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旅程开始之前,池小闲忽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是个路痴。
而且手机还没有电了,根本无法导航…… 以往从车站或机场到学校,他都是直接打个车。眼睛一闭再一睁,师傅就把他送到了。再加上他是个死宅,不怎么出校,大学两年了对学校周围的环境几乎还是一无所知。 边走边看好了,池小闲宽慰自己。 为了让路程最大程度的省力,他又去道路上捡了两个弃置的代步器,因为拿不动,他就用布条栓在正在用着的代步器后面,让一个拖着另一个跑。一个电用完了就换下一个,能走多远走多远。 他正准备出教学楼,忽又想到教室里应该也能捡到一些装备。 他摇摇晃晃走进教室一看,果不出所料,不少同学的背包都还落在里面。他搜刮了一通,找到了一只充电宝,居然还是满格的电。 这下能打开手机了! 他给手机蓄上一口电,却发现一点信号也没有,校园网更别提了,rome也用不了。 不过总比没有一点电都没有好,池小闲已经知足了。 他坐在代步器上一路顺畅地行驶到了大门口,然后被电动围栏卡住了。 围栏有一米五那么高,跟学校的高墙比要矮得多,平时翻过去都没问题,但他现在是个丧尸…… 池小闲盯着它看了会儿,想象了一下自己狼狈翻墙的模样,更何况还拖着三个沉重的代步器…… 他把视线转向门口的保卫室,走过去推了推门,意外地发现门没锁。室内一片狼藉,代收发快递的架子整排都倒下了,货物洒了一地。 池小闲很想拆点快递找找有什么日用品,但他一个人实在拿不动更多的东西了,只好捡了几个薄薄的快递袋子,从里面拆出了一条被单、一顶帽子和……两袋番茄酱。 被单还挺好,可以铺在地上睡觉;帽子可以遮挡一下他的脸,万一遇到正常的人类,也不会第一眼就看到他奇怪的眼睛;但番茄酱…… 他的包里已经有压缩饼干和水了,番茄酱再怎么也无法填报肚子。 池小闲正想把它丢掉,忽又想到,这玩意儿有颜色啊,糊在脸上岂不是能更像丧尸一点?还可以避免有人还把他当做正常人来靠近他。 他挤了一点在脸上,用食指推开一些,又照照镜子…… 颜色似乎有些鲜艳,不过还是可以稍微唬唬人的。 池小闲没再去找其他的食物,包里的东西够他吃三天。三天过后,他怕是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 过了一晚上他竟然还保持着意识思维,已经让他感到非常意外了。 估计以后每天都会像是开盲盒:不知道自己会出现什么症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真正的丧尸。 出了校门,池小闲朝远处望去,遥遥地看到了一排耸入云霄的大厦,它们横亘在天际,像一把把匕首劈开天空,散发着冰冷严酷的金属光泽——那里是高地最核心的地方,行政和经济中心。 但他显然不能去那里,一旦 去了被军队或者警察发现只会落得被一枪击毙的下场。就算没有军队,大概也不会有医生敢冒险给他治疗。 池小闲本来就不喜欢全是钢筋水泥的地方,于是他决定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学校所在的核心区在高地的西南角,只要他从现在这个地方继续沿着西南走,他就可以离开核心区,离开高地。 池小闲怕遇到人,开始想选一些隐蔽的小路走。但他方向感很差,小路上很可能拐错方向,而且代步器需要在平滑的地面行驶,要是小路不够平坦或有石头砖块什么的,他可能会翻车。 池小闲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公路。 这条公路池小闲有印象,是每次从机场到学校必走的。只不过他到学校就下车了,公路延伸至更西南方向的路线并没有体验过。 路面的状况差得出乎他的预料。好几辆侧翻的汽车横亘在路中央,其中一辆身子的一半已经冲出了围栏,悬停在桥上,看着令人胆战心惊。 他还遇到了一辆被火烧得彻底、焦黑得只剩一副骨架的大巴车。车里似乎还有乘客,池小闲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挪开了视线,深吸一口气,抑制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这些车辆显然没有任何获得救援的迹象,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停驻了多久了。 和灾前的各个国家单一政府相比,联合高地因为内部势力派别众多,人员原国籍多样,政府机关的重组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即便进入了相对稳定期,面对突发事件的处理也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这是池小闲在大一政治课上所听到过的分析,但他觉得这次丧尸事件已经不止是力不从心的程度了。 分析的老师原本是北欧的籍贯,他说自从他出生起就从未看到过任何一座完整的冰川。冬天室外的温度能有将近十摄氏度,在海面上的礁石上,趴着很多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北极熊尸体。 高地的气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已经快十月初了,白天是盛夏一般的酷热,公路边上的尸体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池小闲不得不掀起衣服遮住口鼻,当成口罩用。 高地真正秋天的到,高地并没有春天和秋天,从十一月份开始,温度就会在半个月内迅速骤降至零下,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暴雪、冰雹等一系列恶劣气候。 池小闲用空了一个代步器的电池,因为没地方充电,他果断抛弃了它,正准备换下一个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池小闲心头一颤,赶紧将代步器挪到路边上,自己则躲进了一棵枯树底下。
