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微微向后，坐直了身子：“这比较血腥吧？能过审？”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有强大信念感的演员，因为不能很直接的把血腥场面拍出来，所以可能要有很强大的表现力。”

何韬明显比较紧张，甚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紧紧盯着楚衡，眼里闪烁着奇异地光：“他要长相俊美，看起来温柔无害，好像能包容一切，又有一点脆弱感。然后在动手的时候，是无情的，只有对自己个人信念的一种执着。”

李畅听得头皮发麻，他看了一眼隔着比较远距离的其他用餐的客人，自我安慰这边聊天的声音应该比较小。

他再一低头，看一桌满当当的美食，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食不下咽。

早知道说这样的话题，就换个地方聊了啊？

李畅侧头看了一眼楚衡，对方饶有兴致地双手环在胸前，嘴角都扬了起来。

看他的表情，李畅摸摸捏紧手里的杯子，有点欲哭无泪。

虽然他不会过多地干涉艺人选择角色，但是如果演出一些比较极端的角色，很容易造成口碑和形象的固定化，两极分化。

喜欢他的会很喜欢，厌恶他的，可能会带到日常生活中去。以前不乏有一些知名老艺术家遇到类似的事情。

李畅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过多去插手他人的决定，自己只做分析和结果汇报。他昨晚连夜对剧组成员进行了搜索分析。

编剧何韬没有太多信息，但是整个导演组都很强。导演制片人一个人就很出名了。

钟俊宇虽然年轻，但是出身导演世家。他父亲钟伯侯就是知名导演，擅长拍历史剧。大哥钟自省，是拍摄自然纪录片的好手。

钟俊宇在父亲和大哥的衬托下，不算太优秀，但拍的片子也很有市场。他特别擅长现代片，悬疑和强节奏的动作片。

这次要拍的是一个带有悬疑成分的动作片。李畅暂时只看到了片子备案。这个片子主要内容是快乐师父带徒弟破案，从小案结果破到大案，最后击败大反派的故事。

嬉笑诙谐里，带了一点黑色幽默。

剧组招人的简讯里，特别强调需要一个能抗压的年轻男演员。

这会一听，何止是需要能抗压，要极其能抗压才行呢。

何韬说了一通，应该是太过紧张，脸色开始发白，钟俊宇赶紧递了杯水给他，自己笑眯眯地开口。

“楚老师，李导是我师兄那辈。其实上次你们还在拍戏的时候，他就跟我推荐过你了，说你特别有气质。我们这个项目我组了一年了。虽然题材很偏，我也没法保证播出效果，但是我也是想做好一个项目的。所以我一直在反复定稿定人，也在你有空的时候跟你们公司邀约。”

他说话语气和善，滴水不漏，确实是非常熟练圆滑了：“我们编剧一看就特别中意你。我也很中意你，因为你真的很有那种非人感。就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你的俊俏跟我们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哈哈哈。”

钟俊宇哈哈笑着，伸手给楚衡盛了一碗汤，楚衡低头，双手伸出接了这碗汤。

见状，钟俊宇眉毛一扬，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楚老师应该也很好奇我们这个角色，我们也知道，这样的角色会存在一些容易让观众厌恶反感的地方。”

“但是吧，艺术创作，总要有一些黑暗的，残忍的东西，才能衬托出美好生活的珍贵是不？我们项目立意绝对积极向上。我可是拿我的腿跟我们家老爷子保证的，他看过的定稿剧本，我能保证咱们剧组肯定不会卡在审查上。”

楚衡喝了一口冬阴功海鲜汤，以碗作杯，向钟俊宇何韬平举：“不知是否能有幸看到剧本，再参与到演出中呢？”

何韬眼睛更亮了，身子晃了一下，钟俊宇扶着他坐稳，圆圆的脸上笑出一个酒窝：“可以可以，来，我们先来吃，这家泰国菜味道很正宗，所以才特地约在这里。楚老师，到时候我把剧本发到你们公司，到时候具体联系。”

李畅看着三人三言两语，相谈甚欢，也笑着举起自己盛的汤：“好好好，来吃，合作愉快。”

吃完回家，李畅斟酌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小楚老师，您有什么计划么？我这话可能冒昧，但是我也想再了解一下，你事业方面有些什么要求变化没有。”

楚衡闭目养神靠坐在后座上，双手交叉叠在小腹上，神态优雅，闻言，眼睛都没睁开：“我？摸鱼度日呀。演出一些戏份不会太多的配角，轻松来，轻松走。”

“你怕不怕有人骂你？”

“人性本恶，人也是兽的一种。但是人类会自我驯服，用道德教养自我约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让所有人喜欢，所以我需要害怕什么？”

楚衡轻轻睁开眼睛，笑容几分傲然：“他人的喜欢和厌恶，与我何干？如果真有人想要我死，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李畅赶紧呸了几声：“懂了懂了，各路神佛莫怪，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他呸完，还不忘喊楚衡一起呸一下，美其名曰去去晦气。

