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了……”
枯老的声音从老人的方向传来，但其嘴唇却没有动弹过。
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因为面前的老人身上全无生命气息。
“安然……他……”
洛自绾神色愕然，老人的面容和安然有七分相似，眉眼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安然没有回答，凝神看着老人。
“您……是谁？”
“你猜到了不是吗？毕竟你已经和它接触……甚至相融……”
它……
“您还活着吗？”
“只是一段记忆罢了，稍等片刻……”
老人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双眼骤睁，浑浊的眸子中透露出百态沧桑和岁月侵蚀。
“小李……可以停下了……我们的使命该结束了……”
“结束了吗……安老师，我先走一步……”
疲惫的声音下，巨龟横跨而来，上方托钟男子听后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眼中第一次流动属于人类的情感。
巨龟崩塌，从大变小，一团虚色的水泡包裹着缩小的幼龟，小李上身的黑色纹路逐渐变得灰淡。
当字迹消失，一声冥钟响起，其身体化为碎片炸开，仿佛从未存在，只留下一口刻满黑子的古钟。
“小姑娘不用担心……你之前看到的人已经被送出去……接下来先送你一份礼物吧……”
话音落下，洛自绾眼前，那只幼龟挣出水泡，呆滞片刻，随后摇着身躯爬向她。
每一次行进都在打破空间，很快就来到洛自绾面前。
奇异的神色，一人一龟接触，不由自主的她打开一块空间碎片，转瞬间，幼龟爬进那块碎片，消失不见。
“这是……”
“那是你身上那具神灵的坐骑……有了它，你们才能离开江城……离开它的世界……”
它的世界，安然大受震动。
从他开启交易，走到哪都会被盯上。
正思考，霎时间心头一滞，安然的大脑瞬间被掏空，身体不受控制，杀戮中吞噬的灵在此刻尽数绽放。
只是片刻，已经完全看不出安然原本属于人类的身体。
眼眶之中，瘙痒难耐，一只诡异，不停转动的瞳孔悄然替代那原本的棕色瞳孔。
“他是我的……你阻止不了……”
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安然口中传出，却不是他的声音。
“安然！”
“不用担心……只是一只的话……”
老人伸出枯骨般的手臂挡住洛自绾，慢慢从台上走了下来，身上散发着纯净的光辉。
缓缓捡起那口古钟，推到安然面前。
“孩子……和它抗争，它拥有一切，唯独不曾拥有灵魂……这钟，能镇魂！”
意识被剥离，旁观的安然看着眼前的古钟。
拼尽一切挤进身体，右手猛地抓住古钟，黑字立刻攀附在安然身上。
咚！
一声钟响，世界平静。
安然身体恢复原状，浑身冷汗，喘着粗气。
“眼睛……眼睛还在！”
安然能感受到左眼的异常，其他一切都平息了，唯有那只眼，依然不受控制，不停打转十分难受。
看到安然挣脱束缚，老人欣慰一笑。
“放心吧，魂钟在你身上，它奈何不了你，你也需要它。”
老人的状态好像越来越好，话语变得清晰，声音硬朗起来，但安然却觉得老人即将死去。
“时间不多了，我们聊聊吧孩子。”
安然左脸不时抽搐，听到老人的话沉默着点头。
“好……”
两人跟着老人走出山洞，来到明亮的都市。
“你姓洛啊……你爷爷是洛承一？眼睛很像……”
“您认识我爷爷？！……但爷爷在我出生前就战死了……”
洛自绾眼睛瞪大，他爷爷认识这老人？
“死了啊，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在灵灾出现后，他去参军了，而我去了研究院。”
三人漫步在大街，空寂的世界唯有他们的声音。
“灵灾最早出现在一百三十多年前，那时我三十多岁，你父亲还没出生呢……”
“……”
安然没有说话，而洛自绾再次震惊，之前只是怀疑，但此时一老一少好像早就有了默认。
“在灵灾全面爆发之前，有三十年的空缺，那段时间，有极少数人控制了完整的灵，我们称为神灵，你爷爷身上的就是。”
“而孩子……你身上的……是一尊可怕的神灵，但也是一尊强大的神灵。”
“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是你来承担……去掌控它吧，那是我们那一代研究院全部的心血，是我们看到的希望……”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关于它……知道得越多，你越容易被影响，好好活下去。”
同
样的话语他再次听到，沉默着点头，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时间不多了，我能说的也没多少，洛自绾你要记住，不要去吞噬不属于你的灵，神灵是完整的，这是一场人神争夺，越多越复杂。”
“找到你身上的神灵，完成人类的蜕变，才是未来的希望。”
洛自绾懵懂地点了点头。
“江城，是一尊神灵的尸体，尽早离开这里……等你认为该回来时，再去做你该做。”
老人话音落下。
世界再次暴动，大街上人影纷纷，只是数量相比之前少了很多。
天空上一只瞳孔闪烁，和安然左眼遥相呼应。
“那只眼睛我会帮你封存，它能镇压你身上的其他灵，加上魂钟，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掌控，孩子……你不一样，你要去吞噬，只有那样才是你抗衡它的手段。”
“好了，你们该回去了，我也该走了……”
老人的声音消失，面容越来越模糊，身体的轮廓在变化，逐渐不复之前。
“神……灵！”
安然从那被抹除人类特征的身躯上感受熟悉的气息。
和白骨类似的气息，一尘不染，逃离凡世。
那被光辉包裹的人体转身，走向安然，伸出遮盖那只悸动的瞳孔。
逐渐地，安然的身体平复下去，一切归于平静。
“眼睛是打开这里的钥匙，记住……掌控它们，失败的后果就是我……沦为载体……”
“走！”
安然左眼瞳孔一缩，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