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伤心欲绝,就有人开心。
李桃姜站在兰园门口,马上就要见娘亲了,她连孟翡都看顺眼不少,事无巨细嘱咐:“你进去先行礼,我娘问我俩过得怎么样,你就说什么都好,她问你额头的伤……”
孟翡表示自己明白:“就说我俩那事做的太激动,磕到了。”
李桃姜:“……”
孟翡:“好好,我说昨晚你不许我睡,当我是登徒子打的。”
李桃姜:“…………”
孟翡:“昨晚被人灌了好些酒,磕到了廊下的锦鲤缸。”
李桃姜终于放他进院子。
院子静悄悄的,几个个头高的婆子撑着竿打蝉,连给鸟雀吃食的小陶瓷盆都挪到了墙头,有小丫鬟一直等着,见着李桃姜高兴地迎上来:“郡主回来啦!”
又看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李天宝儿,小丫鬟一愣:“这是……”
李桃姜:“黄侧妃偷我嫁妆,这是人质。”
系统提醒道:[你小心一点,你娘身边的桂红是黄侧妃的眼线,她一定会劝你娘稚子无辜,大人间的恩怨祸不及幼子,然后偷偷将李天宝放了,现在趁她没出来,赶紧把小屁孩绑到偏厢让信任的人看着。]
李桃姜道:“小昙,你去偏厢把胖崽子绑好了,你好吃好喝,让他干看着。”
小昙早就看黄侧妃不顺眼好久,当即欢快地应了,朝孟翡要孩子。
孟翡:“不给。”
他心里不大舒服。
系统要公主交给信任的人,她宁可把炮弹似的胖墩子交给一个柔弱的小婢女,也不愿多给他一分信任。
他语气不虞:“小昙不行,这肥崽子都能把她撞倒,还是我来。”
李桃姜有些莫名,她让小昙关住李天宝儿,是想孟翡和她一块儿见娘亲,她第一次邀他,这人居然……
算了,本来就不该对他寄予希望。
李桃姜不想再管,提起裙子进屋,憋了很久的激动终于得以宣泄,小跑进卧房,见到她思念了两辈子的温柔妇人,一头扑进她怀里:“娘!”
高义王妃精神尚好,里衣外披了件轻纱,极惊喜地抱住她。
王妃温热的手掌托起李桃姜的脸,仔仔细细看着,一根头发丝都不想错过,良久才张口:“我儿瘦了。”
李桃姜想哭,她硬生生忍住眼泪,含着泪花笑:“娘,我过得可好了,您放心。”
高义王妃笑眯眯看着她,一声也不驳。
李桃姜被看得心虚,上辈子和男人纠缠不清的风言风语传进王府,她和六王的私情被孟翡人赃俱获,孟翡拽她回王府要说法,高义王气急败坏,一耳光扇得她头晕目眩。
她提心吊胆地去探望母亲时,母亲却不对她说重话,只是默默流泪。
那时哥哥已经失踪好几年,母亲担忧她被孟翡欺负孤立无援,执意高龄再次有孕,要生个弟弟晚年支撑她,她不知道孟翡对王妃说了什么,从那日之后母亲大病小病不断,时不时又遇上黄侧妃投毒,生产时大出血,和弟弟双双没有撑过一个月。
李桃姜哭得撕心裂肺,都是她的错,她害死了母亲,她活不出好名堂,如果不是娘想给她一份安心,哪里用得着四十多岁还得受生产之苦,母亲走的时候快过年了,家里刚挂了红灯笼,又拆了挂白幡,全府上下的仆婢没讨着压岁钱,背地里也骂过她自私无情。
她一个人跪在灵堂好冷好冷,白烛被夜里的寒风吹熄,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孟翡突然进来,重新点起蜡烛,给她娘上了一炷香,又换了烧得正旺的火盆,阴冷的屋子燃起些许温暖。
谁知他张口第一句,居然是质问:“李桃姜,你该不会认为是我告诉你娘你和六王颠鸾倒凤的好事,被我气死的?”
