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中,悟空和老君在前面,卞庄居中,罗茹和作萼落在最后。他们是环绕着阴阳炉站立的。作萼与罗茹斗口时,卞庄毫不在意,而老君有意纵容,唯独悟空留心听她俩的对话。不过,悟空也没料到罗茹会下死手,要把作萼扇到阴阳炉里去。
事发仓促,悟空再想救人已经来不及了。
作萼已经飞向炉口,那炉口的封门大开,就像一张巨嘴,要吞作萼入腹。老君也没想到罗茹出手狠辣,须知道芭蕉扇的威力,只要被扇中,轻则飘荡至万里之遥,重则骨肉消弭,元神毁灭。
老君大叫一声:“快救作萼。”他伸手在罗茹手腕处一拂,小指轻勾,已经打落芭蕉扇。
就听到一声闷响,作萼重重撞在阴阳炉壁上,被弹了回来,摔倒在地上。悟空伸手扶起作萼:“有没有伤到哪里?”
作萼摸摸全身上下,摇摇头道:“没事没事。”
原来悟空眼见来不及救援作萼,正无计可施,右手忽然自动举起来,用力推向阴阳炉。在他一推之下,阴阳炉横移数丈。作萼错开了炉口,只是撞向炉壁。芭蕉扇的威力巨大,这么一撞,若没有缓冲,作萼也会骨碎筋折。
文命暗中伸手挡了一下,保护了作萼。
老君忙着夺芭蕉扇,没有看到悟空的动作,更没有发现暗中保护的文命。阴阳炉被悟空一推,再加上作萼一撞的力道,剧烈摇晃起来。
老君大惊,大呼不好,急忙去扶丹炉。卞庄也过去帮忙,两人合力渐渐稳住丹炉。就在卞庄与老君庆幸丹炉逃过一劫时,丹炉好像突然被谁扭了一把,猛然旋转起来,要向一侧倾倒。
卞庄和老君发力想要拽住丹炉,就在他们俩发力的瞬间,丹炉旋转突然停止了。可是两位上仙同时发力非同小可,巨大的阴阳炉,立刻就被拽得向他俩压了过来,炉内的蓝火焰窜出来,烧向卞庄和老君。
仓促间,老君和卞庄来不及念避火咒,又不敢撒手,只得用生生架起丹炉。卞庄将腰身一挺,恢复了五丈法身,拼着被蓝火焰烧伤了胳膊,将丹炉牢牢支撑住。
老君也换作大法身,努力将丹炉撑住。只是老君反应稍慢一些,头发被火苗舔了几口,烧焦了一大片。就在两人手忙脚乱之际,丹炉又剧烈摇晃起来,仿佛要挣脱卞庄和老君的束缚,直接旋转飞升。
悟空赶过去帮忙,他学着卞庄和老君的样子,来了一个法天象地的法术,身长六丈,伸着大蒲扇一样的双手,去捉丹炉。不料,他的左脚在前,而右脚彷佛黏住一样,钉在地上,双手也恰恰够不到正在摇晃的丹炉。悟空使劲拔右脚,拔了两次没有拔动,而卞庄在不断地催他过去帮忙。
悟空知道不是文命,就是庚辰在搞鬼,他突然性起,运起全身的力量,向前拔腿。这一下,右腿是拔出来了,身子踉跄,扑向丹炉,将丹炉彻底撞翻。
丹炉翻倒,里面的丹药撒了满地。丹药火性未息,溅到地上,地上起火;溅到条案上,条案起火,火焰一下子在丹室里蔓延开来,整个丹室里到处都是蓝色的火焰。
罗茹喊道:“师尊,快用芭蕉扇煽灭了它。”老君急道:“芭蕉扇掉地上了,小茹你赶紧帮忙找。”
于是,老君、罗茹和那些道童一起在满地的火苗里找扇子,而悟空和卞庄合力扶起丹炉,将丹炉复归原位。
老君和罗茹并没有找到扇子,作萼也没有找到,而火势却越来越威猛了。虽然众仙运起避火咒,这火一时半刻也烧不坏他们。不过,任由火势蔓延,丹室必将不保。
作萼道:“老君,赶紧取水灭火啊。水在哪里?”
作萼一提到水,老君大叫不好,众仙脚底下一阵剧烈的抖动,一阵狂笑从丹室下面的巨石基座中传来。
黑影一闪,从下面窜上来一位壮汉。他张开大口,开始吸食火苗。他吸吮的啧啧有声,四处窜动的火苗,在他的嘴里彷佛是流淌的蜜汁。
老君十分失落地看着这位壮汉,那神情好像赌徒刚刚输掉了一场豪赌,一副悔不当初地伤心样子。
顷刻火苗被壮汉食尽,他揉了揉肚子,打了一个响嗝,嘴角还窜出一小股蓝火苗。壮汉笑嘻嘻道:“李伯阳,阴阳炉倒,咱们的约定该兑现了。”
老君点头道:“玄鼎,你自由了。”
玄鼎道:“你还算是守信。哼,不守信也不行。这里这么多神仙都是见证哩。”
玄鼎笑着对孙悟空施礼道:“幸亏故人来访,不然我可能永无出头之日。”
悟空想起刚才文命的话,问道:“莫非你就是玄鼎,潜在巨石下面的黑影就是你?”
“哈哈哈哈,就是我。你一来兜率宫我就感受到了。不错,你还认得我。原以为万年时光会抹平你的记忆。很好很好。”
玄鼎对老君说道:“李伯阳,别拉长个驴脸。当初我赌输了,自愿为你驮起炼天石。我们有言在先:阴阳炉倒水出之时,就是我们赌约完结之日。你深通易道,难道还参不透这缘起缘灭的道理?”
