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杜青青边开车边问武雨：“这个董姐和石总的关系很复杂吗？”

武雨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问，“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问。董姐是石老板的小学同学，也是他请董姐来我们公司的。”

杜青青摸了摸太阳穴，“这么说，董楠算他的人了？”

武雨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只能含糊地说：“算是吧，但是我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有些微妙。”

董姐曾经在人才市场上看到过她去找别的工作，但这件事她当时并没有告诉石林。所以武雨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不像看起来那么好。

“算你还没蠢到家。石林公司的环境比我们原来工作的地方复杂多了，特别是你，现在是我在石林公司的靠山，一定要小心。”

武雨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你才来公司一天，就看出了这么多东西？人和人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杜青青：“……这是一种本能！动物到了新环境，首先要观察它是否安全。像你？这项本能已经退化到接近于零了。”

“我的工作还是和以前差不多，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其他人之间拉帮结派的乌糟事，我不想参与，也不关心。”

杜青青放缓了车速，“这种事，不是你不想靠近就能躲开的。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你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就被卷进去了。知道皇子争位的时候，死的最快的是谁吗？就是朝廷里的中立派。你就是他们眼中的中立派。”

她疑惑：“你说的太吓人了，有这么严重吗？”

“中立派死的早，为什么？因为中立派还有一个别名，骑墙派。大家不会以为你放弃了分蛋糕，而是认定了，你等着跟别人吃更多更大的蛋糕。

以前的环境单一，你这样没什么问题，大家注意不到你。现在你可不是这么可有可无了，很多人盯着你呢。

从今天……不对，是昨天，和他们吃了一顿饭，我就看出来了，这些人里，也就那个叫江什么的女孩单纯些，其他人，个个都是人精，你这个挑朋友的眼神哦……我真不稀得说你。”

被嫌弃的武雨连忙说：“那个女孩叫江芷，我比较喜欢她一些，去年参加婚宴的时候，我跟你说的就是她。王笑呢？他也刚毕业不久，平时只是八卦一些。”

杜青青已经三叉神经狂跳了，“武雨啊！我说你眼神不好，你还不认。那些人里，数他最奸猾。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他见了我都说过什么话？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我怎么可能记得？但大概都是些……欢迎和……夸你的话。这么说当然是因为你亲和力爆表啊。”

“啊！这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他是在讨好你，讨好你，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电子钞票都有人不喜欢，怎么可能有人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

武雨指着自己：“夸你，却是在讨好我？不是讨好你吗？”

杜青青翻了个白眼，“你不介绍我，他知道我是谁？谁会见到一个路人还夸的。这事一时说不明白，算了，今天咱们不出去吃了，在家吃。”

武雨看她脸色不好，顺着她的意思说：“好，在家吃。”

两人到家后，很快吃完了一顿饭。

一切收拾好，书房里，武雨的批判会议正式开始。

杜青青率先发言：“我发现，从上大学开始，这么多年了，人情世故你没懂多少，还是跟原来一样单纯。

你看我，学校里的环境那么封闭，懂得都比你多。”

武雨不认同这个观点，“可能是我跟他们太熟了吧，一些事被当做理所当然。

我在公司里上班，工作压力很大，每天都很忙，还要看领导的脸色。后来，我又经常跑人才市场，参加一次又一次的面试。每件事都让人精神压抑。所以我的心老得很快，已经很沧桑了。”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好像它的跳动真的出了问题。

杜青青摇头，“这些经历只是经历，水过无痕。咱们住一起相处好多天了，你有没有变化我感觉得到。经历这么多事，你竟然没有多大变化，这真的很奇怪。”

“我这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嗯……有这么点意思，你工作上的事我还不甚了解，但是你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简直糟糕的一塌糊涂。

把社会上的人当成同学来相处，你认真的吗？对每个人都以真心相交，以后你要吃大亏的。”

“你说的社会上的人，是指董姐王笑他们？”

“也不是只有他们，而是所有人，而且我知道，你真心相待的肯定不只是他们。

人……这种动物吧，复杂得超乎想象。我这小半辈子的经验说明，他人即地狱，你这么……”

武雨打断她，“我呢？我是你的地狱？”

杜青青睨了她一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干嘛故意这样说，你是不是做不到？”

武雨颓败道：“我知道，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是不可信的，可是要时时刻刻对他人设防，这样很难，心也累。我只能谨慎挑朋友，确认可信了才相交。”

这种经历她有过，53刚到她身边的时候，身上就像装着一个炸弹。她每天出门时，像扛着炸弹到人群中去，就怕别人留意到她的异常，所以才开始练习控制表情。那段时间，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如果是陌生人，这很简单；而朋友，我……我可能做不到。”看到杜青青要说什么，她急忙解释：“比如朋友有一件很小的事要你帮忙，也合情合理，你做不做？顺手而为的事，也方便了他人，何必拒绝呢？”

杜青青严肃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你忘了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难来临时，你不会知道，是哪个蚂蚁洞把你坑了。

你以前顶多是块鸡肋，别人坑不坑你都行，你很幸运，没人坑你，所以你现在这么单纯。

现在你成香饽饽了，以后你等着吧，这种事早晚会有，被坑的多了，你就知道了。”

她说这话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

“你是说我做了技术组组长，有了被利用的价值。一个组长而已，哪里至于？”