“你不该反思你自己干出来的好事吗?你拖累死你娘,可真是好女儿。”
下一瞬他起身离开,隔着灵堂单薄一堵墙,和他的表妹相谈甚欢。
李桃姜眼前一片眩晕。
再次清醒,王妃已是一身正装,正在镜前挑发簪。
她一惊,嗓子都是哽咽的:“娘,你病了就该好好歇息。”
王妃却精神十足回头,那股精神气李桃姜甚至觉得自己都比不上:“傻姑娘,娘是装的病,去把与你成亲那人叫进来。”
李桃姜没来得及动,王妃再次催促:“你亲娘活着嫁妆却被贼人偷了,娘的噩梦醒了,好不容易见着你,哪能坐视不理。”
……
孟翡进来时,很不自在。
李桃姜沉入回忆时,他也想起自己干的好事,王妃压根不信女儿能做出背叛夫君的事,被他刺激得当场动了胎气,他对高义王妃最后的记忆,是公主扑在她身边凄厉痛哭的一幕。
今日见了活人,还有点惊悚。
行过礼后他原地站着,公主却不在屋里,王妃也不言语,连斟茶都没有给他多备一杯,隐隐听到偏厢有小儿嚎哭乱叫的噪音,王妃微微皱起眉。
孟翡便将来龙去脉都详细描述一通。
王妃听罢,终于露出点和善:“你是会欺负人的。”
孟翡:“……”
“既然你开了头,那这事都由你出面,阿姜那些珠子簪子都是我备的,你将单子和缺的一对,只管去黄侧妃那边要。”
王妃对她身边的妈妈桂红道:“就说她儿子在我手上,把那女人押来我院里跪着,什么时候阿姜丢的嫁妆找齐了,她什么时候起来。”
那妈妈名叫桂红,一向只听王妃命令的她却犹豫了,劝道:“是不是不太妥当,稚子无辜,大人间的恩怨祸不及幼子,黄侧妃还有孕,她又一贯示弱,若是孩子在您院中流了,老太君和王爷都会怪您的。”
“宝儿,还我的天宝儿!”
王妃冷笑着,听外边女人哭嚎声已经落在院里,桂红还想再劝,李桃姜此时却带着两个婆子进来,手里的卷宗一扬:“叫我搜着你吃里扒外的证据,把桂红给我拿下!”
桂红还未来得及辩解,就已经五花大绑被丢出屋子,扔在黄侧妃面前。
黄侧妃跑得发髻都乱了,一缕乌发垂在脸侧,她本就肤白,又穿了身浅桃红的衫子,更显得年已四十的女人风韵绰约,妩媚动人。
此刻黄侧妃见了桂红也被绑了,一愣,拈起手帕哭得愈发伤心:“王妃好端端这是怎么了,阿姜一回来家里就闹腾,妹妹正与老太君说着话,听您逮了我儿子回去,老太君还说您身子大好了呢。”
绑了桂红的妇人一桩桩念她与黄侧妃瑰园的来往,每一件都人证俱在,黄侧妃脸色越发惨败,念到最后,竟然开始嚎哭:“我肚子疼,天宝儿闹腾冒犯公主,求王妃放过……”
她这意思,便是老太君也知道王妃和李桃姜的动作,明摆着要拿捏高义王妃。
她是老太君的表外甥女,肚里这个也是儿子,整个高义王府基本是她的天下了。
系统哼了一声:[她第三胎又不是你爹的种,生出来越长越像她外头的二表哥,她二表哥吊眼黄脸头顶三个旋儿,亲父子又长得像,她怕被发现,为了让高义王分心别注意儿子的长相,所以日后找你的麻烦更多呢,玉哥常在外边走动,你找机会让他揭发。]
李桃姜脸色终于有些变化,正想如何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透露给娘,高义王忽的从门外进来,老脸气得膛红,一脚踹向黄侧妃:“贱人,竟敢给本王头上戴绿帽,你胆子越发大了!”
黄侧妃被踢得惨叫一声,哭着辩解:“王爷,妾身没有!都是这帮贱蹄子故意污蔑,妾身服侍王爷这么多年,您一点都不信妾身……”
高义王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顾及她还有孕在身,抬脚还要踹。
李盖慌地跑进来,替她娘挡住这一道狠厉的叫法,高义王又是习武之人,早年也在军中历练,李盖当即被踹得口里流血,哀嚎道:“爹别打了,娘好歹给您生了两个儿子!亲的!”
系统不无遗憾:[黄侧妃和二表哥一直没断过,王八盖子和李天宝儿居然是亲生的。]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院中谁都没反应过来,连系统也震惊:[老天爷,这速度也太快了,不过昨晚确实有个黑影进了瑰园。]
院中仆从吓得跪了一地,只有门口一个清俊身影站着。
见她看过来,孟翡向她一扬手。
李桃姜踟蹰几瞬,院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这边,便贴着墙根悄声走过去。
孟翡:“黄侧妃的二表哥我已经去绑了,你惜云妹妹看到有个黑影进了瑰园,昨夜丑时那会儿。”
李惜云站在一边,手里攥着帕子,鼓足勇气点点头。
系统的话孟翡都听到了,回想起他上门对峙时高义王一句不提宋至的引诱有错在先,却嫌女儿丢人,当着他的面,一耳光扇得李桃姜耳朵都流血,哭都哭不出来。
是他先对不起李桃姜。
偏偏系统开始提醒李桃姜:[只要宿主亲到玉哥,好感升到二十,嫁妆和俸禄今天都能拿回来。]
李桃姜也不知在想什么,孟翡对她伸手,她却拉过李惜云走远:“不麻烦孟殿下,我自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两辈子都是双洁,但孟翡对老婆不闻不问没保护她,公主上辈子是情愿和不情愿的都有,真·绿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