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挂断,心姨就拔腿往外跑,差点顾不上安七七。
走到大门口,才想起还有个孩子。
小家伙聪明地迈着小腿跟了上来,正好等到她返身回来找自己,刚喊了一句就被抱起。
“乖啊,我这一下子也不知道把你放哪去,就跟我一起走吧。”
“好。”
对于安七七来说,只要不用待在孤儿院,任何地方都有乐趣。
干脆利落出门上锁,来到公交站台,上了11路车。
这个点人很少,余位多。
心姨抱着安七七,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
小家伙在她怀中,好奇地东张西望,每每停靠站台,见到乘客上车刷卡或者投币,都是一副惊诧的模样,但始终很安静,像是知道长辈有糟心事,不能打扰。
心姨一手搂着她,一手拿出手机,几次给人打电话,都是占线,无奈,只能放弃。
嘴角下压,面露痛楚,看着窗外划过的景色,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乱如麻。
半小时,一老一小来到医院。
刚进大厅,就看到缴费处争执的两人。
一个是完全陌生的面孔,正值壮年,年纪四十左右;另一个头发花白,已经六十了,是心姨的丈夫。
心姨抱着安七七,大步上前制止。“有话好好说。”
男人冷哼一声:“你是这老头家的吧?来了正好,赶紧交钱,我妈被他撞倒了,现在要做全身检查。”
心姨上上下下打量了老曾一番,见他没什么事,稍稍放下心来,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曾紧张地磕巴了。“我、我没撞到人,是她自己摔的。”早上雾蒙蒙,他像平日一样骑车出门,速度很慢。
在见到佝偻着背走路的老太婆时,按了声喇叭提醒靠边,她不知怎么地偏生往中间走。
老曾一个激灵,往另一侧避开,好险没有刮蹭到对方。
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哎呦一声,已经驶出两米远的他,想了想还是回头去瞧。
就见先前还好端端的老太婆,突然坐在地上□□。
老曾赶忙停下车询问伤着哪里了,她的儿子闻声窜出,一把拉住他不让走。
这时候的老曾,完全是六神无主的状态。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又怕老太太真伤筋动骨,一行人拉扯着来到医院。
路上给老伴,也就是心姨打电话,哆哆嗦嗦没说两句,就被男人抢走手机一顿吆喝。
意图很明显,老头没钱,家里人来垫。
再给备注为儿子的号打去,刚说完他老子撞人了,对方就说自己在忙,撂了电话。
再打过去,就是忙音了。
不用问都知道,是在装死。
男人火没出撒,对老曾一直没个好脸。在听到医生说先挂号缴费时,便要求他掏钱。
紧接着,就是心姨带着安七七看到的一幕。
听到老曾的解释,男人朝旁边啐了一口:“要不是你骑摩托车经过,还按喇叭,我妈能吓得摔倒吗?八十多岁了,要有个好歹,我要你们偿命!”
听到出事的那位已经八十多,心姨咯噔了一下,这年纪,磕着碰着都麻烦。
不管怎么说,摊上这事了,那就只能承担责任。她将安七七放下,伸手牵着她,推了下老曾胳膊说:“先交钱。”
“我,我没带钱。”老曾头疼又无奈。
他平日里只带点零钱出门买菜,根本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想回去拿对方都不肯,说是怕他肇事逃逸,真是进退两难了。
“你不要说你也没带!”男人冷着脸看向心姨,视线扫到懵懂的三岁小豆丁时,表情也说不上好。
安七七第一次见如此凶巴巴的大人,小半个身子缩在心姨身后,但又壮着胆子去打量他。
心姨根本没回家取钱,家里也没几个多少积蓄。
唯一值钱的是房子,拆迁后所得,几乎都给了儿子,只留了个小房子养老。
在此之后,孝顺听话的儿子像变了个人,逢年过节都不咋回,哪怕是电话联系也很少……可这些,没法跟外人说,说了也白说。
好在随身带着工资卡,里头有刚发下来的薪水,不多但也够做个检查了。
心姨犹豫了片刻,跟着男人去缴费。
之后,按照他的要求,候在大厅,找了空位坐下等待结果。
“你给儿子打电话了吗?”
