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和夺门而出,他不断回头看,见那团恶心的东西没有追上来才稍稍放心。
沿着回廊拐了个弯,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女子俏丽的身影。
她穿着绣着金线的里衣,背对着孟安和站着,像是在凝神看着什么。
孟安和一见到她,顿时放松了不少,这身衣服他熟悉得很,正是他今晚送给娇儿的礼物。
娇儿喜欢得不得了,一拿到就立刻欢欢喜喜地穿到了身上。
见到别的人,孟安和就觉得心中的恐惧散去了不少,便带着几分怒火责骂道:“大半夜的你去哪里了?”
娇儿没有动,仍旧背对着他,连脸都看不清楚。
孟安和见她这样,不由得一阵火大,怒道:“不会是你个贱人在装神弄鬼吧!”
他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下一秒,女人动了,她的肩膀剧烈耸动了两下,然后缓缓回过了头。
果然是那张熟悉的,秀丽的脸。
孟安和猛喘了几口气,还未说话,眼神就变得惊恐了起来。
只见女人秀丽的脸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接着脸皮一块一块剥落了下来。
露出一张满是伤痕和血迹的脸,没有眼白的眼睛死死盯着孟安和。
接着,她的嘴角咧开了,越咧越大,一直咧到了耳边。
嘴里的腥臭味钻入了孟安和的鼻子,视觉和精神的双重打击让他彻底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孟安和仍旧躺在小妾的房里,身边的是睡得正沉的妙龄女子。
原来那一切都是梦吗?
孟安和坐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轻喘了几下。
他如惊弓之鸟一般,先是将身边的女人翻过来,细细查验了一番,接着又在女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看了镜子和床底。
最后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去了许氏的佛堂。
直到佛堂内浓重的檀香味取代了那股腥臭味后,他才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他将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许氏,许氏顿时联想到昨天夜里,自己和侍女分别听到的孩子哭声和笑声。
这绝对不是巧合,家里一定是招了什么!
许氏将一切都转述给沈玉宜后擦着眼泪说道:“老爷以为梦醒了就没事了,可是从那天开始他就变得不对劲了起来,只要是没有光线的角落,他都会看到那团蠕动的血肉,时不时就会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不分昼夜,就这么缠着他。”
“甚至到了晚上,他还会看到有孩子小小的身影在窗户边笑着跑来跑去。”
“老爷再也受不了了,他吩咐人用黑布将卧室所有的窗户都遮住了,再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点上蜡烛和灯笼,他就这么缩在房内,一过就是三天……”
沈玉宜紧紧皱着眉,她开始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婴灵作祟,包括招魂铃的警示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但是孟安和经历的一切中,出现了一个女人,婴灵作祟的情况下出现女人……恐怕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沈玉宜看了看躲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孟安和,知道从他口中是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了。
便将目光转向了还在擦眼泪的许氏。
她沉声问道:“孟夫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如实告诉我。”
许氏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只要能救老爷,我一定知无不言。”
这看起来倒是对孟安和一片痴情,沈玉宜暗自腹诽道。
她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孟夫人,府上最近可有,因难产一尸两命的女子?”
此言一出,许氏的脸猛地变了,她脸上的表情接连变换了几种,最后说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原本以为简单的事顿时变得棘手了起来。
见沈玉宜得到答案后,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许氏更加不安。
“可是那难产的女子作祟?我……我自她怀孕以后可是……”她忙解释道。
沈玉宜打断了她的话,缓缓说道:“是子母煞,你们孟家东院,是撞了子母煞。”
许氏神色一僵,问道:“什么是子母煞?”
“女子难产而死,心怀怨恨死去,再加上腹中已经足月的婴儿,马上就要降生却胎死腹中,两者怨气叠加,就会形成大凶的子母煞,子母煞入宅,是一定要死人的,轻则伤亡一二,重则和他们母子有牵扯的都死干净了才算完事。”
这话一出,许氏和孟长玦的脸色都变了。
许氏更是乱了阵脚,她往椅子上一瘫,冷汗已经从额上淌了下来:“怎么……怎么会这么严重。”
就在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沈玉宜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
“真是一派胡言!”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留着胡子,五官端正,身上还穿着都察院独有的紫色官服。
他个子虽然不高,却浑身透出一股威严和不好惹的气势,同时一股浓重的茉莉花香瞬间涌入了沈玉宜的鼻中。
“是孟长易……”陆承景适时在沈玉宜耳边轻轻说道。
原来是他,孟家下一代的家主,如今任职都察院御史,怪不得这么有气势呢。
察觉到沈玉宜的目光,他冷冷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陆少夫人,不去管理陆家的家事,跑到我孟家来说这些蛊惑人心的话是想做什么?”
接着一甩袖子,连睁眼都不带看沈玉宜地说道:“女子既然嫁为人妇,就该安分守己,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沈玉宜没想到这个人一露面说话就这般难听,本来子母煞这种东西她就不想管,这种有因果的煞,她管了还怕被连累呢。
反正现在想见的人也见到了,索性从怀中摸出一个护身符丢给了在一旁的孟长玦。
“既然孟大人不想让我插手,那么就请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也不再多留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孟府。
回陆府的路上,陆承景沉默了一路,走到一条人少的街道的时候,忍不住问沈玉宜:“真就这么不管了?”
沈玉宜轻笑一声:“这不是有人不想让咱们插手吗?”
“我们想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了,既然不是他,这孟府的事我们也没有必要掺和下去了。”
陆承景闻言倒是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不是他?”
沈玉宜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陆承景一眼,说道:“他太矮了啊,晚香说贿赂她的那人身形高大,这一点就已经不符了。”
陆承景故意道:“就不能是他派人?”
沈玉宜摇摇头:“不太可能,派的人有那么浓的茉莉花香,这不是自爆吗?”
说完,沈玉宜又兀自嘟囔道:“不过这个孟长易也实在有些奇怪。”
“自己爹都变成那样了,一般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却偏偏像赶瘟神一样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