,就送给小姐赏玩吧。”

    小女孩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一把抢过手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道:“真的很精巧,海叔,蓝蓝很喜欢。”明亮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恳求,那个男子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人家的好意,你就留着吧。”说罢牵着小女孩的手向外走去,那掌柜的跟在后面相送,满面笑容,显然十分高兴那海爷收了礼物。

    林彤想着是什么人让这掌柜必恭必敬,想必是滨州大有来头的人物吧?一边想着,不由眼光盯着那男子,露了形迹。那男子早已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但他身份非常,有人留意自己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所以也不在意,不过出门的时候仍然顺便瞧去,谁知一看之下,他的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眼中更是闪过一缕寒芒。

    等到那男子远去,林彤问那掌柜道:“这人是谁啊,你这样奉承他?”

    那掌柜的笑道:“姑娘是外地人,或者不认识,这位就是我们滨州最大的船行老板,只手掌控远洋贸易的海无涯海爷啊。”

    林彤惊叫了一声,出门瞧去,那海无涯已经没有了踪影。

    这时,那个掌柜正对着伙计们喊道:“跟咱们打交道的海公子那是最精明的人,要想占点便宜比什么都难,海爷为人倒是慷慨大度,就是为人端谨,不喜欢应酬,是最难巴结的一个人,想不到今日这样巧,让我得了彩头,还不快去给东家送个信,过两天就请东家带着礼物去拜访海爷……”

    林彤一跺脚道:“真可惜,若是姐姐在就好了。”说罢,林彤也没有逛街的兴致了,郁闷的向客栈走去。王骥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