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禅为了克服自己考试时候写不了字的毛病,也是下了苦功夫,每天写试卷的时候都会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是在考试、这是在考试!”
只有把所有的试卷都当成正式考试,林禅才能模拟考场上自己的状态,从而学会闭着眼睛涂答题卡。
每天都通过人物卡监控学生状态的系统在发现林禅的尝试后,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宿主,您对林禅的要求也太狠了,都把孩子折磨得快要疯掉了,您都没有一点愧疚感吗?”
舒捷放下手里刚刚批改完的作业,揉了揉眉心,靠在椅子上休息,顺便与系统进行着脑内隐秘的对话:“那林禅这段时间的努力有用吗?”
“呃……”系统有点尴尬,虽然它真的狠同情林禅,但作为一个系统,它必须实话实说:“没什么用。”
“说明林禅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舒捷说道:“你也说过,林禅是鸢祥市往前数十年、往后数十年最聪明的学生,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他不可能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他比我们更清楚如何行动和改变,如果他没有改变,就证明他还不想改变,他还在害怕。”
系统立刻为林禅说话,越是了解林禅,它就越心疼林禅:“这也不是林禅的错,都是那些坏蛋,在林禅还是一棵幼苗的时候就摧残他,甚至恨不得搞死他!林禅能坚持到今天没有疯掉已经很厉害了,他经历了那么多挫折,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似的上学,这难道不厉害吗?”
“像一个正常人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正常人。”舒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系统,你觉得林禅会看不出来李夏有问题吗?他不是把李夏当朋友,他是把李夏当成了救命稻草。”
“宿主,您还是别说话了,您越说我觉得林禅越可怜。”系统说道:“您能不能打消您原来的念头,‘辣手摧花’太残忍了!”
舒捷没形象的闭着眼睛翻了一个白眼:“吴老师这股春风吹了两年都没能让林禅的心温暖起来,我要是再不下点猛药这孩子就废了,你别想为他说情,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让林禅自己说出来。”
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依然是三天的时间。
每次月考前,舒捷都要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抽中语文!千万不要抽中语文!”
然而,很不幸的是,舒捷这次还是抽中了语文监考,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他的双腿都站麻了,虽然脑袋神游天外,但还是要板着脸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这次舒捷抽中的考场里有10班的学生,当中还正好是徐子尧和王霜,他们进考场前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当看到舒捷和另外一位监考老师走进来后,10班的学生下意识地坐正了身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生怕被舒捷揪出一摞小毛病。
上一次月考的成绩已经证明了——跟舒捷对着干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想要成绩上得去,就得乖乖听舒捷的话,也是在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班里对舒捷开学之初提出的如小山高的课堂纪律要求的抵触情绪越来越小了。
而且,在跟着舒捷跑了一个月的操场后,10班的学生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变得强壮了,也有不少同学被其他科的老师夸脑袋变灵光了,这对他们来说比中了彩票还让人高兴。
变化最大的人莫过于徐子尧了。
自从舒捷规定了下棋的时间后,他再也不占用上课的时间下棋了,一直按照舒捷说的“做任何事情都要专心”的要求去上课和下棋。
刚开始半个月,徐子尧每天都过着天人交战的生活,他的心和他的脑子天天打架,根本没法安定下来,整个人烦躁得要命,恨不得和谁打上一架来抒发心里的暴戾情绪。
但是徐子尧很清楚,这是他的问题,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如果处理不好心和脑的关系,他的围棋和他的成绩就彻底废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每当徐子尧感到烦躁的时候,他就会去跑步,然后与自己的心对话,把自己天人交战的烦躁写下来,等到心情平复了,又专心去做该做的事情。
实践了一个月之后,徐子尧隐隐约约明白了点什么。
徐子尧觉得舒捷是真的厉害,他为自己设置的每一步都是环环相扣的,不管是日程本、还是全班都必须参与的跑步,又或者是自己去找他请求帮助的时候提出的建议。
舒捷不是那种握着小孩子的手,直接代劳的老师,而是一步一步地引导学生去成长的老师。
路走错了没关系,走慢了没关系、走的方法不对也没有关系——舒捷会把他们一步步地重新引导回正确的康庄大道上。
更重要的是,徐子尧感觉自己的思想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性格也与之前有所不同,他感到自己变得沉稳了,不再那么急躁,不再把18岁看成勒住脖子的绳索,不再把高考看成断头铡,他变得从容了。