楚衡回以一个冷笑，李畅，李畅他也不敢说话了。他总觉得那个笑容里带一丝杀气，自己再多嘴，可能真的半夜会被小乌鸦和胖老鼠干掉。

李畅把楚衡送到家，临走之前，忍不住又问楚衡：“小楚老师，你真的不需要买新家具吗？你除了沙发茶几电视，就是鞋柜冰箱和床。”

楚衡撩起衣袖准备慢跑，闻言眉毛微微一扬：“我不是买了一个新的双开门大冰箱？”

那是拿来塞吃的，要不是养了两只宠物，怕是冰箱都不会买。

李畅憋了一肚子话想说，话到嘴巴还是咽了回去。他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以后，扭头跑回公司去加班了。

楚衡在楼下慢跑了三圈，天气渐渐凉快起来，泛黄的树叶随着风晃晃悠悠落下。

系统憋了半天，支支吾吾开口：“宿主~统刚才把游戏升级了哦~你可以和你最喜欢的小龙有互动交流，这次更新，增加了小龙的目光焦点交互，你和小龙互动的时候，会感觉它在看你，下次更新，统就可以模拟龙鸣了！”

“哦，还是一周只能互动一次，对吧。”楚衡从树叶上踩过，一路踏金。

系统，系统也不敢说话了。

何韬他们速度很快，楚衡慢跑之后回到家里，手机已经收到人物小记和他要去面试的人物的几个场景剧集。

瓜瓜蹲在猫爬架上小憩，它头上有一根羽毛一直有些翘，此刻随着它的呼吸，一颤一颤。

系统变成拟态蹲在笼子里剥核桃，咬得咔咔响。

楚衡玩味地看着手里的人物小记，左手轻轻放在身侧沙发上，从小指到食指，缓缓敲击起来。

系统剥完抱着的大核桃，一抬头，就看到宿主笑吟吟盯着自己。他今天戴着眼镜，分了个侧边刘海，右侧头发遮住了眉尾，看起来温和又有礼貌。

但是系统整个后背的毛都炸了起来，虽然宿主脸上带笑，但眼神跟刀子一样，即使隔着镜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系统都觉得自己的拟态，被宿主用眼神一寸一寸切开来。

系统爪子里的核桃都掉了，它缓缓缩了下身子，它的黑豆豆眼里，宿主慢慢抬起右手，冲着自己——

“哇？”

瓜瓜突然叫了一声，系统猛地扭头，看到小白鸦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醒来了，背对着自己叫了一声，金色地阳光在它身后，像给它渡上了一层金边。

楚衡转头看着瓜瓜，右手打了个响指，瓜瓜拍打着翅膀飞起，直直地落在他手臂上。

系统转身往窝里钻，开始装死，它一个羸弱可怜的系统，什么都做不了，还是自己藏起来好了。

瓜瓜蹲在楚衡手臂上，砸吧下嘴，居然又眯起眼睛慢慢睡着了。

楚衡盯着它看了好一会，无奈地摇头：“……也是惯着你。”他轻轻叹了一下，将瓜瓜放在自己膝盖上，随手抄起一块毛巾，将它裹了起来，这小白鸦却是稍稍啾啾两声，继续闭眼睡觉。

千浪网上，绛雪把草稿细化以后发布出去，下线退出账号，上了另外一个账号。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手里的相机，转身走到隔壁的画室，拉开窗帘，对着画布拍了几张，最后挑选出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照片，用切换的账号发了出去。

千浪拥有百万粉丝的画手Nienor公开了一个新信息。

这位神秘又高冷的画手一直以油画为主，她一直只公开发布一些画，从不会多说一个字。

今天也是如此，她的粉丝们看到新信息，马上点进来观看。

很快，无数彩虹屁和留言迅速堆起高楼。粉丝们夸赞她的色彩，丰富的想象力。

Nienor新绘了一幅宇宙星云图，黑白的世界被七彩化，无数绚烂的星光尽头，是一团影影绰绰，很多种黄色叠涂出来的，类似金色眼睛的星云团。

像穿透了无数空间和时间，凝视着人间的一只巨大的眼。

各种彩虹屁堆起高楼，还有人揣测Nienor的绘画意图，甚至有人眼尖地发现，油画的右下角，写了一个小小的英文单词。

有人截图出来，放大，是devotee这个单词。

Nienor是在崇拜星云天体么？还是色彩之神？粉丝们开始猜测她的创作意图，哪怕她从来都不会回应，也乐此不疲。

Nienor，也就是绛雪本人则坐到缝纫机面前，摸着新到的绵绸料子，心满意足地开始裁剪，她要复刻一件娃衣，那个还只出现在海报上的白老虎的衣服。

恩，还要再去买红色和黑色刺绣的布料，再把那个反派的衣服复刻出来。

她仔细看过献长生的海报，从骨相和身材轮廓上就能判断出白老虎和反派，就是同一个人。

想起前天在泰餐厅遇到的人，她抬手捂住了胸口，眼睛格外地亮。

她本来以为不过是网络上的萍水相逢，偶有好感，谁知道真的会在真实世界里遇到，甚至有目光的接触。

在接触的一瞬间，Nienor确信，自己看到了神。

伟大而不可捉摸的神明，降临到这个世界。