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数学家”朝小骨灰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原本被他攥在手中的蝴蝶状脐带突然似乎重新获得了知觉!
数十条脐带猛地调转了方向,直直地朝着“数学家”的后脑攻击了过来!
“老登!你能不能稍微当心……”
小骨灰话音未落,却见“数学家”格外从容地弹了个响指,竟然再次直接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弹幕早就乱成了一团:
【不可能吧!真的有人能觉醒隐身能力?】
【真服了……这已经不是什么变异了吧?这是魔法攻击!】
【可我方才一直关注着他的IP,显示的是“数学家”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直播沙盒呀?】
就在弹幕里的观众困惑不解的时候,“数学家”竟然再次出现了!
——并且正好出现在了“医生”的身后!
“数学家”死气沉沉的声音在“医生”身后悠悠响起:“我算过了……”
“加上你的那群废物队友,你的胜率也只有40%,咱们两个没有打的必要。”
眨眼间,“医生”嘴巴里数不清的蝴蝶脐带便缠绕上了“数学家”的脖颈。
而几乎同一时间,“数学家”的匕首也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
僵持了几秒,终究是“医生”率先败下阵来。
“我认输了。”
说着,“医生”重新斯斯文文地戴回了自己的口罩,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身后的男人:“数学家,你怎么做到隐身的?”
“眼动效应。”
“数学家”一边随口解释着,一边顺手将沾满粘液的匕首往他那件脏兮兮的衣服边角上抹了抹。
——像极了刻板印象里的科学怪咖!
“运动会吸引眼球的注意力,如果移动的速度太快,大脑就没有办法进行整合,只能在两次停顿之间选择只抓取一幅幅定格画面。”
“你们看到的不过是一幅幅的定格画面,人脑会自动将空白部分删除掉,并且将定格画面缝合在一起——除非对方的大脑编辑帧数在我之上,否则‘隐身’就不可能失效。”
弹幕区观众惊呼:
【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进了脑子……】
【vocal?!这人竟然真的是在用数学格斗啊?】
【臣眼拙啊……当初看他苍白虚弱的样子,简直以为下一秒就要归西了……没想到这么能打?】
【楼上的+1!我也路转粉了!怪不得“数学家”能称霸整个东南沙盒呢!!!】
见“医生”的神情依旧有些困惑,“数学家”嘲弄地勾了勾嘴角:“说白了,我就是在卡视野。”
“医生”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即兴致勃勃道:“你也很有趣,要不要做我的伙伴?”
闻言,“数学家”突然“嗤”地笑出了声:“医生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单纯出于兴趣参加这种没意思的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数学家”佝偻着身子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若有若无的寒意,竟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医生”打了个哆嗦,再没敢再表达什么不满。
所有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数学家”转过身去,走向了不远处默默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Sensor-X。
小骨灰不满地嚷嚷了一声:“老登……你装什么深沉?”
“数学家”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小骨灰一眼:“我好歹也你的老师,能不能别这样没大没小的?”
“而且我才三十。凭什么叫我‘老登’?”
小骨灰撇了撇嘴……终于,在“数学家”严厉的目光下,她松开了Sensor-X的腰,不情不愿地上前抱住了那件脏兮兮的外衣。
——别说,单看那股同样古怪的气质,两人还真有一点像是师徒!
这时,小骨灰突然指了指身后的隋易,开口道:“老登,他就是隋便的儿子。”
这一句话出口,隋易和“数学家”全都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彼此。
隋易:“你也认识我父亲?”
数学家:“你……真是隋便的儿子?”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语气里竟然是同样的不敢置信!
只见“数学家”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天线形状的小小仪器,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过了头顶!
“这个可以干扰其他人的听力,虽然只能维持五分钟,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紧接着,所有观众的扬声器里都突然传出了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谢谢你……关音菩萨……】
【我去!吓死我了,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我这边突然出现了很大的噪声,听不到他们说的是什么了!有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应该是“数学家”掏出来的那个诡异仪器的作用吧?可恶……】
【我要去和主办方反映一下!!!严重影响了观看体验!】
“数学家”根本没有理会弹幕区的义愤填膺,佝偻着身子,径直走向了Sensor-X。
“放心,我的设备可以和场外每个人的耳膜发生共振。此时此刻,咱们之间的对话谁也听不到。”
隋易这才惊讶地发现:除了自己、Sensor-X、“数学家”和小骨灰,直播沙盒里的其余人竟无一例外,全都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医生”甚至直接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数学家”带着躲在他身后的小骨灰缓缓地靠近,挤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这么说,你叫隋易?”
不对劲……这个人很不对劲!!
直到他缓缓走近,隋易这才发现——在“数学家”那头蓬乱的黑发和反光的镜片之下,竟然藏着一双晶亮的黑色眼眸!
长期生活在变异区剧烈的辐射之下,没有人能长出黑色的眼睛!
隋易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你和我父亲一样,都是‘三委员’成员对吗?!”
