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知道如果再待下去,士兵可能哗变。他急忙命令撤军。李靖治军有方,虽然军士牢骚满腹,还是令行禁止,开始一营一营的,撤入广目天王所部构筑好的兵营里。
稀有要乘机掩杀,被杨婉瑾拦住。
稀有怒道:“娘娘,李靖这厮十分无礼,刚才不是他阻拦,这会子咱们已经拿住辉魄宝了。您还是让我教训教训他,帮助他清醒一下。”
“先扎牢营盘,不能只图砍杀,忘了我们为何而来的。”
稀有使劲地吞咽着唾沫,眼望缓缓退去的李靖,无可奈何地搓着手。
青鸟拍拍他的肩膀:“稀有,李靖还是可以争取的,尽量不要兵戎相见。你忘了,李哪吒还是娘娘的干儿子。”
稀有耸耸肩,看着青鸟,吐出一口浊气:“好吧,但愿能如你所愿。唉,若不是娘娘吩咐过,不要为难李靖,我刚才早就一刀砍死他了。到了这节骨眼上,娘娘那个干儿子不一定靠得住。”
杨婉瑾低声说道:“李靖父子毕竟是道门弟子,三清动向不明,我们还是不要逼他们站到对立面去。无论何时都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现在呢,加强防御,准备辉魄宝的反扑。”青鸟和稀有听了,一齐点头称是。
不好的消息接连传来,玉帝被气得七窍生烟。
杨婉瑾起兵在意料之中,不过他没有想到西天门那么快就陷落了,还有稀有居然差一点就杀进灵霄殿。面对着前来报信的郁垒和李靖,辉魄宝两眼喷火,两手紧紧攥着龙椅的龙头扶手,金龙头被他捏的变了形。
辉魄宝强压怒火:“李靖,朱翼有消息没?”
“千里眼将军还在寻找,陛下。”
“饭桶,平日里他不是经常吹嘘自己的眼力好吗?什么千里之内,可以明察秋毫,三界之中,可以遍睹人事。现在呢?连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立即严旨申斥千里眼,命他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朱翼。”
“遵命,陛下。桃园被毁,群情激愤。娘娘她火气很大,您是不是去亲自见见,安抚一下?话说透,误会也就消除了。”李靖大着胆子提了个建议。
辉魄宝根本不考虑:“哼,没有找到朱翼,我就是说破嘴皮子,婉瑾也不会相信的。就连瑶姬也认为是我指使朱翼烧毁桃园的,你说说,没有证据,我能说清楚?”
“陛下,桃园被毁,断了众仙渡劫续命的希望。臣担心他们都来天廷灵霄殿讨要说法。陛下,咱们不可不防啊。”李靖见辉魄宝不打算见杨婉瑾,就提醒他要注意群情激愤,可能激化出事故来。
“言之有理,你是天廷的大元帅,全权负责天廷防务,你可以便宜从事,不必事事都来请示。朕,只有一个要求,非常时期,必须禁止人员聚集。天市垣那边要关闭,还有天街之上,无关人员不得上街。”
李靖嘴上答应,心底里却暗叫不好。
玉帝这种封城做法,对有波涛汹涌的天廷暗流,无异于火上浇油。可是玉帝金口一开,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李靖无奈,只得遵命。
辉魄宝仿佛这才想起来跪在丹陛之下的郁垒,冷冷的说:“郁垒,你可知罪?”
郁垒还沉浸在好哥们神荼惨死的悲痛里,陡然听到玉帝问他,吓得胳膊一软,差点一头栽倒。他急忙撑住身子,颤声回答:“臣知罪。臣老眼昏花,没有看清稀有的假面。”
“你昏聩,若不是李元帅及时阻止,恐怕现在这个大殿里就是稀有的大军了。稀有素来残忍好杀,他要是杀进来,天廷就鸡犬不留了。真要论起你的罪过,百死莫赎。”辉魄宝恨道。
郁垒匍匐在地,身体不停的抖动,手指还用力的抠摸着金砖缝隙。辉魄宝看到郁垒吓成这个样子,又考虑他一向忠勇,有心从轻发落。
李靖已经看出辉魄宝的犹豫,急忙说:“陛下,郁垒忠诚无二,这次是无心之失,天廷正是用人之际,求陛下法外开恩,准许他戴罪立功吧。”
“郁垒,若不是李天王求情,你那颗榆木脑袋,此刻已经砍下来了。你,降三级留任,先下去吧。”
郁垒感恩的话,说了又说,才踉踉跄跄的走出殿去。
玉帝听从李靖劝告,宽恕郁垒大罪,令李靖很感动。李靖道:“陛下宽仁,臣感同身受。”
玉帝微微皱起眉头:“李天王你说的对啊,天廷缺人。平日里那些神仙耀武扬威的,似乎无所不能。一到有事之时,没有几个能为朕分忧的了。就拿那个卞庄来说吧,自诩纵横天河没有敌手,谁知,魔族一下子就把他打蔫了。我让他去花果山讨回雷部诸将。他只讨回普化天尊一个,哼,真是废物。”
李靖静静地听着,虽然他很想去外边看看,但是不能打断玉帝。
他正烦闷,听到玉帝话锋一变:“前番朕没有救援要吃,而那个黄侃不忘旧情,跑到蟠桃园助拳。朕与娘娘还是天下皆知神仙夫妻,黄侃公然要旧情复燃。这算什么,他们这是当众羞辱朕。黄侃唯恐娘娘和朕闹不起来。这次他乘机推波助澜,其志非小。李天王,朕料黄侃必会偷袭东天门。”
“臣这就去东天门。”李靖很佩服辉魄宝的睿智,拔腿欲行。
“李天王且住,朕意你率一万弓箭手,埋伏于瓮城之中,待黄侃率兵至,令增长天王将其诱至瓮城,然后你们万箭齐发。还有,李哪吒驻扎南天门外,你令他率三万精兵,埋伏在东天门外清木岭。告诉他,黄侃来时不要出击,待黄侃从东天门败出之后,必经清木岭,到时全军掩杀,你和增长天王所部也一同掩杀。这一仗,要彻底扭转天廷的劣势。”
自从得知西天门沦陷,玉帝敏锐的感觉杨婉瑾和黄侃可能采取东西对进的策略,于是他筹谋已久,讲起来也头头是道。
玉帝奇计跌出,令李靖大为叹服。
他微微一转念,说道:“陛下神算,微臣佩服至极。陛下既然要一举扭转劣势,那么臣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讲?”