杜青青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是科研部的副部长。而且我今天才知道，这个公司发展成这样，你既是元老，又是功臣。”

“什么元老，也就比大家早了半年。”至于功臣，现在还算不上。她一直没把那篇论文当成自己的，当然不会主动告诉杜青青。

“我错了，你还是有变化的。我发现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也许有人说你谦虚，但我知道，你明显缺乏自信。大学的时候，你……”

她回忆了一下大学时期的武雨，“你好像在大学的时候，只是不爱搭理人。那时你很慢热，我们俩也是同班一年后才成朋友的。是不是你被什么打击过自信心，才这样的？”

接着她又刨根问底地追问：“你记忆中，什么事留给你留下的印象最深？”

武雨不想说，“你问这些干嘛？”

“说嘛说嘛，咱们是好朋友，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武雨被缠磨不过，想了一会才说：“挨饿和孤独吧。我小时候寄养在外婆家，她家的孩子很多，不听话就打。

我小时候有不听话的时候，多了一项惩罚，挨打加挨饿，所以那时候我经常饿得到处找吃的。

周围的小孩都嘲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其实是我爸那时候出了意外，我妈照顾不过来我们三个。

她要出去工作养家，王雪可以帮忙照顾王雷，我则被放在外婆家。

那时候周围肯和我玩的人很少，特别是后来为了上学，我改姓了武，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武家的孩子，很多人说我是捡来的。这样说的人多了，搭理我的人更少了，同学中肯和我来往的人都没几个。”

“还有吗？”

“经常和人打架算吗？一开始被嘲笑的时候，我不服，每天都是一身伤。后来被说习惯了，就不打了。”

“就这些？”

“嗯……我小时候很少见到妈妈，以至于后来这甚至成了一件奖励。所以我对她，怎么说呢？亲近不足，尊重有余吧。”

……

“原来如此，”杜青青想了想，“你的性格可能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算是轻微的心理疾病了，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好。”

武雨问她：“这是心理学的范畴吧？什么时候你成心理医生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老师？要考儿童心理学的。”

她这才想起来，是哦，她把这事给忘了，笑着说：“杜医生，失敬失敬。你刚刚在给我诊断病情？”

“我不行，能看出来你有问题，就是我学的不错了。专业的事你得找心理医生。”

“算了，看不起心理医生，本人穷。”而且她觉得自己见了心理医生，也不一定会信任他，把这些事说给他听。

杜青青不信，“石林公司都要上市了，你这个科研部副部长竟然还看不起病？”

“都说了，这事刚开始准备，起码得两三年才能正式上市。再说了，他上不上市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有股份。”

“股份是早晚的事，你是将要成为富豪的人。

所以现在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呗，这是病，得治，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咱也可以慢慢治。你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得有10万+吧？年底还有年终奖，就算不够，也差不了太多。”

“钱是够用的，但我想先把身上的债给还清了。这几年它压得我太难受了。上一次……反正我有心理阴影了。”

杜青青想想她那时的情况，确实很危险，想还清欠款是人之常情，但是不能耽误治病啊。她正准备劝说。

武雨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什么，这是病？”

“对啊，这是病，得治。”

武雨却反口说：“其实去看看也可以。你知不知道精神病证明怎么开？心理医生可以开吗，还是要到医院的精神科去？”

杜青青奇怪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武雨解释：“其实我是为了过年做准备。从我大学毕业以后，每年过年前的一个月，我妈到处张罗相亲的人。你不知道，她累的哦，吃不好也睡不着，就担心我们砸手里了。可我实在不想结婚，一想到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过几十年，呃……实在不能想象。

所以准备个精神病证明，说明本人不适合结婚。我妈就不用操心我的事了。”

杜青青无言，好朋友抗拒婚姻的态度，她是知道的。

无语了好一会儿她才问：“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以前我姐三十多了还没结婚，我听到有人骂她神经病。以后我不结婚，肯定也有人这么说我。与其因为我不结婚，让别人说我是神经病，不如我开了精神病证明，直接不结婚了。反正精神病和神经病，在普通人心里都差不多。我也不用相亲了，我妈也能少操点心。”

杜青青一脸不赞同，“你妈只会更操心，她会带你去看病。”

“我知道，这个补丁我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会跟他说，我已经看过病了，这个病不难治，会慢慢好的。”

男友如衣服的杜青青，有些不理解她相亲的痛苦。见她连这招都使出来了，脑子一转，“你不如过年放假的时候，找个男朋友回家应付一下，不是更简单。”

“你是说……租男友，这种事……”武雨听说过，但没想过自己也这么做。

找一个陌生人，带回家去好麻烦。还要假装情侣，只这一点她就会露馅。

摇摇头，她道：“太难了。”

杜青青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只是假的男朋友，牵一下手，接个吻而已，这很难吗。”

她觉得不难，武雨却觉得太难了。她还是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用自己的方法吧。”

这场谈话就这么奇怪地结束了。

杜青青工作的事有了结果，武雨没了牵挂的事。这一晚，她锻炼完精神体，又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查看自己的精神丝属性。

属性？什么是属性，它指物质本身固有的性质。武雨把精神丝绕成各种形状，三角形，正方形，圆形，五角形，再复杂就不行了。

至于精神丝属性，武雨仍然没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