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脸上露出一个悲戚的表情,她继续说了下去。
为了避人耳目,长公主抱着皇孙,乳母抱着公主的儿子,寻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出宫。
而这条小路的恰好经过了当时关着陈婉的冷宫。
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一直暗地里跟着他们,终于寻了个机会,将乳母手中的孩子抢夺了去。
仗着对宫中地形的熟悉,很快就将长公主一干人甩掉了。
一个宫中内侍,自然分不清两个婴儿哪个是长公主的孩子,哪个是皇孙,他想当然地认为,长公主怀里抱着的一定是她自己的孩子,下人抱着的才是皇孙。
所以他才自作主张抢走了“皇孙”。
沈玉宜还记得,当初把“皇孙”送到清风岭的内侍,应该就是长公主描述的这个人。
说完这一切后,长公主轻轻叹气:“后来我听到了皇孙病死的消息心都凉了,我一直以为我的孩子被当做兄长的儿子带了回去秘密处置了,悲痛过后我还记得嫂嫂的嘱托,我便将孩子带在我的身边,当自己孩子照顾。”
“直到后来,我才听到了有关清风岭的传闻,便打着礼佛的名义暗地里去找我的孩子。”
“这些事,您一直瞒着皇后,所以您早就怀疑皇后了是吗?”沈玉宜继续问道。
长公主神色凝重,但还是承认了:“是,我曾亲耳听到皇后和她身边姑姑说这件事,我虽然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陷害兄长,却也知道,皇孙的存在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据我所知,小侯爷昏迷不醒的根源就是皇后亲自找到了躲在黑沙漠深处的秦微月,要让陆小侯爷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不能有。”
沈玉宜的声音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长公主如坠冰窟,她后背一凉,喃喃自语道:“母后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兄长明明是她的孩子啊。”
“是啊……”沈玉宜轻轻叹气:“如果前太子真的是皇后的亲生骨肉,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陷害他,然后让旁支的王爷来继承大统?”
长公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怔愣愣看向她:“你是说兄长……”
沈玉宜知道,如果想要保住陆承景,长公主的帮助必不可少,但是帮助的前提是她得知道一切的真心。
沈玉宜微微点头:“几十年前,陈婉曾在冷宫诞下一子……前太子李明礼和您,根本就不是龙凤胎,她是废后陈婉所出,只因皇后不能生育,大盛又需要一个继承人,所以皇帝才把前太子记到了皇后娘娘的名下。”
听到这里,长公主多年来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她一直都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母亲,其实暗地里早就恨毒了陈婉,她一直都认为是陈婉抢走了她的一切。
也就怪不得,她一直都对李明礼不冷不热,有时候甚至过于严厉。
不像长公主,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来自母亲的夸奖和关心。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长公主轻声问道。
沈玉宜看向她:“我也是在处理冷宫鬼怪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直到今天进宫,亲耳从皇后娘娘口中听到了事实,这才相信。”
“怎么会……”长公主只觉得浑身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贵妃榻上,许久才缓了过来。
沈玉宜轻轻问道:“母亲,知道这个结果以后,你后悔用自己的孩子代替了皇孙吗?”
长公主摇了摇头,她看向清风岭的方向:“我和兄长虽不是一母所处,但到底还有血脉之亲,从小兄长就对我疼爱有加,即使他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血脉被断送。”
长公主的回答已经足够证明了她的立场。
沈玉宜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是非黑白,长公主还是能够分清的。
她继续对长公主说道:“事已至此,母亲,您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沈玉宜的话让长公主想起了那日在马车上她告诫自己的话,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她向沈玉宜试探着说道:“你是说……”
沈玉宜从来都不是一个说话拐弯抹角的人,既然已经确认了长公主的立场,她便直接说道:“既然陛下有嫡亲的血脉,为什么还要让旁支的李氏子孙来继承大盛的江山?”
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早就和长公主说清楚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见长公主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沈玉宜又说了一句:“我想,现在陛下一定很希望自己的亲孙子还活着,他除了是大盛的统治者,更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亲情牌一打,长公主便再没有任何顾虑,她对沈玉宜说道:“玉宜说得对,父皇母后皆已年迈,我们也该为我们自己打算一下了。”
忽然,一道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传入了沈玉宜的耳朵。
她的听力比一般人灵敏得多,这点声响自然没有错过,她向长公主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悄悄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进门之前她早就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走了,整个院子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
还真是一只动作快的老鼠,沈玉宜勾了勾唇角,将门关了过来。
她没有告诉长公主,去通风报信又如何,说不定,听到她们的谈话,深宫中会有人被逼得狗急跳墙呢。
临走之前,沈玉宜向长公主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除了耳朵后面没有几个人知道的红痣,还有什么能证明陆承景皇孙的身份。
长公主道:“在承景的腰腹处有一块小小的胎记,形状很像一只凤凰,当初老皇帝和一些宫中的老人都知道。”
有了这个,沈玉宜便有了十足的把握,只是现在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没有做。
那就是陆承景本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