“李天王你是三军大帅,如何还问当不当讲?快说吧。”玉帝笑眯眯的看着李靖,眼神充满了鼓励。
“陛下,您的方略已经非常完美,不过臣想略微改动一下。东天门外清木岭,由普化天尊率众伏击。小儿哪吒就让他大张旗鼓进攻瑶池,逼娘娘回军。”
“好,甚好。”辉魄宝大声喊道。
“那陛下,臣这就去安排?”
“嗯,命哪吒先锋假扮魔族,大造声势,围攻瑶池和蟠桃园。声势越大越好,婉瑾她知道后,定然分兵去救。到那时,我们趁机进兵,西天门就光复了。”
李靖从灵霄殿出来之后,脊梁沟的汗水流淌到腰间,把战袍都汗湿了。夜风一吹,他打了一个寒战。他
没有想到辉魄宝平时沉溺酒色,不问朝政,任由朱翼一派胡作非为,到了紧要关头却是奸狡多智,老谋深算。
他攥着两手心的汗水,喃喃自语道:“天威难测呀!”
李靖走后,玉帝派人从天牢中提出天蓬元帅,他要好好和卞庄谈一谈。
卞庄自从上一次去花果山讨要雷部诸将后,就被玉帝关押在天牢之中。玉帝本要处死卞庄,太白金星等一班文臣苦苦哀求,才暂且收监卞庄,等待再发落他。
最近变故频出,玉帝捉襟见肘。他最担心魔族趁机攻打天廷,自己无法应对。无奈之下,想起来关押在大狱中卞庄。毕竟卞庄有着丰富的对抗魔族的经验,若论这一点,天廷除了玉帝本尊,也就是卞庄了。
卞庄走进灵霄殿时,玉帝斜歪在龙椅上,正闭目养神。
卞庄拖着精钢铸就的脚镣手铐,哗啦哗啦的挨进殿里。声响很大,而玉帝故作不知。卞庄走到丹陛之下站住,既不说话,也不行礼,只是冷冷地看着辉魄宝。
卞庄心道:辉魄宝你这是要玩哪一出?无论如何,要杀就杀,要想再逼迫我屈膝求饶,除非天地重归混沌。
值殿将军沙里虎大喝道:“卞庄,君前失仪,是大不敬,死罪!”
卞庄哈哈大笑:“随便吧,要杀就杀,何必罗织什么罪名。”
辉魄宝睁开眼,故作惊讶道:“怎么天蓬元帅还戴上了镣铐?”说着,张身而起,几步下了玉阶,来到卞庄身旁,袍袖一摆,镣铐顿开,哗啦啦坠落一地。辉魄宝伸手握住卞庄的双手:“卞元帅,你受苦了。”
卞庄没什么表情,淡淡回道:“卞庄罪有应得。”
“哈哈哈哈,天蓬你言重啦。自从神魔大战之后,魔族被赶去了九阴魔域。他们报仇之心与日俱增。若不是你守卫天河,血战阴阳峤,无数次击退魔族,天廷哪里会有这千万年的平安繁盛?你没罪,不但没罪,而且有大功。”
卞庄心中一热,脸上平静依旧:“陛下,半年之前,臣刚刚丢了阴阳峤。论罪当诛。”
辉魄宝摇头笑道:“阴阳峤丢失,三界震动,那是天劫呀。如果真要是论起罪过来,孙猴子是首恶。若不是他公然反抗朝廷,朕也不会两次兴兵。花果山的战事胶着,才给了魔族可乘之机。这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去呢?”
卞庄听到辉魄宝一味为自己开脱,不知道他葫芦里埋得什么药,就继续试探:“陛下命臣讨还雷部诸将,臣仅仅要回普化一人。这也是死罪。”
“嗨,那孙猴子岂是讲理之辈?能讨回普化已经不错了。”
卞庄心想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辉魄宝吃蜂蜜了——嘴巴齁甜!抬头看去,辉魄宝的目光真诚的令人感动,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卞庄的大手。卞庄觉着辉魄宝两手冷冰冰湿腻腻的,很不舒服。
他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道:“陛下,今日提唤微臣,既然不加罪,可是要安排我哪里使用?”心里有些瞧不起辉魄宝:你这种求人时屈己待人,转脸后一脚蹬开的嘴脸,我看了许多年了。哼,一点长进都没有。
“哈哈,天蓬真是爽快人。来,我们边吃边说。沙将军,传旨披香殿设宴,我要同天蓬元帅小酌几杯。”
披香殿内,玉帝殷殷劝酒,卞庄连连干杯。等他喝干了第六杯酒时,把酒杯一推:“陛下,天廷的形势,臣已经知晓,酒嘛,我也喝足了,就请陛下分派任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