老君苦着脸道:“我们的缘分了结,我能
参透,我也能放下,我难过的是芭蕉扇丢了。”
玄鼎笑道:“丢了就丢了吧。咱这里就这么几个在场的,没有哪个会拿你的破扇子。卞庄是诚实君子,大圣是应世豪杰,他们俩不喜欢扇子。”
作萼笑道:“我也不稀罕。多半是扇子也烦透了,它借机遁走,出去散心了。老君,扇子也怕罗刹鬼哩。”
今天丹室里发生的事,追根溯源,自是罗茹的胡作非为引起的。老君心中恼火,不好当众发作,他狠狠地瞪了罗茹一眼,正色道:“悟空,今天发生这样地事,都怪老朽管教不严。”
“嗯,伯阳兄,是俺老孙要参观丹室的。若我不来,岂不无事?伯阳兄,咱们不说这些了。”
玄鼎拍手赞道:“大圣好气度,比李伯阳这个吝啬鬼强多了。”
作萼听了忍不住娇笑起来:“玄鼎上仙好眼力。哎,上仙,你方才吞焰火的动作很帅,我看你连阴阳炉里的炉渣都吃掉了。那些东西中吃吗?”
玄鼎道:“炉渣?!那都是妙药,只不过你不认得。再说就是炉渣也有特殊的用处。你到处找找看,这丹室、这院子里可有炉渣?”
“对啊,炉渣都哪里去了?”作萼一拍脑门问道。
“你得问李伯阳啊。当初他与杨婉瑾打赌,输掉了什么。”
老君咳嗽两声道:“多少年的旧事翻腾出来无益。悟空、作萼上仙,咱们还是书房用茶吧。”
玄鼎问道:“李伯阳,我为你看守炼天石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为何不请我喝茶?”
“你来呀,他又没说不准你来。”作萼拉着玄鼎的大手,就向外走。
老君不好再加拦阻,只得跟在作萼、玄鼎的身后,与悟空一起出了丹室。在丹室门口,老君吩咐罗茹道:“小茹,你留下。带领他们寻找芭蕉扇。一定要找出是谁趁乱拿走了它。”
罗茹遵命,待老君下了台基,她顺手关闭了丹室的门窗,对着丹室里的仙役道童们喝道:“赶紧好好找扇子。找到扇子还好,若找不到扇子,你们哪一个也脱不了干系。我禀明师尊,把你们全部发往罗刹地狱为奴,永世不得上天。”
罗茹在老君面前说一不二,仙役们不敢犟嘴,唯唯诺诺声中,大家全力寻找。可是,芭蕉扇如同隐身一般,仓促间又怎么找的到?
悟空等人刚刚来到书房,道童便献上枣茶。
老君笑道:“刚才在丹室一通烟熏火燎的,喝点枣茶,去去肝火。”
作萼方才死里逃生,早就嗓子干痛,端起茶来就吃,也不管茶水烫不烫。她吃了一大口,赞道:“好茶。枣香浓郁而不冲,正好解渴。”
“作萼上仙刚才受惊了。这茶是上次丹元大会时,南斗星君送我的。养肝元,祛肝郁,还能美容养颜呢。你要多喝一些。”
“嘻嘻,可是呢。你那个罗茹差点把我扇到阴阳炉里,我的心呀,现在还砰砰砰地直跳。”作萼用手揉着胸口,还故意啪啪拍了两下。
这两下拍得春水荡漾,老君赶紧把头扭到一边,礼让悟空吃茶。
作萼道:“玄鼎上仙,麻烦你告诉我老君炼丹的炉渣都弄哪里去了?按说,丹室整天炼丹不停,这个炉渣废料啥的,那还不得堆成了小山?那茶太烫了,你先别喝,等讲完炉渣的事,茶也就凉了,正好喝。”
玄鼎看看老君:“李伯阳,这小姑娘对炉渣废料这么上心,那炉渣的事情,你来讲,还是我来讲?”
“玄鼎,你愿意讲就讲嘛。作萼姑娘是要你讲喽。”
玄鼎哼了一声:“此间没有外人,说起来大圣也是当初的剧中人。那我就讲了。李伯阳,我讲了可不算泄露秘密。咱们间的约定已经期满了。”
老君点头,并不言语。
作萼就听玄鼎继续说道:“当初杨婉瑾与李伯阳有一个赌局。就是李伯阳要用三天三夜的时间将混元珠炼化。如果炼化,杨婉瑾输了;如果炼化失败,李伯阳输了。是不是,李伯阳?”
老君默然点头。
玄鼎道:“混元珠是昆仑山龙脉精髓所凝结,非同小可。李伯阳不敢等闲对待,何况还牵扯赌约。他不仅集中了道门高手,还遍邀炼丹方家一起来出力。天蓬元帅,我记得你也在吧?”
“不错,我在。不过,我没记得道兄你在呀?”
“我当然在。只不过我在炼天石下面,你们根本看不到我。”
作萼抬手拍了一下卞庄的肩头:“天蓬,别打岔,专心听故事。”卞庄淡然一笑,不再插话。
玄鼎继续道:“李伯阳为了顺利炼化混元珠,在丹炉里投入了三十六颗九转金丹,想用九转金丹的吸收混元珠的灵力,炼成类似至阳丹的至尊大仙丹。”
作萼道:“玄鼎上仙,讲了半天您都没讲到重点。咱们别铺垫了,直接讲炉渣好不好?”
玄鼎眼睛一瞪:“不讲清楚来龙去脉,你能听懂?”
作萼一笑:“你看我脑袋小小的,你讲复杂了,我就头晕。咱直接干脆些。”
玄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