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陆承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要理那跟踪的人。
就这么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别说农户了,就是连个人都没有见到。
楚依依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她放慢了步伐,拐过前面一个较大的弯,忽然神色激动了起来。
“这个山神庙,我记得!我记得!”
然而比路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是那座开凿在悬崖里的山神庙。
高耸的山崖上,被掏空了很大一块,这座庙就建在这块空地上,竟同寻常的庙一样,还分了大殿和后厢房。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莫名其妙出现一座不算小的庙,实在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陆承景看了那个庙一会儿,低声道:“我先进去看看。”说完就要抬步往里进。
沈玉宜一把扯住他,提醒道:“你不知道一人不进庙吗?要进也是我们一起。”
楚依依这时候说道:“我们也走了有一会儿了,见到这庙我心中大概就有数了,不如咱们先进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攒足了体力再走吧。”
沈玉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好,依依难得提议,我们不妨就进去休息休息。”
三人进了庙,一进去就是正殿,正殿很宽敞,也很干净,没有任何破败的迹象。
偌大的正殿中只供奉了一个神像,这神像是石头雕刻而成,没有上任何颜色,只兜头蒙了一块颜色鲜艳的红布,堪堪盖住了半个身子。
纵使如此,也能从仅剩的下半个身子上看出来这神像应该是个身量不高的女人。
供台上空空如也,却没有一丝灰尘,怪异得很。
沈玉宜四下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地方虽然怪异,但倒也干净,不如就收拾一下,顺便把小尾巴给揪出来怎么样?”
楚依依一脸迷茫:“什么小尾巴?”
话音刚落,只见陆承景身形一闪,就出了正殿,没多时外面就传来一声哀嚎。
陆承景拧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穿着粗布麻衫,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剑眉星目,周正俊朗,单论长相倒比陆承景更像一个将军。
陆承景用短剑的剑鞘抵住他的后脖颈,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剑鞘冰冷的触感让青年缩了缩脖子:“我,我见你进了山,又带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这山里小路纵横交错,这不是怕你们遇到危险吗?”
显然他没有说实话,陆承景皱了皱眉,手上稍稍用力,青年立刻嗷嗷叫了起来。
沈玉宜蹲到他的跟前,一双透亮的桃花眼满是无辜地看着他:“我说,我们这位爷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你可别得罪他,否则真的手起刀落,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青年瑟缩了一下,忙说道:“这位侠士不要冲动!我是这山里的猎户,受人所托跟着你们,看看你们要做什么而已,家里穷,借点活,体谅体谅啊。”
“受谁所托?”陆承景冷冰冰地问道。
“我也不认识,应该是下面村子里的人,具体是谁,叫什么,住哪儿,我一概不知道啊!”
“算了。”沈玉宜站起来,对陆承景说道:“放了他吧,跟了我们一路,身手又这么差,应该没什么危险。”
青年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叫身手这么差?这叫术业有专攻!不信和我比射箭,百步穿杨信不信!”
“信信信!”沈玉宜随口敷衍道,将手中的面饼掰了一半递了过去说道:“跟了一路饿了吧,吃点东西,顺便告诉我,你叫什么?”
青年果然饿狠了,也没用推辞,接过来就开始狼吞虎咽,还不忘回答沈玉宜的问题:“我叫李舟,从小就长在清风岭里,就是这山里的活地图,想找什么尽管告诉我就是!”
“李舟……”沈玉宜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又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的楚依依,悄声问道:“那你可知,这山中有几家猎户?有没有姓郭的?”
楚依依之前说过,她的娘亲姓郭,那么她的亲舅舅自然也姓郭。
青年闻言细细想了片刻,说道:“这山里拢共就这么几户人家,我都熟!没听说…………”
话没说完,外面的天忽然阴了下来,紧接着狂风大作,不多时,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正殿的大门还敞着,顿时被嘈杂的风雨声填满了,李舟的后半段话也被淹没,沈玉宜一个字也没有听真切。
沈玉宜正要起身去关门,却忽然僵住了。
外面嘈杂的风雨声中似乎夹杂了唢呐和锣鼓的声音,欢天喜地……听起来就像有迎亲的队伍经过一样。
突然!一阵极大的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从门口钻了进来,竟将那神像上的红布掀了起来。
红布翩然而落,昏暗的光线下,沈玉宜却还是将这尊‘神像’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它的脸完全是反过来的!
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是嘴巴,眼睛却并排着挤在尖细的下巴上,全身都没有涂任何颜色的神像,唯独眼珠被涂成了漆黑的颜色。
一道闪电在天边裂开,将昏暗的大殿照得亮了一瞬。
就是这么一瞬间,沈玉宜看到那尊神像的眼睛动了一下,竟直勾勾对上了她的脸。
“轰隆隆————”惊雷犹如在耳边炸起,沈玉宜闭了一下眼。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里,她的眼前一片鲜红,身子不停地上下颠簸着。
作为刚刚成完亲的人,沈玉宜抿了抿嘴,掀开了遮在脸前的红布。
入目仍旧是一片鲜红,四四方方,正是出嫁的花轿。
从接到这个单子开始,沈玉宜先是被鬼新娘入梦,又被迫参加鬼新娘的婚礼,现在倒好。
索性直接被塞进花轿里了。
她倒要看看,鬼新娘也好,山神庙里那尊来路不明的邪神也好,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