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餐,有人提议出去走走，消消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苏黎世的纬度比巴黎还要高一点,欧洲的气候也很舒适,夜晚凉爽，小风悠悠的吹着。

教授们各自找了相识的人聊天，能有资格接到数学家大会邀请的，都是这几年有点成绩的教授,还有好几个中国科学院院士候选。听说这次4位受邀做45分钟报告的数学家要么已经在院士候选列表上,要么是下一批候选。

康妙玟对这些学术圈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多,只有乖乖旁听的份儿。这批教授就不是那种在大学水论文混日子的人了，都还挺言之有物的,而且也想在学术方面再加一把劲。院士当然是他们的目标，就是到不了院士的级别,也要做数学圈子里数得着的大拿。

嗯,不错。

男人嘛，还是很虚荣的,真有点本事的人也不会甘心只能水论文，谁的眼睛不是盯着顶级期刊的？顶级期刊一篇顶国内专业期刊十篇。就比如康妙玟吧，她至今只发了一篇论文,便出人意料的发在《数学新发展》上,也立即被全世界数学界注意到。大会特地给她发了一份邀请,这是她个人的荣耀,也是中国青年数学家的荣耀。

前途无量呀！尤其她还这么年轻,各位教授心里有数,只要她一直学习研究下去,菲尔兹奖也不是不可以期待一下的。

他们也不免要把她跟神童陶相比,神童陶大概明天到，两个素有天才之名的年轻人应该有机会见个面。

丘成桐明天也会到，丘成桐的助理已经提前跟康妙玟约好了见面。丘成桐今年不会做报告，主要是带弟子们见世面的。

丘成桐很忙，在数学界名气很大，在中国数学界名气更大，可能也有点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的意思。目前中国唯一一位能跟丘成桐相提并论的数学家是陈景润，不过陈景润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大大影响他的教学和研究任务。

其实谷超豪、苏步青那一列的数学大拿也是很有分量的，不过在国际上名声不算很显，到底还是那动荡十年耽误了，那10年中国对外联系很少，教授们也不敢在明面上做研究，就连维持正常上课都很艰难。

数学界发展日新月异，10年不通信息，便被欧美同行远远落下，这一落后，何止一日千里。现在想要追上，也得拼命追赶才行，毕竟你在努力追赶，别人也不会站在原地等你。

*

同屋的北大女生半夜到的，很安静的洗漱、睡觉，没吵醒康妙玟。

康妙玟第二天上午醒来才发现同住的人到了，也轻手轻脚洗漱，下楼吃早餐。

早餐是全西式的，烤面包、牛奶炒鸡蛋、培根、奶油玉米粒、坚果燕麦粥、肉干等等，她挑了一些食物，端了满满一托盘。

几分钟后，同住的女生也下来吃早餐了。

“康妙玟，”她笑着打招呼，“我是任雪娟，这几天请多多关照。”

“不客气，也请你多多关照。”

“我们俩坐一起啊，我去拿吃的。”

能在数学系一直念到博士的女生都是真的很聪

明，特别是能被导师带着出国参加数学家大会，那肯定是导师的得意弟子。要知道女生跟男生竞争，非得付出120%的努力才能跟男生持平。

康妙玟是靠自己的论文拿到的邀请函，没有参与到这种竞争中，但想想就能知道有多难！科大数学系每一届的女生通常是个位数，北大这样招生人数多的学校可能女生人数会多一点，但学历越高，女生人数就越少，能坚持下来的，往往都会有所成就。

一名导师能带的学生人数有限，也都算在50多人之内，任雪娟的导师就带了她一个，可以说明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学生。

果然，一问她便骄傲的说，导师只点名她一个，别的男生根本问都没问。

好呀！

任雪娟的研究方向是概率论，也已经发了几篇sci论文，只是不是顶级期刊，因此对康妙玟本科就能发牛逼论文十分的羡慕。

“你太棒了！你知道吗？所有的数学教授都在说你，你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那种学生。我们都很羡慕你，也很佩服你。这话你是不是都听腻了？”

任雪娟不好意思的笑笑。

康妙玟心花怒放，谦虚的说：“我只是运气好。”

“什么呀？这才不是简单的运气的问题呢！数学最考验一个人的知识水平，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我很高兴能认识你。我们应该交换一下e-mail地址和电话号码，有事你可以直接打我导师办公室的电话。”

