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今天的考试是物理主场，舒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严肃地盯着低垂着脑袋的林禅，不放过一丝一毫地观察他在考试时的身体反应。

考场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滞，林禅的呼吸也比昨天轻了许多。

考试的时候，林禅把自己的脑袋埋得很低，他害怕自己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引起舒捷的密切关注。

林禅今天的表现依然没有改进，他依然只能写三个选择题，“三”仿佛一个魔咒，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每每看到林禅挣扎的样子，已经教了林禅两年的吴自用都会觉得自己要犯心绞痛了——这本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却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

考试时间里，舒捷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

舒捷沉默的表现让吴自用觉得很不可思议，深深地怀疑舒捷是不是转性了？

只有系统知道，舒捷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就等着林禅自己撞枪口上来呢。

考试快结束的时候，林禅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脸色除了惨败还蒙上了一层灰，随着考试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越发讨厌自己了。

林禅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能做三个选择题，在那之后，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灰白闪烁的“雪花点”？

物理本该是林禅最拿手的科目之一，他从高一下学期就考试自学大学的物理教材了，到头来高中物理试卷却只写得出三个选择题。

林禅在心底嗤笑，好高骛远，这可真实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物理考试结束后，林禅的心情降到了更深的谷底，他再想到明天是数学考试，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还可以继续下跌，

“明天是数学考试，希望你能有所突破。”

舒捷在考试结束后说的花对林禅而言如同魔鬼的低语。

“宿主，您怎么能吓唬林禅呢？”系统再一次为林禅打抱不平。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舒捷觉得不论是系统还是吴自用，又或是其他任课老师都在林禅的问题上小题大做了，他不由地对系统唠叨起来：“我知道林禅很惨，过得很不好，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但这并不是你们一直把他当成小宝宝对待的理由，你已经和我一起经历过一次高考了，你也应该清楚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竞争有多么激烈，规则有多么残酷。”

舒捷自始到现在都坚定的相信自己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别忘了，林禅明年年底就要成年了，你认为他还有多少缩在乌龟壳里的时间？”

“难道要让林禅再耽误一年吗？”舒捷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也透出几分担忧到了极点后的心烦意乱：“有的人因为有别人为他们兜底，所以觉得自己可以读高四、高五、高六……他们觉得自己耽误多少年都无所谓，他们任性，而他们身边的忍则忘了教他们什么叫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但是林禅没有这种肆意挥霍时间的资本，高考对他来说就是背水一战！如果这次高考他不能顺利通过，来年对他来说只会更难。”

“……”系统不得不承认，舒捷是对的。

10班的学生很快就发现，自从第二次月考后，林禅就变得特别忙，每天中午午休时都不见人影。

最关心林禅的就是徐子尧、王霜、沈魏几个当初把他送到医务室去的同学，而且他们几个也是班级里好奇心最旺盛的学生。

徐子尧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在一次和林禅一起跑圈的时候直接问了出来：“林禅，这几天午休的时候你都去哪儿了？”

徐子尧好奇地望着林禅，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心：“你该不会遇到什么事儿了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千万别闷着，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林禅高一的时候被其他班的学生欺负得很惨，那些人渣还到处造谣说林禅是个同性恋，搞得林禅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在背后骂林禅“艾滋病人”。

尽管10班的男生合起伙来把欺负林禅的人和背后造谣中伤林禅的人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得别人从校园浑浑变成了过街老鼠几乎不敢来上学，但那并不能让他们解气，林禅的惨状已经给10班的学生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们痛恨那些恃强凌弱只晓得欺负同学的人渣。

正是因为当初林禅的惨状给大家都留下了阴影，徐子尧才怕林禅每天中午午休都消失是因为又遇到了难处理的事情。

以林禅闷葫芦的性格，吃了亏也不会说出来。

这段时间林禅要跑最多的圈，写最多的作业，他的日子几乎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他们作为旁观者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可林禅却只会木着一张脸呆呆地说“没事”和“我还好”。

