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水至清则无鱼,可你要往里头放其它鱼类他又有意见。
现在男主易诀就是这种情况。
模仿天骄阁的做法容易,接受相对应的结果就很难。
好不容易做了人上人,突然要平等起来,最先受不了的反而是跟着易诀上来的这些新贵们。
前朝的故老被打压久了,现在只敢跟在新贵后面吆喝两句。
坏就坏在,易诀原本就是靠人情、利益来收服的这些人,又欣赏白益的计策,利用和制造人情、利益的纠葛来制衡这些人。
一试行天骄阁的策略,这些矛盾立刻就集中到了易诀一人身上,之前的团结气氛转眼就崩坏了。
“陛下三思啊!”这是文官在喊。
“陛下若执意如此,我等愿解甲归田,孤独终老!”这是武官在叫。
易诀头痛欲裂:这还没到大衡朝的新政呢,边都没挨上呢,就这样了!
兴个女学,还只是针对女户而已,不是要跟国子监抢啊,急什么呀?
准许普通士卒读书上学,退伍转业,不是要夺你们的兵权,激动什么呢?
好嘛,之前找来对付年应莲的话,全用到自己身上了。
易诀想不明白,为什么年应莲没事,他就有事。
年年:有逝啊,你不就是事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知不知道?
易诀觉得当上皇帝以后,这些有能力的文武百官就会自动把事情处理好,为什么都给他找事呢?
想不通也没有多少想的时间了,这里文武官员还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那边年年已经打到京城了。
天骄阁的奇兵在各地席卷,大易并没有多少兵力能进京勤王的。
易诀披坚执锐离开皇宫,外面还有人感叹天命神凰的事。
“什么天命神凰,那些史书记载的神话传说,不过都是历朝历代编造的瞎话!”不得不说,易诀这次总算是清醒了一回,
他站在城楼上,对年年,也是对守城将士们说,“神凰入梦、天命预言都是谎言,不过是凡人而已,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就算有人真梦到了,那也只是巧合、幻觉,若真是天命,何用人力攻城?凤凰司火,天火降下,谁人能抗?”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
大衡这边,青、秋两位护法也表情凝重起来。
青护法:这个狗皇帝胡说八道,女帝天命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秋护法:青护法稍安勿躁,陛下自有分寸的。
木兰倒是一点不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啊,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城墙上蹦半天,就说出来这些。
“你说得没错,确实没有什么天命神谕,我没有,你也没有。”见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年年语出惊人,
“不过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么多人都有相似的梦境,想必是有什么相通的原因的。
若是梦中所见影响真有那么大,说这产生梦的原因就是天命,又何尝不可呢?”
议论声开始变大。
“对呀,对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我当真梦到了,你总不能说我的梦是假的吧?”
“梦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困难得到了解决,这困难总不是编的。”
“而且问题真解决了……”
鲁时殷一身战甲,此时也跟弟兄们说道:“我就没梦到过神凰,我梦到的就是女帝,她准我开了京城第一大酒楼,怎么啦,这肯定就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啊?”
下面马上就有人应和:“我梦见的也是女帝,我怕被围,她救了我一命,因为我白天就觉得女帝厉害!”
“我也梦见了女帝……”
“我也是……”
“我还梦见了青护法和她一起。”
“如果是入梦,那女帝一个人要入这么多梦去救人,那得多繁忙啊!那我做个梦都不得安生,都要做出愧疚来了不是!”鲁时殷给他们总结到。
副将沈阶立马附和道:“将军说得对,就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
“那陛下岂不是说,我们的想法才是所谓的天命?!”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人群静了一静。
这有些大逆不道了。
年年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马上接道:“不错,人心才是天命。大易皇帝与其指责别人不得天命,不如好好反思自己不得人心。
云尚清,攻城!”
“轰——”
火球仿佛从天而降,几下就打破了京城的城门。
这是年年委托云尚清采集原料、设计生产的火器,秘密制造了一百架,现在全部运到了前线。
年年:这样可以减少攻城伤亡。
京城守军: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天火”真的降临了,易诀无意言中,惊得连连后退,最后只能收拾东西,弃城而逃。
收拾宫中财物的时候,易诀偷画的阿莲画像被戴雪娇发现了。
这一回她学聪明了,知道与易诀对质不会有结果,只小心地收藏起来,然后背地里联络了洛安王旧部。
从上次封妃事件她就看到了易诀丑陋的另一面,她现在不想信他,也不敢信他。
他为了财产势力,随意下旨封妃,到底把女人当成什么了?他凭什么觉得年应莲会答应他的要求?
戴雪娇没办法站在易诀的立场上去想,就算站在他的立场上,她应该也不会那么去做的。
代入年应莲的角度,她甚至觉得年应莲做的很好,如果换了她,可能也不能比这更痛快地打脸了。
经历的事多了,有时她也想给易诀一巴掌。
事实表明,易诀可能不只欠她一巴掌。
戴雪娇和父亲留给她的亲信,在昏暗的烛光下一起查看画像。
画像很旧,应该很早就有了,要么就是经常被翻看过,藏东西的地方是易诀书房的暗格,除他本人外不作他想。
人物的画工不是很精湛,不可能是名家画作,不是名家作品又得到如此精心的收藏,那只能是为了画上的人了。
“小姐,画上这人有三分像大衡女帝。”说话的亲信恰好在城门对峙时见过年年。
“你是说……年应莲?”戴雪娇闻言,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不可能的,如果这是年应莲,那他是为谁空悬后位?”
他当初招揽年应莲时,才只舍得一个无名号等级的妃位。
戴雪娇从搜到这张画像起,就毫不怀疑易诀心中的女子是这个人,这是身为女人的直觉,也是相处多年对易诀的了解。
面对她的质疑,亲信回答不了,戴雪娇只好自己想办法去求证,没想到又听到一个惊天秘密:
她父亲洛安王之死并非意外,而是被易诀和白益找人设计害死的!
如同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戴雪娇的三观被颠覆了,对易诀的信赖和爱意都化成了满满的恨。
“易诀,我戴雪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数日后,年年带兵整装进入京城,受到了百姓们的夹道欢迎。
大衡军进入京城后并未扰民,反而在清理了残敌后,首先帮居民们修复了房屋和街道,这让大家感到安心和备受鼓舞,对大衡的未来也更热情了几分。
木兰骑在马上,悄悄地对年年说:“年年,其实,在你跟我说可以了之后,我就没再造梦了,后面那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
年年在醉仙楼的人加入后不久,就告诉木兰不必再用逐魇,本来是觉得大衡实力已经足够,没想到梦境的效果却持续了下去。
梦的种类越来越五花八门,内容也越来越真实,就像种下了一颗原梦的种子,长出来一大堆的变异了的梦。
“我只是想让未来的人不再迷信神话、依赖天命,没想最后变成要去给他们圆梦的。”年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不过这样也好,看到大家原本的梦想,事情也变得更有挑战性了不是吗?木兰。
该说我是运气好呢,还是实力好呢,居然真的一路圆了他们那么多的梦,让他们一度对神话都深信不疑。”
“哈,年年,你这样说不对,运气和实力不是这样区分的。”木兰放开缰绳,拿手在年年面前比划,
“我过去听人说,运气是实力的一种,现在看来,实力也是运气的一种嘛。
实力和运气,本来就是一体的。”
“小心,”年年腾出一只手替她拉住缰绳,“下次不要做这种危险动作了,武功高也不行。
木兰也是实力和运气的一种,是我的好运呢!”
“哈哈!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