老曾垂头丧气道:“打了,他说在忙。”
男人当时被气笑了,直接跟他复述了一遍儿子原话。
心姨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意料之中。
“心姨,别难过。”安七七窝在她怀中,似是简单呼唤,也像适时安慰。
心姨没有吭声,只拍了拍她回应。
“她是七七吧?”老曾弯着腰,强扯出一抹笑来。
安七七朝他露出个腼腆的笑。
“是,院里没人看顾,我就把她带来了。”心姨捏了捏安七七的耳朵,小声嘀咕道:“摸摸耳朵,吓不着。”本来不打算把她带医院来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愿回去别做噩梦。
安七七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不过还是随心姨揉捏。
神豪系统看着眼热,要是宿主对自己也是这么个态度就好了。
直到傍晚,体检才做好,结果还要等两天。
不知是关心老人,还是为了震慑他们,男人的几个兄弟也陆陆续续赶来了。
因着她一直念叨身上不得劲,其小儿子,也就是原先那男人,直接来告知被留在大厅的两口子,要住院观察。
一应费用由他们承担,现在就先给钱,包括不限于住院费、伙食费、他媳妇照顾老人的误工费……林林总总加起来,报了个两万的数。
本就拮据的夫妇俩,更是有苦难言。
两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这节骨眼,他们得去哪里找啊?
再次给儿子去电,仍旧没有打通。
一边不停催促,一边不住乞求,双方这架势很快就引起工作人员注意,直接让他们有事出去商量。
这么的,就在大门口,开始新一番掰扯。
被护在身后的安七七,趁机挤了出来,站上台阶,两手各举着一沓钞票喊道:“别吵了,我有钱!”
奶声奶气,掷地有声。
不仅吸引了双方目光,周围路过的人也频频回头。
看到现钱,男人这边的亲眷二话不说,直接扯走,与此同时,小家伙身子一软,直直栽向地面。
要不是心姨伸手捞住,怕要头破血流了。
“七七,你哪来……七七?”
求助无门,老曾不知所措,见此情形,更是慌得脸色发白,推开挡在身前的一干人等。“七七怎么了?怎么晕倒了?”
拿到钱,刚确认真假的一家人,忙往后退,与三人拉开距离。
最先动手抽钱的那位,连连摆手道:“不关我事,我都没碰到这小孩。”
“一码归一码,你撞我妈的事,拿了这钱,一笔勾销。”权衡利弊后,男人补充道。
“就是,快走,你们别想讹我们!”说着,一大家子消失在眼前。
“还是带妈回家吧,别住院了,晦气!”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两口子没有意识到的。
这些人乌泱泱来,又急匆匆走,同样没有给她们反应时间。
老曾抱起安七七,心姨跟在身后,两人急忙往门诊方向走去,口中喊着“大夫救命”。
路过看热闹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再说医生这边,见老两口连哭带喊冲进门,以为孩子出了大问题,一检查,发现就是简单的睡着了。
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在状况外。
此刻,二人脑海中有无数疑问。
真没有事?
钱哪来的?
秒睡的吗?
……
等安七七醒来,已经回到安心孤儿院了。
因为没有午睡的缘故,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长。
醒来肚子咕噜咕噜叫,掀开小毯子下了床,穿好鞋便找饭吃去了。
带着她出去一趟的心姨,此刻正跟安院长聊着天。
“所以,赔了那家人两万多?”
“是啊,这笔钱……唉!”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更加迷惑了。
“人没事就好,花钱图个心安。要提醒老曾以后开车注意些,六十岁的人了,跟我们一样,成天要坐公交出门,多好啊。”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正好把那车卖了,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难熬。”
“你说你,当初我都跟你说了,拆迁款别一下子全都给了儿子,这下好了……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心姨眸色一暗,千金难买早知道,何况,就那一个儿子。
安院长见状,话锋一转,又绕回安七七凭空拿出三万块钱上头。
“七七哪来的钱?我今天特地去了沈家,想把那一万块还回去,沈夫人说不是她们给的。”
“你今天去沈家了?有看到青青吗?”
“没有。上学去了。”
“也对哦,今天开学。”心姨恍然,随即更纳闷了。“那七七的钱哪来的?”
“不知道,看来还得问她自己。”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凭空拿出钱之后就昏睡,这很难不让人把事情关联起来。
神豪系统摸了摸鼻子,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么多较真的人啊?天上掉钱,直接花不就行了吗?还管它哪来的,真是的……
好就好在宿主年龄小,哪怕说实话,也没几个人敢信。
作者有话要说:院长妈妈:钱哪来的?
安七七:天上掉下来的。
院长妈妈抬头望天:……
心姨:钱哪来的?
安七七:耳朵里的小人给的。
心姨掏了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