枯树没有树叶,并不能遮蔽他,他只好头往树干上一歪,开始装死。 那是一辆货车,货车白色的车厢上印着“制方生物()?()”四个蓝色的字体。
池小闲看了一下它的车牌,“南i5538()?()”,“南()?()”
代表的是南方高地,“i?()?[(.)]??@?@??()?()”
是指注册地在第九区,也是高地的重要工业区。
奇怪,九区的车不去核心区,反而去郊外干什么? 和他一个方向,难不成也要驶出高地吗? 如 果能搭车的话肯定很方便?()??@?@??()?(),但池小闲不敢冒险()?(),
他还是独自一人更安全些()?(),
无论是对别人()?(),
还是对他自己。
那辆路过的货车并没有注意他,池小闲待它开走后,继续上路。 公路边出现了一排排废弃的房屋。有的顶梁歪斜着,像是被重物压倒过一般,屋顶的瓦片间荒草丛生;有的甚至连封顶都没有,残垣断壁,只剩下半截儿墙根,裸露出银黑色的钢筋。 四处是一片萧条。 又不知行驶了多久,蹲在代步器上的池小闲差点困睡着栽下来。他好不容易撑起点精神,刚好最后一个代步器的电也用完了。 他叹了口气,只好下来步行。 太阳的光越来越强,将头顶的头发都晒得滚烫。池小闲早已汗流浃背,太阳穴突突直跳,只得停下来靠在路边歇了一会儿,喝了点水。 他还得继续走,停在这里感觉迟早要被晒中暑,虽然他不是很确定丧尸会不会中暑,但这个鬼天气热得他已经隐隐有种眩晕的感觉了。 他撑起拆快递发现的那面被单顶在头上遮挡阳光,防止被晒伤,一面继续慢吞吞地走。 又走了好久,路越来越窄,周遭出现了隆起的丘陵,山影起伏重叠,在热浪的蒸腾下看上去在微微摇晃。 池小闲的目光不由得转向远处一座小山坡。那山坡顶上有一小片稀疏的树林,地势平坦,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那绿色浓郁得仿佛要溢出来。风掠过山岗,掀起一层层碧色的波涛。 池小闲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远处便是路的尽头。路在那里像是被硬生生截断了一样,如同一个讲了一半的故事。 故事延伸进一片低矮的灰绿色的灌木丛。一只灰色的野兔横穿马路,只轻轻一跃,便没入了灌木丛不见踪影。 灌木丛边有一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东西,像是块石头。池小闲停下代步器走近一看,发现那竟然是块四四方方的界碑,大概一米宽左右,上面写着“南方联合高地”的汉字和英文。 下方还有一排小字:“联合元年,旧历2050年10月25日。” 这块界碑他在高中历史书上见过。书页上的它崭新又漂亮,一字一笔刻下的都是人类克服天灾、重建新世界的荣耀。如今却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字迹上的金色也剥落了些,带着几分风雨的沧桑和被人遗忘的无奈。 池小闲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已是午后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池小闲感觉头顶都在冒烟,汗水顺着发岔往下滴,最后没入了领口的衣服。 得立刻找个阴凉的地方避避暑。 他摇摇摆摆地朝不远处的山坡走去,走了许久,咕咚一下,脚下踩了个空。那是草长得过于高,掩盖住了地面的坑洼处。 他手撑着地面,忍着肌肉的疼痛,正要慢吞吞地爬起来,忽看到脚边的草丛里掩埋着半截水泥管道。 他朝四周看看,这才发现背靠山阴处有一排低矮的白色厂房,刚好处于之前他视线盲区,所以才没注意到。 那厂房静悄悄的,大门虽敞着,却也不见有人来去,门口也没有车辆停放。 这边都在高地之外了,建厂哪来的水和电,多半高地建设之前就留下的。他便也不再管那些,只一心朝着自己的山坡走去。 那树荫越来越近,直到真正沐浴在了那片清凉之下,池小闲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他从背包里翻出那面床单铺在地上,倒头就躺了下去。 他躺着只舒服了半分钟都不到,就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杂草的茂盛程度——那草又硬又刺,扎在他的背上,弄得皮肤痒得发疼。 池小闲偏偏又是比较敏感娇嫩一类的皮肤,平时穿衣服都要选纯棉的或麻的,不然就会起红疹。 他挣扎地坐了起来,四下里茫然地看看,最后目光落在头顶那棵树上。 这棵树高大繁茂,英姿飒爽,树叶如盖,将头顶的阳光遮蔽得只剩下一个个摇晃的小小光晕。绿荫的中间横亘着一条宽粗的树干,刚好可用一人仰卧。 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是池小闲的至臻格言。 这棵树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他毅然决定试一试。 ……十分钟过后,他悟了。 他终于知道以前看的那些电影里,为什么都是人爬到树上躲着,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