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刘畅送走后，舒捷没等一会儿，刘森就回办公室了。

舒捷仔细观察刘森，发现他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刘老师，发生什么事了？”舒捷立刻问道。

舒捷的声音把刘森从思考的世界里拉了回来，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舒老师，你也看到了，今天开学，有一个学生没有回来报道。”

“嗯。”舒捷点点头：“我也正打算问您吴小燕的事情，她请假了吗？”

“没有。”刘森摇头：“就是这样我才担心，我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听，打她父母的电话，照样没人接听。”

“难道学生家里出了什么事吗？”舒捷问道。

“我也不清楚，等我再联系看看，实在不行，明天我请周老师帮我带一天班，我去他们家看看。”刘森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唉，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说这算什么事呢？怎么刚开学就不见了一个学生！”

见刘森又开始打电话，舒捷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对系统说道：“帮我查查吴小燕的情况。”

“100点积分。”

“成交。”

这会儿，舒捷没有心在滴血的感觉了。

虽然刘森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但吴小燕家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舒捷问了几遍系统调查情况，得到的回答都是：“数据正在整理中，请稍后。”

想到今天晚上还要去刘畅家里家访，舒捷只得先把吴小燕的事情放到一边。现在还有刘森盯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走吧。”

下晚自习后，舒捷带着刘畅往停车场走去。

刘畅在晚自习前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妈妈舒捷要去家访的事情。

等舒捷把刘畅送到家的时候，刘畅的妈妈和李晞都坐在客厅里等着，李晞蜷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抱着一个抱枕，脸色苍白，还挂着黑眼圈，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刘畅走到李晞的身边坐下，向李晞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舒老师好。”

虽然精神恹恹的，但李晞对舒捷还是很有礼貌：“舒老师好。”

“你好。”舒捷在与刘妈妈打过招呼后坐了下来，他看向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不舒服的李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等舒捷想好该怎么说，李晞就先开口了：“我哥说您想让我回去念书，对吗？”

“对。”舒捷很喜欢这种直接的学生：“不仅是我希望你回去读书，你哥也希望你回去读书。”

李晞转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刘畅，有些疲惫地苦笑了一下：“读书有什么意义？”

“你这么聪明，真的不知道读书的意义？”

李晞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从小到大，我妈就对我说过一句话‘你只有成绩优秀，才能留住你爸爸，这个家才能存在’，她对我的要求，永远都是100分，只要我哪次没有考到100分，她就用藤条抽我，少1分，抽10下。”

“爸爸也是一样的，在他的眼里，我的价值等于我的成绩。”李晞平稳地说着：“一旦我不是班级前十、前五、前三，不是第一、第二，我就没有任何价值。”

“他对我说，因为我的成绩，所以我才是他的儿子。”李晞说道：“我已经竭尽全力地完成他们的要求了，他们要我争气，从上小学起，我的成绩就没有掉出过年级前十，他们要我考省重点，我考上了，他们要我参加学科竞赛，我去了，他们要我考年级前五名，我也做到了。”

李晞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怨愤：“可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呢？不管我怎么努力，在他们各自的欲望跟前，我什么都不是，甚至不如一只宠物狗。”

“舒老师，您觉得我那么拼命有意义吗？反正我又不是考不上大学，拿命去争一个清大、燕大的名额又有什么意义？”李晞说道：“华夏那么多的学校，总有一个会是我的容身之所，其实专科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撕下那对夫妻虚伪的假面。”

舒捷安静地听着李晞的控诉，这个孩子在和他的父母赌气，用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他竭尽所能地满足父母的要求与期待，父母却背叛了对他的承诺。

“何况，他们心里早就没有我了。”李晞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他们沉浸在各自的温柔乡里，现在已经把我当成拖油瓶了吧？其实这样也好，我18岁了，他们谁都不用为我的人生负责了。”

“我真不知道，我过去干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李晞问道：“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每一个碰到不负责任的父母的孩子都是小倒霉蛋，他们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反思自己给孩子的人生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对不起，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舒捷说道：“但我并不认为你是孤独的，即使你的父母对你漠不关心，现在也有人在支持着你。”

“我知道。”李晞低着头，他知道刘畅和刘妈妈有多好，所以才不止一次地试图靠近。

只是自己妈妈是小三，还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自己的爸爸对刘畅和刘妈妈都不好，让他感到羞愧，让他十分自卑，让他觉得这辈子都亏欠了刘畅和刘妈妈。

李晞知道自己不应该靠近刘畅，更不应该打扰刘妈妈的生活，可是与那个只谈成绩的冰冷的家不同，刘畅和刘妈妈之间温馨的氛围让他不自觉地向往。

刘畅一向对别人的情绪非常的敏感，他望向了自己的妈妈。

刘妈妈点了点头。

“我是你哥。”刘畅握住了李晞的手：“你不是没有家的孩子。”

李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去看刘妈妈，他没有办法放下心里的疙瘩：“可是我妈妈伤害了阿姨您，她破坏了您的婚姻，还对您说过很多混账话……我……”

刘妈妈站了起来，去摸了摸李晞的脑袋，然后对他说道：“小晞，你要明白，就算你妈妈没有插足我前一段婚姻，我也迟早会离婚的，就算那家伙当时没有你妈妈，也会有另一个人与你爸爸搅在一起。”

“他们会走到一起，不可能只是你妈妈单面的付出，你爸爸也释放了可以接受她的信号。”刘妈妈说道：“你只是一个孩子，你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你选择不了自己的父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犯错的人不是你。”刘妈妈说道：“你也不需要为他们向我和小畅道歉，你是一个好孩子，不应该为他们葬送自己的大好前途。”

“就算他们不要你也没关系。”刘妈妈说道：“你还有我和小畅，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们会尽全力支持你。”

李晞沉默了，私生子的身份让他一直都抬不起头，他看向温柔的刘妈妈：“这样真的好吗？”

“为什么会不好？”刘妈妈问他。

李晞回答不上来。

舒捷安静地旁观着这一幕，等到李晞的情绪稍微缓和了后才说道：“李晞，你是一中的学生，成绩也不错，如果你学有余力的话，我希望你能抽出点时间帮帮刘畅。”

刘畅和李晞都没有想到舒捷的话题转得这么快，尤其是刘畅，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晞却振作起来，他确实想要为刘畅和刘妈妈做点什么，报答他们收留的恩情：“舒老师，您说。”

“刘畅的数学和英语都不太行。”舒捷说道：“如果你们周末休息，我希望你每个周日抽空给他分析一下当周的错题，给他讲明白每种类型的题的解题思路。”

“没问题。”李晞当即答应道：“我肯定会好好教我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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