徐子尧觉得如果他是林禅，早就被繁重地脑力作业和体力作业逼疯了，真不知道林禅是怎么撑下来的？

“我没事。”林禅的回应果然和徐子尧预料的一模一样，林禅还是老样子，永远不会因为受不了现状而向他人抱怨，他只是平淡地说：“我只是去考试。”

原本林禅并不打算说这件事，但徐子尧地关心让他的心动摇了，冥冥之中有一股特别的力量推着林禅说出了之前不想说的话。

“考试？！”

林禅的回答让徐子尧差点跳了起来，他们还在跑圈，导致他险些自己把自己绊倒。

徐子尧从高一的时候就在高三10班了，他很清楚林禅有多害怕考试。

如果不是因为林禅不喜欢肢体接触，徐子尧都想摸摸林禅的额头了，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只是一脸担忧的皱着眉头关心：“你还好吗？”

林禅苦笑了一下。

“啧。”徐子尧看到林禅这可怜的样子，义气一下子涌上来了，没忍住嘴巴一张就为林禅打抱不平：“到底是哪位老师这么没人性，让你每天中午去考试？！什么人能想出这么缺德的阴招？！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

嘴在前面跑，脑在后面追的徐子尧说完后才意识到他们班的六位任课老师里，只有一个人会干出这种事情来——他们的数学老师心最狠心了，从来不会心疼他们！

意识到自己刚才骂的人是舒捷后，徐子尧立刻捂住了嘴巴：“我什么也没说！”

林禅被徐子尧演小品似的模样都笑了，这是他这几天里最开心的时刻。

然而，开心的时间永远那么短暂，一想到明天中午是数学考试，林禅的心情就继续朝着更低的低谷滑坡。

可不论林禅的心有多抗拒考试，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数学考试之前，吴自用也很紧张，不断地劝舒捷：“小舒老师，你也别太严格了，对林禅稍微好一点吧，这孩子已经很努力了，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吴老师，您放心。”舒捷安慰吴自用，但态度坚决：“我心里有数。”

“真的吗？”

此时此刻，吴自用和系统的脑电波重合了，虽然舒捷信誓旦旦地承诺心里有数，但他们觉得舒捷这话的可信度一点都不高，甚至还不到百分之五十。

第三天的数学考试让林禅越发的忐忑。

六位任课老师里，最不好说话的就是舒捷，不给学生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们去年听到的关于舒捷的传言可不是这样的，已经毕业的16班的学生都说舒捷可好说话了。

可现实却与他们听来的小道消息截然相反，舒捷明明就是一个大魔王！

舒捷说一不二的性格让过去两年里一直被吴自用教得有点散漫的10班学生倍感压力，林禅身为10班的一员也不例外。

“我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考试开始前舒捷说的话让林禅的压力又被成倍的放大了：“每一次考试都决定这你下个周过什么样的日子。”

只是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让林禅浑身发抖了，而在几乎要被恐惧填满的情况下，他还得硬着头皮考试。

这样的日子究竟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好了，开始考试。”

从舒捷宣布开始开始的那一秒起，林禅的耳朵里就出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全是他大脑深处痛苦不堪的记忆残响。

数学试题在林禅的严重渐渐扭曲成了难以辨别的符号，像一记又一记沉重的鞭子火辣辣地甩在他手上。

那些本该被林禅轻松解决的试题，现在却成了困住他的锁链。

在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的迷蒙中，林禅颤抖着，全身冒着冷汗，而在尖锐嘈杂的耳鸣中，林禅的脑海中仿佛警笛鸣响般地冒出一个个的想法——

这样的日子还要重复多久？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尽管脑袋中的突然冒出的想法暂时压制住了耳鸣，可是林禅握着笔的手依然在发抖，他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三个选择题就是他的极限。

林禅甚至不知道剩下的考试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耳鸣再次掩盖住想法，吵得他的大脑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而扭曲的试题最后变成了一片白芒，给他带来浓烈的眩晕感。

“考试结束。”

舒捷卡着点宣布考试结束的时候，林禅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他这凄惨的样子把身为班主任的吴自用心疼坏了。

“先回宿舍洗把脸。”吴自用轻拍林禅的肩膀：“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把其他同学吓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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