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禅其实不想去医院，他早就习惯挨揍了，身上的疼痛只要忍几天就会好的，实在严重的话擦点红药水就好了。
林禅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非去医院不可的理由，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舒捷的心意，所以他只是沉默的抱着书包站着。
“走吧。”舒捷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林禅没有受伤的肩膀：“正好带你去重新买几本书，被扯烂的那几本就扔了吧。”
“修一修，还能用。”林禅小声说道，并不想让舒捷为自己破费。
但舒捷装出一副没听见他说的话的样子，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今天本来只是来做家访的，没想到竟然碰上这种事，唉，林禅，你老实说，那个自称你爸爸的人是不是经常打你？”
“他是我爸爸。”林禅只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
对于后面那个问题，林禅并没有回答的勇气。
中考被诬陷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现在他不过是被自己的生物学父亲殴打了而已，这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林禅垂下了眼皮，遮住了眼睛里浓浓的疲惫。
舒捷带着林禅去了距离最近的一家社区医院，到了医院后，林禅依然不肯脱下自己的外套，他不想把自己的伤口展示在别人眼前，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当林禅把外套脱下来并卷起袖子的时候，舒捷才看到这个孩子的身上有多少伤疤，他的身体青青紫紫的，都是拖把棍砸在身上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陈年旧伤，以及明显是被烟头烫伤后留下的伤疤。
舒捷的拳头都捏紧了。
如果不是在来医院的路上林禅恳求他不要报警，现在他大概在警察局和林辉对峙。
“系统，林禅为什么要放过林辉？”
“他早就死心了。”系统已经梳理出来了林禅过去十六年的人生经历：“他心里的光早就熄灭了。”
舒捷叹了一口气，他看到林禅的目光闪躲，便说道：“书包我替你收着，我到外边去等你。”
选择到诊室外边等待，只是舒捷能够做到的保护林禅最后一点自尊的方式了。
“嗯。”林禅只是用几乎没有的弧度点了点头。
现在舒捷明白了，林禅在正式考试的时候交白卷是因为他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舒捷刚走到家属等候区，就有几个大妈大爷凑了过来：“您好，劳烦问一下，您和小林是什么关系？”
“你们是……？”舒捷也很茫然。
其中一个头发灰白，微微有点驼背，穿着花衣裳的大妈说道：“我们是小林的邻居，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唉，小林这孩子挺可怜的，除了您，这么多年他每次挨打都是自己扛过来的。”
“我是林禅的老师。”舒捷正色道：“老人家，你们能跟我说说林禅的情况吗？林辉为什么揍他？还有，林禅过得好吗？说实话，我感觉这孩子有点心理问题，我想要帮帮他，但不知道该怎么着手？麻烦你们给我说说他的情况，这也许可能救他！”
在社区医院里遇到林禅的邻居对舒捷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个了解林禅的机会。
“这孩子太可怜了。”另外一个老奶奶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他外公外婆给他留下了这么一间小破屋子，这孩子这会儿不知要去哪里流浪呢，说不定连学都上不成了。”
“谁说不是呢？林辉和李瑶这对没人性的畜生，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生了林禅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结果却这么对待他，简直是造孽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就像是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做主的人，所以要把憋在心里的话吐一个干干净净。
“那两口子还都是老师呢，做的事情却禽兽不如！小林小时候可惨了，明明成绩很好，却总是挨揍！”
“对！林辉和李瑶都把他当拖油瓶和出气筒，谁都不喜欢这个孩子。”
“小林才上一年级的时候，林辉和李瑶都出轨了，谁都不要这个孩子，小林是他外公外婆带大的。”一个邻居说道：“小林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就是他的外公外婆留给他的。”
“他的外公外婆要是泉下有知小林被那对畜生欺负成这样，只怕都不能瞑目！那两个人，迟早遭报应！”
“对不起，老师您贵姓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抱怨了半天，才发现都忘记了问舒捷的名字。
“我姓舒，我叫舒捷，是林禅的数学老师。”舒捷立刻说道，他不觉得自己有隐瞒姓名的必要，更不怕林辉找茬，毕竟他有全世界最大的靠山——系统！
“舒老师啊……您知道林辉为什么要揍林禅吗？”有一个邻居压低了声音：“其实，揍林禅的不只有林辉一个，李瑶也常常带着她现在的丈夫过来揍林禅，因为他们都惦记着林禅手里的房子。”
舒捷默默叹了一口气，财帛动人心啊：“怎么说？”