“数学家”眯着那双漆黑的眼眸,缓缓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隋易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突然不在乎“数学家”究竟是敌是友了,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隋易猛地冲上前攀住了“数学家”的肩膀,神情近乎乞求:“那他现在还活着吗?难道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抱歉,孩子……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数学家”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怜悯,似乎欲言又止。
“知道什么?”隋易抬眼,一双淡黄色眼眸中尽是闪动的失望和无措。
“数学家”蹙眉道:“你父亲现在其实是组织的重点抓捕对象……‘三委员’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死是活。”
隋易原本攥着“数学家”衣领的手猛地一松,飞快地向后撤了几步:“抓捕我父亲?!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可怜的孩子,你竟然连自己的父亲犯下了什么罪孽都不知道?”
“数学家”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地看向了站在隋易身后的Sensor-X,继续道:“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给亲生儿子也安装了这种东西……”
此话宛若一阵惊雷,直接震得隋易的身形晃了晃。
——这还是第一个认出Sensor-X系统身份的人!!!
“他,他不是……”隋易支支吾吾着,试图挤出几句苍白的解释。
却见寒光一闪!没等隋易反应过来,“数学家”手中那把匕首已经径直刺向了Sensor-X的咽喉!
而Sensor-X只是从容地伸出两只手指,轻轻便夹住了“数学家”横空劈过来的匕首!
完了……彻底暴露了……
“数学家”似乎对Sensor-X超乎常人的反应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愉悦地眯起了眼睛:“人形系统?就连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呢。”
“Sensor-X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隋易猛地冲到了Sensor-X的面前,张开两只瘦削的手臂,将它护在了身后,“它甚至救下了我的变异母亲和弟弟!”
……真是太大意了!
自己怎么能忘记“三委员”成员经常和绑定了系统的净土区处决者作战呢?!
即便小骨灰认不出,经验丰富的“数学家”能够认出Sensor-X的身份,也完全是情理之中!
“数学家”冰冷镜片后的黑色眼眸闪了闪,突然歪头笑了:“你竟然在护着一个系统?是因为它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宝贝吗?”
隋易死死咬住了嘴唇:“Sensor-X不是我父亲留下的,是我偶然捡到的!”
“数学家”干笑了两声,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呵,捡到最强的人形系统?隋便的儿子啊,跟我就不必装了……”
他似乎笃定了隋易是在说谎,语气愈发叫人不寒而栗:“傻孩子,你真以为系统是什么安全的东西吗?”
“‘医生’说的其实没错,Sensor-X就是一团癌细胞。不仅仅是Sensor-X,所有系统的本质都是癌细胞……”
Sensor-X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立着,耳垂上的风铃叮当地摇摆着。
——仿佛两人的一切对话都与它无关。
“癌细胞?”隋易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系统不是用来拯救人类的吗?净土区的人安装了系统就能延长寿命,不是吗?”
“数学家”突然嗤笑了一声:“所以你和你父亲一样,真的认为系统让人类走向了幸福吗?”
隋易沉默了……
如果没有系统,净土区的处决者就不会具有随意杀害变异人的能力。
虽然净土区经常传出“造福全人类的系统即将对全球普及”的新闻。
——但变异区和过渡区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深知,“辐射体”和“净土区居民”彻底平等的那一天,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你父亲是个天才,我们曾经是相当要好的朋友。”数学家的语气突然变得怅然,“但他也是个疯子。”
“三年前,他彻底从‘三委员’组织里消失的当天,我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净土区出现了安装战力系统的处决者。”
隋易心脏猛地一缩。
三年前?那正是净土区“清/洗”政策开始实行的时间。
从那时起,隋易就开始了带着变异弟弟和母亲四处躲避“处决者”的日子。
隋易颤声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我父亲就是系统的研发者?”
数学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因为失踪前,你的父亲就曾和我讨论过一个相当大胆的假设……”
“那就是利用癌细胞的无限再生能力替换被辐射的细胞,创造比人体本身更为强大的免疫系统。”
隋易彻底愣住了:“完全被癌细胞替换掉的人类,还能称得上是人类吗?”
“这便是忒修斯之船悖论了。强行给人体植入临界值提前的癌细胞,即便能够延长人类寿命,也不可能让被寄生的人类永久保持自我意识……”
说着说着,“数学家”冰冷镜片后的视线缓缓转向了Sensor-X,忽然自嘲地笑了:
“我早就劝说过他,癌细胞这样永远无法控制自身繁衍的恶性细胞是不可能被驯服的……”
“但现在看来,他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脚注:特修斯之船(又译为忒修斯之船)亦称为忒修斯悖论,是一种有关身份更替的悖论。
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公元1世纪的时候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因此这类问题被称作“忒修斯之船”的问题。有些哲学家认为是同一物体,有些哲学家认为不是。在普鲁塔克之前,赫拉克利特、苏格拉底、柏拉图都曾经讨论过相似的问题。近代霍布斯和洛克也讨论过该问题。这个问题的有许多变种,如“祖父的旧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