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礼不断低声嘟囔着,脸上隐隐约约带了几分怒气。
沈玉宜暗叫不好,自己问的问题很有可能触到他的逆鳞了。
就在她有些后悔的时候,却发现李明礼根本没有任何要伤害她的意思,反而逐渐平静了下了。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沈大佬也不由得感叹,李明礼身为一只鬼,自控能力比人都要强。
情绪稳定到如此地步,也怪不得死后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煞气和怨气。
渐渐地,他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玉宜见状,便尝试着继续和他沟通,皇孙是他的儿子,没有比当事人更了解当年的事情了。
在心中稍稍措辞后,沈玉宜小心问道:“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轮回道呢?”
李明礼想了很久,脸上逐渐浮出一个有些悲伤的表情,他轻轻摇头:“我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母后?李明礼从一出生就抱给了皇后养,在他的概念里,母后应该指的就是当今皇后。
难道是皇后做了什么?
正思量间,门外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沈玉宜的警戒值瞬间拉满,直到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陆承景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出现在了眼前,她才放松了下来。
但是陆承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让人放松。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来了,先躲起来。”
不再是生魂的陆小侯爷自然看不到李明礼,但是李明礼却可以看到他。
沈玉宜注意到,在李明礼看到陆承景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疑惑、迷茫等情绪,他一直在盯着陆承景看。
但眼下顾不了这许多,因为沈玉宜也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开锁声。
现在出门躲到其他地方肯定来不及了,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寝宫,几乎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窘境,李明礼忽然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抬起手指了指床。
他……这是在提示我?
沈玉宜半信半疑走上前将床板抬了起来,里面竟然是全空的,虽然不算大,但是藏他们两个足够了。
伴随着关宫门的声音,沈玉宜和陆承景一前一后钻到了床的夹层之中。
夹层虽能容下两个人,但陆承景人高马大,再塞上沈玉宜,空间就变得十分狭窄,二人只能紧紧贴在一起。
床板的一侧有一个小小的洞口,通过这个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沈玉宜往下缩了缩身子,努力让自己凑到了小孔的跟前。
忽然陆承景抽出手一把搂住了她,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
独属于陆承景的清冷味道瞬间涌入沈玉宜鼻中,让她微微红了脸。
很快,外面的殿门就被打开了,一片明黄色的衣裙出现在沈玉宜的视线之内。
在皇宫内院,能穿明黄色的只有两个人……
外面的人是皇后!
沈玉宜眼下再也顾不上害羞,登时就打足了精神,聚精会神看着门外。
在她的角度看不清皇后的动作,只听到一声脆响,一个极小的瓷瓶应声而落,紧接着传来了皇后的声音:“明礼,好孩子,母后又来看你了。”
她的声音十分冷漠,说出来的话却像一位慈爱的母亲,违和感十分严重。
李明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皇后又道:“明礼,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拘在这里吗?”
他轻轻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对沈玉宜说的话:“母后,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皇后一向慈爱的声音此刻像淬了冰一样冷:“你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用法子把你困在这里就想有朝一日用那高人的法子,把你魂魄中蕴藏的能量注入你父皇体内,起码可保他十年身体无虞。”
皇后的话让沈玉宜瞬间想到了秦微月,当初她在黑沙漠就是靠沙漠中死去的人的魂魄来维系她的年轻和生命的。
果然,皇后和秦微月有联系,甚至可能亲自去过黑沙漠的地下城。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皇后的声音似乎放软了一些,她带着诱惑的口吻说道:“高人已经死了,我再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法子具体怎么做了,你愿意为了你的父皇献出你的魂魄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已经背叛了你父皇一次,难道还不愿意做出这种牺牲吗?”
到这里,陆承景也明白了外面的鬼魂是什么人。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皇后,他一直以来都敬重有加的外祖母,竟然把她儿子的魂魄困在这种地方,甚至还用言语逼他献出所谓的魂魄。
沈玉宜察觉到陆承景的不对劲,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抚摸上陆承景环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安抚的意思不言而喻。
感受到陆承景有些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以后,沈玉宜才继续全神贯注听外面的对话。
很显然,即使只剩下魂魄的李明礼也不是一个傻子。
他沉默了很久,面对皇后言语上
的咄咄逼人,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话。
“母后我没有造反……”他接着说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把我困在这里,十几年了不见天日。”
因为她不是你的亲妈啊!
沈玉宜在心里默默补充到,皇后有另外一面她想到了,但是没想到她的另外一面竟然如此难堪。
为了保住她皇后的位子,老皇帝把李明礼从陈婉那里抢来,放在她膝下养着,她无法视如己出可以理解,但是不至于把他坑害到如此地步。
而且沈玉宜本就对前太子谋反一事心中存疑,如今看来,果然另有隐情。
似乎是觉得没有什么瞒下去的必要了,皇后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和莲儿都是我的孩子,我却无法一视同仁是我的问题吗?”
“不,问题,出在你身上。”
皇后看着李明礼,眼神中满是恨意。
她透过眼前这个魂魄似乎看到了一个让自己憎恶无比的人。
她一字一句道:“要怪,就怪你不仅没有托生在我的肚子里,还是那个陈婉贱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