也许是舒捷的存在让10班的学生感到安心,语文考试的两个半小时一下子就过去了,徐子尧感保证这是他回到学校后,语文考得最好的一次。
现在,徐子尧回望过去,觉得自己就是那只什么都想要却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的猴子,他现在只像做一只认认真真学习和考试的猴子。
徐子尧现在明白了,虽然他的爷爷是国手,但他的爸爸却没有继承这份祖业,反而成为了一名科研院所的工作人员,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不可能家家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传家子,他既然没有18岁定段的命,那就到22岁定段也不晚,他既然选择了先把高考这条路走通,就必须全力以赴。
这世界上没有一条路是好走的,如果他往东的时候想着西边,往西的时候想着东边,只会把自己绊倒。
这一刻,徐子尧终于懂了什么是“一心一意”。
如果说徐子尧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那林禅就是被困在深山里、所有的导航工具都失灵的迷路人。
这次月考,林禅的发挥依然不理想,只要考试的铃声一响起,他整个人就冒虚汗,连写名字和班级的字迹都是歪歪扭扭的。
语文考试的时候,林禅费劲了力气,只憋出了第一个选择题的选项,但这已经是里程碑式的进步了。
下午的物理考试也是一样。
这些题目对林禅来说很简单,可他只要一想起自己是在考试,眼睛里看到的所有东西就都扭曲了,拿着笔的手比灌了铅还沉重。
冷汗顺着林禅的脸流了下来。
第一天的考试结束,林禅以及是脸色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
林禅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还能不能应付接下来的考试,一想到明天的第一场考试是数学,而舒捷肯定不会对一个选择题感到满意,那在舒捷的眼里大概和交白卷没区别,林禅的脑袋就一阵发晕。
藏在校服袖子里的手我成了拳头,林禅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害怕。
可是林禅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害怕交白卷惹舒捷生气,还是用尽全力考试的结果?
除此之外,林禅也不想再过每天跑10圈的日子了,他又怕自己一个选项都憋不出来。
沉甸甸的心事压在林禅的心头,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沉进水里的鸟,怎么煽动翅膀都飞不起来。
可是不管林禅有多么的抗拒和害怕,数学考试还是如期而至。
当数学考试的铃声响起之后,林禅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他什么都看不清,脑袋里全是嗡嗡嗡的嘈杂声,试卷上的每一个字都扭曲成了可怕的人像,让他想起每一次挨揍的经历。
冷汗浸满了林禅的额头,让他的胃不断地翻腾,痛得脸色煞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只要一想到交白卷的严重后果,林禅就能忍住所有的不适,紧紧地攥住2B铅笔,忽然,他又听到内心深处那个微弱的声音了——“我不想再过从前的日子”。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内心深处的声音让林禅的笔尖顿了顿,然后,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把笔尖挪到了答题卡上……
林禅猛地闭上眼睛,凭借残存的记忆涂抹了一个又一个的答案。
数学考试结束的时候,林禅感觉已经要虚脱了。
老师前脚刚离开教室,林禅立刻抱起自己的书包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去,这场考试不仅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更让他胃部翻腾得厉害。
“呕——”
林禅凭借着不知道哪儿来得力气,硬生生撑到了卫生间的下水槽处才吐了出来。
也或许,他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因为没有人会为他收拾残局。
水流哗啦啦地冲走了林禅的呕吐物,而林禅苍白的脸色更是把几个刚从厕所出来的10班学生吓得不轻。
他们也不嫌林禅邋遢,见林禅摇摇晃晃地赶紧扶住他,着急得想把他直接送去校医室。
“我没事。”
“瞎说。”沈魏立刻怼了回去:“你的脸色比白纸还白,双腿还在发颤呢。”
“就是。”王霜在旁边附和道:“我们要是放手,你肯定立刻跪下去,咱们还是先去校医室吧。”
“我去找吴老师。”徐子尧说道:“你这个样子还硬撑着说没事,吴老师得担心死。”
突如其来的不适和呕吐让林禅失去了力气,虽然他再三婉拒,还是被沈魏和王霜不由分说地架到了校医室。
去校医室的路上,沈魏问道:“林禅,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是考场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霜也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说出来!哥们儿给你撑腰!”
林禅垂着头,没让王霜和沈魏看到他脸上虚弱的苦笑,他怎么敢和同学说他变成这个样子是舒捷威胁他不准交白卷的缘故?更何况,舒捷是为了他好。
林禅知道,舒捷的决定一点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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