“那对畜生过去也惦记这点房子，但没有像现在这么激烈。自从去年传出我们这一片可能要拆迁的消息后，他们就常常上门找小林的麻烦，就是为了逼着他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了。”
“小林不肯，他们就揍小林。”有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还放出话来，要打到小林屈服为止！甚至还说，就算他们把小林打死了，也不会有人替他做主！”
“当年中考的时候，小林被诬陷作弊，这对畜生甚至帮着欺负小林的人揍他，这算哪门子的父母？压根就是十八层地狱里跑出来的魔鬼！真不知道这样的杂碎怎么能投胎成人，还当了老师？别说小林了，我都替他们的学生害怕！真不知道他们在学校里会怎么收拾学生！连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死手，更别提被人家的孩子了！”
“哦，对了，舒老师，您还得注意一点。”忽然有一个邻居似乎想到了什么，从人群里挤过来，凑到舒捷身边，拉了拉舒捷的袖子：“您得跟小林说说，让他离一个叫李夏的坏小子远一点！”
“李夏？”舒捷反问道，并让系统记下了这个名字：“他怎么了？”
“这个人心术不正！”邻居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当年就是他举报小林中考作弊的，但咱们平头老百姓，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他盯着小林的眼神就像一条毒蛇，我觉得小林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也脱不了干系，您一定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舒捷一点都不嫌邻居们告状吵，反而认认真真的把他们透露出的消息都放在了心上，系统更是将每一个人的话都录音了，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进行进一步的追踪调查。
“老人家，你们放心。”舒捷安抚着情绪激动的众人：“既然林禅是我的学生，我就不会对他的遭遇坐视不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他，让他明年考上一个好大学！”
“我们小林可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有一个老爷爷说道：“舒老师，您一定要好好待他，这孩子命太苦了。”
“您放心。”舒捷承诺：“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他。”
承诺过后，林禅安抚了每一位告状的邻居，他庆幸林禅还有这么多好邻居。
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舒捷问了问系统林禅现在的情况。
“还要再治疗半个小时。”系统说道：“林禅身上的伤太多了。”
舒捷沉默着想了想，他现在怀疑对林禅打击最大的就是中考考了第一被诬告作弊的事情，因为没有人声张正义，所以他开始觉得考试没有意义，他在害怕再一次被人诬告。
“系统，能说说林禅中考被诬陷作弊的事情吗？”趁现在还有时间，舒捷想要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对了，还有李夏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邻居们七嘴八舌找舒捷告状的时候，系统就已经把当年发生的事情调查清楚了，虽然它不是人，但它真想把那群披着人皮的魔鬼扔到夏盖星上，让它们与夏盖星一起炸成宇宙尘埃！
那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也配当人吗？
“林禅和李夏是同班同学。”系统把调查到的资料整理好通过只有舒捷才看得到的虚拟光屏展现在舒捷眼前，按照时间顺序记述了林禅的过去，然后总结出了关键信息告诉舒捷。
“林禅一直都把李夏当成他唯一的朋友，包括现在也是。但李夏根本没有把林禅当朋友，他对林禅只有嫉妒。所以，在林禅中考考了第一后，他举报林禅作弊。幸好鸢祥市所有的考场配置的都是高清摄像头，所以林禅才没有被诬陷成功。”
“中考第一被诬陷作弊，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舒捷记得两三年前并没有听过类似的消息，就算是不关心教育的人，每年中考、高考结束后都会多多少少听到点相关的消息。
可是舒捷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什么记忆都没有。
“因为他们虽然给了林禅清白，但没有给林禅公正。”系统的声音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了：“李夏的姑姑是鸢祥市一中的副校长，而林禅的妈妈李瑶是市一中的老师。李瑶为了自己的前途，带着现任丈夫去揍林禅，威胁他不允许追究李夏举报的事情，还逼着林禅向李夏道歉，认为是林禅不依不饶才把事情闹大的。”
“……”听到这里，舒捷心中的火气更大了：“李瑶是脑子有坑吗？这种人也配当老师？还是市一中的老师？真的不会误人子弟吗？”
“林辉也不遑多让。”系统继续说出差点把舒捷的肝都给气炸的消息：“李夏的姑姑是市一中的副校长，她的老公是市里面的领导，林辉这个人一向见底踩见高爬，他怕自己学校的领导找自己麻烦，影响自己前途，也威胁林禅不准追究这件事，也逼着林禅向李夏道歉。”
系统都快气炸了：“明明受害人是林禅，但所有人都逼着林禅向李夏道歉！两年过去了，这个李夏不仅什么惩罚都没有，还有着不错的成绩，是所谓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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