真、真热情！

*

詹妮弗·康奈尔教授是跟普林斯顿的同事一起来的，跟他们一同到达的，还有澳籍华裔的陶哲轩。

康奈尔教授精力充沛，刚到酒店便问了中国数学家住在哪家酒店，打电话过等康妙玟回来便回电话给她。

这天，中国数学家们结伴在苏黎世市区旅游。参观一些著名的建筑物、景区，回酒店吃午餐；下午包车去苏黎世湖边游玩，晚

餐回酒店吃的。晚上还计划在利马特河上乘船游玩。

康妙玟回了酒店，收到康奈尔教授的口信，打电话过去，不巧，康奈尔教授也没在房间。多半是下楼吃饭了，可以等一下再打过去。

晚上的旅游项目就不去了，白天跑了一整天，怪累的，准备吃过晚餐就洗个澡，换了衣服在酒店附近溜达溜达。苏黎世的治安不错，这一片靠近苏黎世大学，环境很好，治安也很好，只要不是在外面溜达的太晚，安全应该都没问题。

*

任雪娟被导师拖去跟大拿们套近乎去了，康妙玟只好自己出去溜达，她很享受独处，一个人晃悠其实也很有意思，可以看看苏黎世的夜景。

她刚下楼，便看见康奈尔教授匆匆进了酒店大堂，直奔电梯间。

“康奈尔教授！”

康奈尔看到她了，非常欣喜的面露微笑，张开双臂，“亲爱的，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接着她看到一名瘦削的青年走过来，同样面带微笑。

“瞧，你看我带谁

?@?@??()?()，

普林斯顿的杰出青年。”

陶哲轩十分腼腆的微笑()?()，

伸出手()?()，

“你好()?()，

康小姐。”

他应该不会说中文，口音有点澳洲腔，但很轻微。看上去就很像个abc，长得不能说丑但也说不上多好看，就是很普通的abc吧。澳大利亚的英文首字母也是a，abc没毛病。

“你好，陶先生。”

“叫我泰伦斯。”

“可我没有英文名字。”很遗憾不能对等了。

“没关系，康小姐。”

他们在酒店下面的咖啡馆坐下，康奈尔教授问她的巴黎之行怎么样。

“巴黎很棒，我很期待在巴黎高师的学习和研究。”

“如果你要考虑到别的大学继续博士研究生的学习，请务必提前告诉我。”康奈尔教授还没有放弃说服她去普林斯顿深造的大业。

这种对话康妙玟已经听过很多，高师也希望她能够继续读完博士，弗朗索瓦教授也很想她现在就做决定。至于国内的大学，大概因为中科大这个母校的优势，又因为她决定出国深造，反而没有哪家大学法，她的路程应该是在国外名校念到博士，然后找个名校任教、做研究，发点有分量的论文、拿几个有分量的数学类奖项，35岁以后回国就能给个教授职位，搞不好还能车房配齐，当学术带头人。

嘶，听上去很不错！

国内搞数学的人是很多，但能出头的也不是很多，毕竟金字塔的塔尖总是极少数。

腼腆的陶哲轩则问她的研究方向，他的研究方向是调和分析与非线性偏微分方程，但组合数学、数论、拓扑学等等方向也略有涉猎。他说的非常谦虚，要知道每一个方向所需要看的专著和论文都多不胜数，有很多人穷极一生研究一个方向都还只是了了呢。

果然天才就是天才呀。

康妙玟也说了自己硕士阶段的研究方向，主打数论，当然也有拓扑学。陶哲轩立即推荐了一堆专著，有些她已经看过，有些没看过。

博士研究生的层次确实要高一点，康妙玟想，当然要是拼一拼，她也不是不能提前硕士毕业，不过一两年的学习差距实际差别不大，她并不想追求太年轻就博士毕业。学生时代总是好的，一旦毕业了、学历到头了，就要开始烦恼就业问题。

总之，跟康奈尔教授、陶哲轩谈的还是很愉快的。陶哲轩表现的很不错，没有那种……谢尔顿式的不通人情世故，看话”，是认为自己的智商够高完全可以解决生活中的任何问题，没有必要“学会说话”，情商太低，时常连朋友都受不了。

陶哲轩则是有智商又有情商，日常沟通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对照

*陶哲轩是2002年国际数学家大会做1小时报告（这年是在北京），2006年31岁拿菲尔兹奖。菲尔兹奖至今最年轻的得主是2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