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坐城际列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正在收拾乱糟糟的客厅。

“妈，我回来了。”

武红梅没理她。

王雪讪讪地，走进去推开王雷的门，他正躺在床上玩游戏。

王雪一下子火了，“你眼里只有游戏，看不到咱妈每天帮你照看孩子，还要洗碗做饭，腰都弯了吗。”

王雷听见开门声，立即放下手机，看见来的人是王雪，对她责备的话不以为然。

“我每天上班能累死，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玩会怎么了。走吧走吧，我在家等你好一会了。”

王雪又说了他几句，王雷从小到大，这种话听得多了，早有了免疫力。

武红梅看他们准备出门，指着门边的东西说：“纸和香带上。”

王雪说：“妈，我们走了。”

“嗯。”

王雷走出门才说：“你得罪咱妈了，她以前对你不这样啊？”

“没有，走吧，是那辆车吗？怎么换了颜色？”

王雷看她指着的车，“我换了另一个颜色的车衣，不是夏天了吗，这个车衣能防晒。”

王雪重重点头，“嗯，只要小娟不唠叨你，你尽管换。”

三两步间，王雷坐上驾驶位，“唉！我成了全家的司机了。”

王雪走向副驾驶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开也行，要不我来开。”

王雷连忙拒绝，“算了吧，你的驾驶证都落灰了吧。”

王雪问他：“警察没查过你的驾驶证吗，连驾驶证是电子档的都不记得了。”

“你系好安全带，我要开车了。”

王雪冷哼一声。

汽车平稳驾驶后，王雷问她：“二姐怎么了，网上说得那么难听。好多亲亲戚和我打听她的事。”

“没什么，别人泼的脏水，现在已经解决了。”

“是吗？咱妈那时候吓坏了。不过不敢说她，也不让我们问，怕她受不了。她怎么得罪人了，人家要这么对付她。”

“她的项目被大公司看上了，人家使手段罢了。不过武雨有证据，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王雷扬了扬眉，“这么说，二姐的职位很重要喽。”

“还行吧，她们这一行，能做出项目成果，就是英雄，做不出来，只能一天天消耗青春。”

“怪不得，这大半年她往家买的东西越来越多，奖金肯定不少。”

王雪瞥了一眼他的表情，“收收你的表情，别忘了咱们是去干嘛的。”

王雷正了正脸色，“我跟你说个事，你看行不行。”

王雪点头示意他说。

“二姐的眼光真不怎么样，她给咱妈买的衣服，她说质量一般，样式还不好看，也就凑合着能穿。

你看，让二姐把钱给她怎么样？让她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以后也不会抱怨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咱妈怎么不直接跟武雨说，还让你告诉我，我再转给武雨？”

“这个……她还没想到，是我听烦了，给你们提个建议。不是我说你们，你和武雨的审美都不怎么样。马尾，除了马尾，你好歹变一下，不说烫头发了，拉直总可以吧。

你看看小娟，长得不怎么样，捯饬一下，路上的人都会回头。你也学学。”

“滚，好好开你的车。”

王雷涎着脸，“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不是你想出来的吧？我不信你这种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听咱妈抱怨几句，就想出这个法子来。

我在家的时候常听咱妈念叨，让你勤快点儿，勤快点儿。我只看见你躺着玩儿手机。

说吧，谁给你出的主意？”

“堂哥和表哥，舅舅也提了一嘴。

表哥说，他家的孩子在外婆那里喝了奶粉，回家以后拉肚子。去了好几趟医院才好。他怀疑那奶粉出了问题。

表哥也说，给爷爷奶奶买那么多衣服有什么用，他们又不出去。衣服到了他们手里，搁在箱子里落灰。还不如转成钱给他们，想买什么买什么。”

“哼！一群瘪犊子，就知道算计老人。奶粉出了问题，他们怎么不找商家？好，就算他们找不到，找武雨啊。武雨难道还找不到。

别打量着我好骗，那些奶粉我都知道。我从官网上买的，如果奶粉出问题，他们能赔的倾家荡产。

还有衣服，他们穿不穿是他们的事儿，买不买是武雨的事儿。他们两边都没说话呢，你们倒操起心来了。”

王雷有些不自在，“不是觉得……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们撺掇两句你就信了，耳根子软的家伙。还有脸跑来跟我说。”

“我刚开始听他们说，觉得还挺有道理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王雪叹气：“怪我不好，小时候没好好教你。

你还记不记得？每次过年之后，你都说不该给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那么多孝敬钱。那些钱不知道都贴给了谁？”

“是啊，我说过。他们每天舍不得吃好的，喝好的。穿的衣服也几年不换一件……呃……”

“明白了吗？你说这些买东西的钱给他们，最终会到哪儿去？”

王雷一拍扶手：“这群王八蛋！坑我呢。还有金小娟，她……”

“自己蠢，还怪别人挖坑埋你，这不是活该吗？”

王雷把车停在路边，抽出根烟要吸。

“你要是敢在车里抽烟，我立即抽你，要抽出去抽。”

两分钟后，他一身烟气地回来了。

王雪挥了挥手，“这味道真讨厌。”

“我今天犯蠢了，这事儿你别跟二姐说。”

“知道了，别磨叽了，快点儿。”

到了灵堂，王雪恭恭敬敬地给彭阿姨上了香，又去烧了纸。

在周围转悠了好一会，大家讨论的大都是怎么赚钱、攀关系之类，说到彭阿姨的都少，提的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还有一些邻里八卦。她什么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王雪失望地回到家，敲了敲武红梅的门。

“进来。”

王雪看到她正在补一件小衣服，一边的口袋撕破了，她正一针一针地缝起来。

“妈，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

“嗯。”

“结婚而已，哪里用闹到这个地步？”

“你曾经……我不想提那件事。但是过去了好几年，你总要往前看。不结婚，怎么养孩子？没有孩子，你老了怎么办？”

王雪扶额，“我才30多，你现在操心我老的时候。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呢。万一我中途猝死了呢？”

“呸呸呸……说的什么混账话？这种话也能乱说。”她抬头拜了拜各路神仙，“王雪有口无心，请你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王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妈……”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拖下去了。最好的年纪已经被你浪费了，连武雨也有样学样。再不管你们，你们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