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起了大火,房子都烧没了……”
这句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几乎将云娘和季庆峰劈到当场昏厥。
“我的孩子……”
“轩儿、逸儿、还有汐儿……我……我的孩子……”云娘颤抖着身子,脸色瞬间煞白。
只觉得此刻如心梗般呼吸困难,仿佛天都要塌了,还是季庆峰扶着她,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季庆峰转过头,强忍心痛难当的滋味,哽咽地问,“那孩子呢?他们还活着吗?”
从沐良垂下的头和沉默不语,他明白了。
刹那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两行血泪流淌过满是皱纹的脸上,本就饱经风霜的面庞,此刻更加苍老了几分。
“不!不可能!”云娘失声尖叫。
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才不到一天时间,家中就着了大火,她的三个孩子都死在大火里。
不!她不信!
没有亲眼所见,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都死了!
云娘强忍着悲伤,一把推开季庆峰拼命往山下跑去。
“云婶……”
沐良刚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哽咽住了。
这种噩耗,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吧!
哎……
季庆峰没有说话,可心却像是被针扎似的,疼得人直颤抖。
干活时流的汗液与眼泪混合在一起,他只觉得眼中酸痛无比,伸手一抹,指尖的血泪格外刺眼。
下山时的路,季庆峰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
云娘脚程快,不一会便到了家门前,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干草的灰烬味。
抬眼看去,墙倒屋塌,遍地都是焦土,而门前围了一堆村民!
因为季家住在村尾,位置又比较偏僻,所以直到火光冲天的那一刻村民才看见。
匆匆赶到之时,房子早就已经烧成了灰,想救人也晚了。
“哎,这季家人也是可怜,怎么就突然起了大火将房子都给烧着了呢?”
“谁知道呀……”
“季家的房子被大火烧成这样,估计他们家老大和老二也都……”
说话的村民顿了顿,不忍再继续。
有人接话道,“可不是嘛,一个断了双腿,一个身子不好,恐怕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刚才我还见季家老三在田里干活呢,得亏他没在家,否则这季家可真要绝后了。”
“哎……”人群议论纷纷,看着那被烧成灰烬的房子一片唏嘘。
云娘听得一阵天旋地转,快速扒开人群来到了屋前,随后像发了疯似的用手挖着地上的灰烬。
“这……这不是云娘吗?快,快拦住她啊!”有人急匆匆地喊道。
虽说房子烧成了灰,但残留下的余热依旧能将人烤熟,连他们都不敢离得太近,只能远远站着。
“云妹子,节哀顺变吧,你这样折腾自己,岂不是让活着的人更加痛苦吗?”
“可不能挖了,你瞧瞧这地,灼热得很呐……”
“房子都烧没了,再找也只是几捧灰烬啊……”
“云大妹子,不能挖了,手上的水泡都破了。”
“你就听婶子一句话吧,啊!”
云娘根本听不进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孩子还在房子里呢……
灼烧的火热包围着她,尽管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但她还是拼命挖着。
这时,季庆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嗓子沙哑地喊了一声,“云娘……”
云娘一愣,忙回过头催道,“你来得正好,快,快帮我挖。”
“这么大的火,孩子们肯定害怕,我要快点把他们救出来。”她脸上的表情极尽疯魔,嘴里喃喃自语道。
季庆峰实在不忍看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想将人拉起来。
“云娘,孩子们……已经没了……”眼前这一堆灰烬,恐怕他们早就……
“你别胡说,我的轩儿、逸儿那么听话,汐儿又那么乖巧,他们怎么会死呢。”
“不可能!不可能!”
云娘撕心裂肺地喊着,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自顾自挖着,仿佛不见到尸体誓不罢休。
可,都已经烧成灰了,还能有全尸吗?
在场的村民看得一阵心酸,尽管他们觉得季家不详,但仔细想来,季家也从未影响过村里人。
命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云娘……”季庆峰哽咽着,满头黑发中竟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白发。
“既然要挖,我陪你一起!”
他又何尝不想这一切都是做梦,梦醒了,房子还在,孩子们也在。
万一他们还活着呢……
就当是存有一丝希望吧,虽然季庆峰心里清楚,这样的希望几乎渺茫。
眼见季家夫妇俩如疯魔般不知疲惫地挖着,村民劝了又劝,压根说不
动二人。
“季老弟,你节哀啊!”
“日子总得过下去,你们要是垮了,阳初那孩子可怎么办?”
“这尸身恐怕是找不到了,你们再这样下去也于事无补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可季庆峰和云娘面无表情,仿佛这世界的所有声音都听不见。
只眼泪婆娑地挖着,丝毫不觉得劳累。
村民见状,不忍地摇了摇头,这种凄惨的画面看得人揪心呐。
“别看了,你们都回吧。”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落下,村民闻声看去,然后便纷纷让开条道来。
原来是村长来了!
沐家村的村长叫沐百顺,如今五十多岁,为人十分和蔼可亲。
这次出事,也是他派儿子沐良上山去寻季家夫妇二人。
沐百顺扫了一眼村民,肃重地开口,“季家的事你们帮不上忙就别杵在这里看热闹了,都各自回家去。”
他不似村民那般觉得季家人不详,反而对季家处处关照。
在沐百顺眼里,季家命运多舛,只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自己身为一村之长,不说帮忙,那也得多加关照呐。
村民被这么一说,看了看满手都是鲜血的季家夫妇,心觉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纷纷散去。
很快,季家门前就空旷了许多。
沐百顺知道劝解是没用的,丧子之痛,旁人又怎么能够理解。
而且村民与季家一向没有往来,待在这里也是无用。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